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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往後的一段日子，置於妮兒姐的視線之下，再沒機會去小竹屋，每天按部就班地去場院幹活，生活似乎回到了從前。
    彩荷變了，臉上有了些許的笑意，變化最多的是她的眼睛，眼神裏有了光彩、希望的光彩，那種光彩讓我高興，總算讓一個女孩子過上了有盼頭的日子，同時也充滿不安和惆悵，自己都前途未卜，拿什麽來實現承諾，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橋頭自然直，辦法總會有的，我這樣安慰自己。
    祠堂的圍牆已砌起半人高，王七、王木頭帶人從山溝裏拉來二十根圓木，王七指揮大家分開堆放，“這十二根是立柱，放這兒，這六根是檁條，哎那兩根大梁，單獨放。”
    這活兒需要體力，我、妮兒姐和彩荷搭不上手，隻能在一旁觀看。
    “木頭，去找幾把鐮刀，把樹皮剝了。”王七說道。
    王木頭拿來幾把鐮刀，我拿起一把學著別人的樣子就要動手，妮兒姐奪過鐮刀遞給彩荷說:“好弟弟，你看看也就是了，勿許動手。”王七說:“李公子，這些粗活我們幹好了，讀書才是你的正業。”
    樹皮很快成條的剝下來，白花花的圓木露出樹節，疤痕累累，我好奇的問王七，“七叔，有皮的木頭多有生氣，為啥要剝掉？真難看。”
    王七說：“不僅是去皮，還要拋光、晾幹，等水氣沒有了，上幾遍桐油才能當成材料用。不然的話，很快會被蟲蛀、腐朽，變成一堆爛木頭，連燒火都用不上的垃圾。”
    今天祠堂要立柱、上梁，這是村子裏的大事，智誠和尚趕回來了，他一見我就把手伸到我兩肋下，把我舉過頭頂，“長高了，成大人了啊。”
    “智誠叔，你咋知道今天要立柱、上梁，是有人到長安給你送消息嗎？”
    這本是我心裏想的，沒忍住脫口而出。
    智誠和尚放下我，摸著我腦袋說:“哪兒，這日子是早就定好了的。”
    我知道這是假話，問道:“見過我娘沒有？”故意岔開了話題。
    智誠和尚歎口氣說:“遠遠看見了幾次，和鄭貴妃在一起，不方便問話，看著精神還好，去玩吧，我還有事。”說完走向祠堂正門。
    正門前，王七他們在擺弄祭品，供桌上擺一大木盤，獻的三牲供養是用木頭雕刻成的豬頭、羊頭、牛頭，雕的很糙，隻有個大模樣，但這不影響王七他們的虔誠。
    我看見王七隻是對智誠和尚點了下頭，沒有互相行禮問候，顯然是才見過麵不久，看來去長安的人就是王七。
    照規矩，立柱、上梁時女人不能出現在現場，妮兒姐不在我身邊，又有了去小竹屋的機會。
    前邊的駝背叔一吆喝:“上香開始。”我就退出人群，直奔小竹林。
    在灌木叢後伏下身觀察了一會兒，沒看見那個王臭，小竹屋的門緊閉著，隻有那些雞在土裏刨食，我直起腰撣一撣身上的塵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忍著內心的慌亂，貌似鎮定自若地走近第一間竹屋，鼓起勇氣拍了拍門板。
    吱扭一聲，門開一小縫隙，“你幹啥呐，滾回去。”一聲尖利的叫罵後，“拍”的一聲，門又關了，且插上了門栓。
    我說道:“請你開門，我是李怡，是彩荷姐讓我來的。”
    “騙鬼去吧，滾，小小年紀不學好，小心王醜的竹篾條。”
    我這才知道那個男子叫王醜而不是王臭。
    “請你相信，我真是李怡。”
    隨著拉門栓的哐啷聲響，門又開了一道縫，裏麵的人露著半邊臉，用一隻眼睛看我許久。
    “哎，還真是少主人，不好意思啊，我隻見過你一次，沒認出來。”語氣緩和了許多，門卻關上了。
    我說道:“認出是我還不開門。”
    “少主人回去吧，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好說歹說沒什麽用，門就是不開，也不回話。
    我有些後悔，假如來之前見一麵彩荷，或許能和她一起來，至少能拿上那條絲綢帶子當作信物，何至於進不了門，大好的機會白白浪費了，我小聲罵自己:“蠢豬，做事也不想周全些，活該。”
    旁邊小竹屋內的女子聽到動靜，出來看了我一眼，立馬回屋關上了門。
    看來今天是白跑一趟了。我想，既然來了，就把四周看一看或許能找到另一條路。繞著竹屋轉了一圈，發現竹屋背靠土崖，前麵也是陡峭的山崖，不知深淺，雜草、灌木遮擋了視線，看不到底。
    這地方太隱秘了，如果不存在另一條路，進出必須得通過竹林，王七他們真會找地方，外麵的人即便是進了村子，沒人引路，根本到不了這兒。
    我還想再看看，再找找那條路。又怕呆的時間過長，再次走到彩荷母親的房門前說道:“我得走了，下次有機會再來看你，有什麽話我可以帶給彩荷姐。”房內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搖頭歎氣準備離開，剛轉身就發現前麵懸崖邊上有一個人探出了半個身子，又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