第十七章 兄弟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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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有人在亭中北望,北方也有少年獨坐亭榭聽雨。
    鄴城渤海王府花園
    高澄愁眉不展,亭榭外,一汪池塘,水波蕩漾。
    高歡給孫騰的回信內容不知由什麽途徑傳遍了鄴城,本應該是件開心事,可同樣傳來的還有弟弟們將於今日入城的消息。
    陰雨天氣平添少年愁緒,高澄起身,伸手探出亭簷,雨水在他掌間匯聚。
    “世子,公子們入城了。”
    親衛李順冒著雨跑進亭裏稟報。
    高澄瞧他衣發盡濕,責怪道:“也不撐把傘。”
    “跑馬的時候早就濕了。”李順嘿笑,他從金明門騎馬趕回來報信,反正濕透了,入府後索性也懶得再打傘。
    “自己去讓前院廚房煮碗薑湯,記得洗個熱水澡,莫染了風寒。”高澄催促道:“快去吧。”
    “卑職告退。”
    撐開一把紙傘,高澄踩著花園中的石徑小道漫步去往王府大門。
    特意吩咐仆役替高歡掃灑院落,沒想到卻等來了弟弟們,無論心中是何感受,好兄長的姿態還是要做的。
    元仲華坐在屋裏,右手撐著下巴,左手時不時往桌上的罐裏撚一顆蜜餞吃。
    “公主,駙馬為什麽不讓你去前院迎各位公子?”婢女翠兒一麵沏茶,一麵好奇道。
    “我哪知道,這半年,他都不願我跟小郎們親近。”元仲華也不清楚丈夫為何有這種變化。
    “莫不是駙馬妒忌?”也就房玄齡和他家喝醋的妒婦還沒出生,不然翠兒肯定能找到更準確的形容詞。
    元仲華聞言羞怒道:“你這丫頭,口無遮掩,瞧我不撕了你這張嘴。”說著就撲向翠兒。
    “哈哈,不要啊,公主。”
    雨幕中,一支長長的馬隊駛來,停在渤海王府門口。
    “大兄。”八歲的三弟高浚瞧見高澄等在門口,高喊一聲,一個跳步躍下馬車。
    “路滑,慢些跑。”高澄正要提醒,話才出口,高浚已經竄到他的跟前,高澄無奈道:“性子還是這麽急躁。”
    高浚撓著腦袋嘿笑,他自小與這位大兄關係最親近。
    “大兄,你什麽時候帶我去狩獵?”高浚抬著小腦袋問道,他自小有力氣,喜歡騎馬,這次來鄴城一路上就盼望著哪天能跟大兄一起縱馬狩獵。
    “人還沒馬腹高咧。”高澄輕撮他額頭,笑道:“父王可是要你們好好讀書。”
    高浚瞬間拉長了小臉。
    兩人談笑間,其餘三名兄弟也從各自馬車中下來,撐傘走到府門處。
    高洋咧嘴笑道:“大兄。”
    “弟淹見過大兄。”高淹躬身行禮道。
    他與三哥高浚個性相反,一個生性跳脫,另一個反而打小就是個規規矩矩的小大人模樣。
    被乳娘牽著的五弟高浟也學著兩個哥哥奶聲奶氣地喚一句“大兄。”
    高澄深深看了眼高洋,這個其貌不揚的嫡親弟弟,高洋的目光有些躲閃,但是嘴角卻咧得更開。
    “到家了就好。”
    高澄從乳娘手中牽過老五高浟,許是太久不見,平素在家裏也不是很親,三歲的小高浟眼神有點畏縮。
    招手喚來王府管事,吩咐道:“把其他人安置好。”
    其他晉陽來的幕僚與仆役當然不需要高衙內一個個迎候。
    “先入府吧。”高澄牽著高浟走在前頭,高浚、高淹緊跟在後,反倒是與他血緣最親的高洋反倒落在了最後。
    “大兄,我聽說你一進城就打了人?還是個大官?”
    “要我說那老兒也是沒有眼力價,在大兄麵前擺譜。”
    走在回廊裏,高浚喋喋不休,高澄回頭不耐煩道:“莫要以為討好幾句就可以不用讀書。”
    “大兄。”高浚苦著臉道:“我想做將軍,不想當個枯坐書室的皓首老儒。”
    高淹一臉認真地糾正道:“三兄,讀書不是要枯坐書室,讀書是為了明事理,為了增長才學用來治國。”
    “瞧瞧四弟,多學著點。”高澄瞪一眼高浚。
    高浚不敢頂嘴,等高澄回過身去,高浚不服氣的衝著高淹做個鬼臉。
    對於眼前的嬉鬧,高洋置身事外,仿佛眼前都是陌生人一般,在高澄麵前他從來都是沉默寡言的模樣。
    沿著蜿蜒的回廊,穿過幾道門洞,拋開高歡空置的正院,高澄在自己院子附近尋了四處別院分別安置,特意把高洋院落安置最遠,又考慮到五弟高浟年幼放在最近的院子,高浚、高淹夾在中間。
    這番安置高澄安心,高洋也舒心,他們兄弟算得上相看兩厭。
    ......
    “世子,太原公開府長史楊愔求見。”
    偏堂中,一名婢女進門稟報。
    “讓他進來吧。”才安置好眾兄弟的高澄平心靜氣道。
    “下吏楊愔參見世子。”楊愔一進門便躬身道。
    “請起。”
    高澄打量著楊愔,這個二十五歲的年輕文士,日後將在北齊一朝官居宰相。
    楊愔出身弘農楊氏,與高澄幕僚邢邵交好,兩人曾一同在嵩山隱居。
    爾朱氏當權期間,因為同族楊侃參與孝莊帝伏殺爾朱榮一事,楊愔宗族被爾朱氏所滅,整個楊氏主脈隻有楊愔以及兩弟一妹逃脫往信都投奔高歡。
    楊愔跟隨高歡信都舉義,任大行台右丞,深得器重,甚至日後還將陸續娶高澄一庶一嫡兩個妹妹。
    這麽深厚的資曆如今卻混成高洋一個十歲小娃的幕僚,自然是有原因的。楊愔族兄楊幼卿被天子元修所殺,楊愔悲懼成疾,又被同僚郭秀恐嚇說高歡要把他交給天子治罪。
    楊愔信以為真,偽裝成投水自盡,實際上改名劉士安四處躲藏以教書為業。
    去年高歡將楊愔尋回,恰逢高洋開府,便任楊愔為開府長史。
    高澄對立在堂下的楊愔感觀複雜,一方麵這人確實是宰相之才,高洋統治後期暴虐弑殺將政務都委托給楊愔,這一時期‘主昏於上,政清於下’,不得不說楊愔居功至偉。
    但另一方麵楊愔也與崔季舒有同樣的汙點,高澄遇刺,這家夥逃得最快,連鞋子掉了都顧不上。
    看他過往經曆,確實是一個膽小如鼠的性子,似乎也怪不得他,可是一想到自己遇刺,高洋得利,而楊愔在高洋一朝位列宰輔,不得不讓高澄疑慮楊愔在這件事情究竟起到什麽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