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考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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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一年時間,鄴城四貴就有兩人鋃鐺入獄,如今的高澄再也不需要借羞辱某位元老大臣來提高自己的威望。
    這一次聲勢浩大的反腐以彈劾司州牧、鹹陽王元坦為開端,卻在尚書左仆射司馬子如、司空孫騰、左民尚書元羨等人下獄之後暫時戛然而止。
    三月十六,經過廷尉卿陸操審訊,朝廷下旨撤銷司馬子如、孫騰、元羨等人一切官職、爵位,放還家中。
    三月底,高歡召司馬子如、孫騰等人去晉陽,同時傳信給鄴城勳貴們,告誡他們:
    ‘崔暹曾先後做過我弟弟、阿惠的開府諮議,又做了我相府的長史,如今掌管禦史台,我才知道他的能力,司馬子如、孫騰、元坦他們都是我微末時的老朋友,說到親近,很少有人超過他們,如今他們獲罪,我也不能搭救,你們行事一定要小心謹慎。’
    也許是高歡的口信起了作用,鄴城官場風氣至少短時間內有所改善,崔暹、宋遊道等人也在高澄的授意下偃旗息鼓。
    四月上旬,司馬子如、孫騰等人受召入晉陽,高歡見司馬子如須發盡白,心中不忍,賞賜給他們許多財物,更讓司馬子如將頭伏在自己腿上,親自給他捉虱子。
    高澄一早就知道高歡的打算,也明白即使司馬子如、孫騰被革去官職,但早晚會重新起用,這才有了詔獄裏的一番坦誠。
    這段時間高澄也並不是幹看著晉陽的高歡演戲。
    由於司馬子如、孫騰等人狼狽離鄴,一時間再無人敢反對高澄政令,就連處處與高澄做對的尉景在妻子高婁斤的勸說下,也暫時收斂了囂張氣焰。
    三月中旬,天子下詔,遷尚書省右仆射高隆之為尚書左仆射,任度支尚書胡虔為尚書右仆射,然而左右仆射名義上為尚書令之副,但因為高隆之操持南城建設,天子舅父胡虔膽小畏懼,實際上已經被高澄及其僚屬架空。
    針對胡虔玩了一手明升暗降,高澄借機任尚書左丞崔昂為度支尚書,將財政握入手中。
    由於左民尚書元羨去職,破格提升左民侍中趙彥深為左民尚書的同時,繼續由他掌管度牒司,尚書右丞宋遊道遷尚書左丞,輔助高澄處理尚書省政務。
    這一係列人事變動後,高澄徹底掌控東魏財政、戶籍以及整個尚書省,入鄴一年來,雖然名義上的大丞相還是高歡,但高澄終於成為了實質上的宰相。
    除了尚書省職位變動,太常卿邢邵在元坦去職後,又遷司州牧,主管魏郡、陽平、廣平、汲郡、頓丘、清河六郡政務。
    三月下旬,高澄奏請天子,詔各郡中正入鄴城。
    高澄親自考查學識能力,汰撤大批中正,下令由各州大中正所任中正,需經由尚書省考核,才能赴任。
    這一舉措在保證大中正對於轄內中正人選保有推舉權的同時,將決定權收歸尚書省。
    至於這次通過考核的中正,高澄則強調他對縣學的重視,要求他們在選用教員時,不止關注儒學名士,各行業的翹楚人物也應該選入治事科教員名單。
    與此同時,去年年底就在醞釀的官吏考核製度,四月上旬終於通過天子下詔頒行。
    高澄將考核製度分為朝官、地方兩部分,朝官一年一考,地方官府三年一考。
    他統計各州、郡、縣,三級行政單位所轄人口、田畝、賦稅等具體指標,為各級官府造冊。
    在禁止加派賦稅的先決條件下,每三年由朝廷委派使者赴地方巡查成效,將結果記錄在冊,再由尚書省以及禦史台一同比對,根據成績優劣,優者升,庸者貶,甚至革職。
    郡太守政績由各縣統計決定,州刺史政績由各郡統計決定,從而在地方官府為政時,形成州、郡、縣層層監督與督促的局麵。
    在中央,高澄則效仿張居正所立考成法,確定‘立限考事’、‘以事責人’兩大原則。
    為了確保行政效率,高澄要求每月月初,鄴城各府衙將本月要辦諸事造冊交由吏部審查,確定任務數量是否合宜。
    在月底時由吏部與禦史台共同核查,檢查各府衙是否按期辦妥諸事。
    同時根據每月考評結果,分為優、中、劣三等。
    優者指府衙預期事務繁重但能夠按期處置,且妥善解決,府衙所屬官吏當月酌情加俸;
    中者指府衙能夠按期處置政務,並未拖延同時沒有出現紕漏,如此則不獎不懲。
    若是當月出現拖延,或者行政出現紕漏,則考評計劣,府衙長官與具體辦事人停奉一月,若是連續三月出現拖延,則府衙長官自入尚書省申辯,根據申辯結果確定罰俸時限。
    每年綜合考評結果,成績優者升遷,劣者或貶或革。
    高澄知道這一份考核製度出爐會帶來怎樣的反應,因此他一直拖到徹底掌控朝政才拋了出來。
    事情發展也如他所預料,在他今日的威嚴下,依舊有不少官吏出言反對,但終究還是被他強壓下去。
    回顧高澄入主吏部以來所推行的各項改革,無論是立法、或是確定俸祿、推行文教以及修改考核製度,一項項措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另一方麵,高嶽在重組京畿軍團之後,身為京畿大都督的高嶽專注於六州軍政,再不插手京畿府其他事務。
    由長史慕容紹宗統領京畿將士操演,京畿大都督府具體事務則由王士良、崔季舒一齊負責。
    而邢邵到任司州牧以後,遵照高澄指示,鼓勵耕織,廣興文教,同時巡查六郡,懲治不法官吏。
    高澄甚至為邢邵開了後門,授意新任度支尚書崔昂為邢邵特別撥款,支持他大興農事,修建水利。
    對於高澄來說,司州六郡就是他日後的根基所在,由不得他不重視。
    天平四年,五月初,高歡決議將六州軍政剝離京畿大都督府,高嶽改任六州大都督,高澄重新領左右、京畿大都督。
    至此,包括鄴城在內,司州六郡軍政盡操控於高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