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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你看這鞋還滿意嗎？”
    李順捧了雙布鞋跑進都省衙門主閣，快步行至主位胡床上的高澄身前，討好道。
    高澄接過布鞋，左右瞧了瞧：應該增高了兩三公分左右。
    但心裏還有點不滿意。
    李順見他久久不語，心底了然，貼心道：“要不，再加點？”
    高澄立刻眉開眼笑，這小子，他真是越來越喜歡，今早交待他找人做雙增高鞋，這家夥得了吩咐立即照辦不說，隨行在高澄身後還不忘佝僂著腰，照顧高衙內的情緒。
    歡喜的同時不免憂愁：以後篡位住進皇宮，身邊少了這麽個心思伶俐、嘴又甜的家夥，可如何是好。
    “李順啊。”
    “唉，世子請吩咐。”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早點成親，也好有個孩子。”高澄苦口婆心地勸道。
    李順一頭霧水，自己才十九歲，怎麽世子就催著自己成家生子，不過還是心中喜悅，感激道：“卑職多謝世子關懷。”
    “嗯。”高澄點點頭，抬起右手，將大拇指與食指張開了三公分左右，其餘三指曲起，壓低了聲音道：“再加這麽高就成，快去吧。”
    “卑職這就去辦。”說罷，李順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距離趙彥深入高澄幕府已經三天，自打得了郎官的身份，趙彥深也有了參與政務的資格。
    另一方麵，慕容紹宗入了京畿大都督府任長史，開始在崔季舒與王士良的輔助下處理京畿地區軍務。
    雖然跟高澄有了師徒名分，不過由於高澄每天處理完政務後，都要候在高歡身邊聽受教言，倒也沒有時間向慕容紹宗請教韜略。
    今早天子元善見也下詔為高澄加吏部尚書一職，官場的震動無需多談，所有人都知道高歡是真把政務交托給了他的世子，並非跟之前猜測一樣隻是為了讓他監視朝廷。
    而高澄自打遇見了李祖娥，這些天一閑下來就會想起李祖猗，她撫著發髻拒絕自己的模樣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腦海。
    高澄清楚李祖猗的命運，高洋把李祖猗的丈夫元昂招進宮，生生射了元昂一百箭，把人給紮成了刺蝟，元昂死後，高洋若無其事去參加元昂葬禮，在葬禮上強迫李祖猗與他親熱。（這個情節...未亡人夫靈前係列？）
    有了高洋強迫爾朱英娥不成，拔刀砍掉她的腦袋這麽個前車之鑒，李祖猗隻能屈從在高洋的魔爪下。
    但高澄不同，他有自己的道德底線，哪怕心底對李祖猗確實存有難以啟齒的念想，但類似高洋這種不講究的事情，高衙內做不出來。
    仲華才十二歲，宋娘子雖然容貌姣好，但總歸及不上李祖猗傾城相貌，高澄前世是個血氣正旺的大學生，遇見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產生些欲望也正常，至少他沒把邪念付諸行動。
    來不及吐槽高洋的變態行為，高澄又想到同樣命運悲慘的妻子元仲華，自從高歡回鄴城以來，他每日裏不是在尚書省當值，就是在高歡跟前聆聽教訓，就寢也在宋娘子屋裏，自己似乎冷落了她。
    好在高歡的行程早就確定好了，便宜老爹明天就走，過了三個月無拘無束日子的高澄，這幾天分外煎熬。
    高歡這次來鄴城就是為了兩件事，朝天子為將士請功以及更重要的對高澄未來的權限做出具體的規劃。
    既然決定了把政事交托給高澄，他也沒必要久久留在鄴城，不止婁昭君產期將近，晉陽軍務同樣繁重。
    “世子，相府主薄陳元康在閣外求見。”
    依舊是紇奚舍樂替陳元康通稟，他與陳元康時常接觸，倒是熟悉起來，有了些交情。
    高澄這才回過神來，掃過桌案，文書都批閱得差不多了，問時辰也到了申時（下午三點左右），幹脆自己出門去見陳元康。
    “世子。”陳元康見到高澄，遙遙一禮，道：“元康明日將隨高王往晉陽，今日特來向世子辭行。”
    高澄看著眼前這名三旬文士，清瘦一如往常，唇上兩道短須。
    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舍。
    “長猷隨我尋個地方喝兩杯吧。”
    高澄很少喝酒，不隻是年紀小擔心飲酒傷身，鑒於高家嫡兄弟的精神狀態與酒品，他害怕自己酒後失儀。
    醉笑居是鄴北城最好的酒樓之一，三層樓，青磚黑瓦，其內添置典雅，掛有不少文人墨客醉後留下的佳作。
    今日，第三層樓樓梯間與回廊處多有身穿常服的武人巡視。
    雅舍內，高澄臉頰微紅，他在後世也就喝過點啤酒。
    自己抿上一杯酒，向著對坐的陳元康道：“長猷此去晉陽，除非父王回朝，你我實難相見。”
    陳元康同樣愁眉不展，他與高澄心意相投，如今卻要天各一方。
    “長猷，你說人活在世間究竟是為了什麽？”
    “回稟世子...”
    高澄揮手製止道：“今日你我暢談，不要拘於身份禮節，我喚你長猷，你稱我子惠。”
    “子惠。”陳元康稍作猶豫，開口道。
    “正該如此。”
    “子惠，人活於世自然應該尋明主，盡展滿腹才學。”
    “長猷此言有理。”高澄頜首，卻又感慨道：“我高子惠命好，父王創下了偌大的基業，而我又早早被立為世子，長猷可願意聽聽我的抱負。”
    “元康洗耳恭聽。”
    “我曾經對父王說，吏治清明、民生富足、刑律嚴明可為萬世聖君，其實這也是我的抱負。”
    “世子心懷天下萬民...”
    “這些話長猷不要再說，我身邊奉承的人已經夠多了。”高澄繼續問道：“長猷，你有什麽喜好？我猜猜，你喜好財物嗎？”
    “子惠明鑒。”陳元康汗顏道。
    “君子愛財，並非錯事，長猷我對你的期許與旁人不同，旁人我隻要他助我父子開創盛世，但對於你，我希望你在青史上留不下任何汙點。”
    “元康感謝世子厚愛。”陳元康心懷激蕩道。
    “都說了莫要喚我世子，長猷，日後我會替你添置豪宅，為你賞賜數不盡的金銀綢緞。”緩了緩，高澄放下酒杯，注視著陳元康，一字一句認真道：“長猷，答應我，往後隻收取我與父王賜予的財物，也相信我，我高子惠永遠不會辜負你陳元康。”
    感受到了高澄眼中的真摯，陳元康起身跪向高澄，激動道：“元康何德何能，蒙世子如此厚愛，元康在此立誓，願用一生的忠貞回報世子恩德。”
    高澄趕緊扶起陳元康，雅舍外，眾親衛聽見了高澄的朗朗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