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狼道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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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發現有人動了書卷,我朝村子方向走了一段路,看到王七和幾個人拉著繩子在丈量那塊平地的大小,心想,他們應該顧不上過來動我的書卷。
    我懷疑的第一個對象就是王妮兒。
    一回家就問道“姐,王七他們在村中央的平地上忙乎什麽呢?”
    王妮兒說:“他們打算在那裏修一座祠堂供奉先祖,急著備料呢。”
    我接著問供奉誰家的先祖,妮兒姐不知所以,王婭說道:“供奉誰家的先祖不重要,重要的是用先人的精氣神把村人的心聚在一齊,借助祭祀先人來達到凝聚人氣的目的。”
    這話我懂,宮裏每年都要在明堂舉行祭祀先祖的儀式,父皇總會抓住這個機會,在先祖靈位前敲打自己的叔伯兄弟、王公大臣。那篇華麗的祭文從頭至尾都在講先祖的豐功偉業,是老天爺讓先祖做了皇帝,父皇是唯一的繼承者,得位正統,是代天牧民的天子雲雲。祭祀不過是父皇彰顯權柄、告戒子孫的工具。
    我問此事的本意不是為弄明白為啥要修建祠堂,而是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也為看看妮兒姐對我的態度。
    我暗暗觀察妮兒姐,她言行舉止和平常一樣,臉上的表情也很自然,不像是裝模作樣,而且妮兒姐從不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動我書卷的人肯定不是她,王婭終年不出門,也可排除。動書卷的人隻有一個,就是彩荷,我想得頭疼也沒有想明白,她為什麽會來找我,得去找彩荷問個究竟。於是說道:“我去看看王七他們是咋幹活兒的。”
    要在平時,妮兒姐一定會說:“我也去。”此時,她懶洋洋地說:“去吧,看看就回,別亂說話。”看來妮兒姐是很不舒服。
    進了村,我和王七打了個招呼,又朝和我一起趕集的兩位壯漢擺擺手就徑直來到彩荷家,大門照舊是一推就開,彩荷在院子裏往雉雞架子上縫羽毛,席子上放著一個茶壺、兩個茶碗。
    從我進門到坐下,彩荷一直沒有抬眼看我。
    我問道:“放兩個茶碗是在等什麽人?該不會是我吧。”
    “你說呐。”
    彩荷放下手裏的針線,拎壺倒了一碗茶,往我麵前推了推,“喝吧,忙活了一上午,又驚又怕,口幹舌燥的。”
    我的猜測沒錯,彩荷不僅找過我,還知道我幹了什麽。端起碗喝一大口水,問道:“你看見了什麽?”
    “和你一樣,什麽也沒有看到,就見一頭小豬窩在草堆裏頭都不敢抬。”
    彩荷接過我手裏碗,把剩下的茶水潑出去,又添上水,“這人呐,都有好奇心,知道你去了一次,定會去第二次。我就想證實一下你會不會去。來,再喝點茶。”
    “少主人,你比王柱子都不如,是他告訴我竹林中有秘密通道的,林子裏挖陷阱他參與了,留下了標記,他帶我去見我娘,就是為了能順利進入小竹屋,他可是想幹啥就說啥,那像少主人你,讀了那麽多書,花花腸子多,隻在心裏謀事,嘴上不說出來。”
    “為什麽這麽做?”
    “想看看少主人聰明到什麽程度。”彩荷臉上掛著一絲冷笑。
    我有些懊悔,還真是小看了這個小丫頭。
    “這個不是我期望的答案,彩荷。”
    “少主人想知道什麽,不妨直言。”
    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知道彩荷並沒有惡意。索性把話說開,“小竹屋裏的女子是什麽人?為什麽不和自己孩子一起生活?你和你娘是怎麽到王家旮旯的?村子裏的成年男人平時在幹什麽?怎麽很少到村裏來。這麽說吧,有關村裏的事,你知道多少就告訴我多少。”
    “問題還真不少,就一個條件,如果有機會,你要帶妮兒姐離開這兒時,把我也帶走,我知道,王妮兒她娘和我娘不會離開王家旮旯,但我不,我不想在山溝裏活一輩子,能行不?”彩荷抬起頭注視著我。
    “行,要是有那一天,一定帶上你。一個或兩個沒什麽區別。”我點了點頭。
    “那好,希望你不要像這次一樣反悔,如果到時候你不認,我就說你把我那個了。”彩荷停住不再往下說。
    “什麽這個那個的,急人。”
    “真的假的啊,你不懂?不懂你到小竹屋幹啥?你這人叫人弄不清到底是傻還是奸,不過沒關係,就算你真不懂,總有人懂,隻要我一說出去,你的名聲就壞了。”
    彩荷用指頭頂了下我的腦門。
    “事情太多,多的像這個籮筐裏的羽毛,得理一理,既然你看見了小竹屋,那就先從小竹屋說起,那兒住著五人女人,其中就有我娘,她叫瑞鳳,其她人無兒無女,怎麽到王家旮旯的我也不知道。清楚了嗎?”
    “不清楚,王柱子他們是怎麽回事兒?”
    “這幾個半大小子是孤兒,是七叔從鎮海城撿回來的。
    七叔他們在這兒安家後,回了一次鎮海城,就是為找到我和我娘。
    我爹是節度使府的家將,和七叔是朋友,戰敗那日,爹死在戰場上,家裏讓亂兵洗劫一空,連房子都被燒成平地,那晚,整個鎮海城火光衝天,到處哭爹喊娘,慘叫聲不斷,娘帶我躲進土地廟,撿回來一條命。我們無家可歸,到處流浪討吃,直到七叔找到我們,把我們帶到了王家旮旯,同時帶來的還有王柱子他們幾個男孩子。後來陸續來了幾個女人,七叔他們在村子後麵修了幾間竹屋讓女人們住,我和娘就分開了。
    村裏的成年男人隻在春種、夏收時來幾天,平時在村外幹活,至於在哪兒、在幹啥我就不知道了。這個你別打聽了,沒人會告訴你。”
    彩荷聲音低沉、語氣平淡,沒有絲毫的悲戚,好像在述說與她毫無相幹的人和事。
    我覺得彩荷講的應該是真話,接著問道:“既然你知道路,為啥不自己去看你娘?”
    彩荷無奈地說:“村裏未成年的人都不能去,這是規矩。尤其是不許我去,七叔特別囑咐過,上次柱子帶我去就被王臭抽了十篾條,連累我娘也挨了打。”
    “怪不得穿過竹林的那條通道上草長的很高,平時應該沒人行走,村裏人要去小竹屋一定還有其它路吧。”我問道。
    “誰說不是呢,那條道隻有王柱子知道,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另一條路我也不知道在哪裏。你問這個是還想去小竹屋吧,記住了,我娘住在右邊第一間,好了,你走吧,遲了妮兒姐該找來了,別忘記你答應我的事兒,希望你沒有騙我,枉費了我的一片好心。”
    “好心未必有,心機卻不少,這是在告訴我她娘可能知道的更多。”我暗想。
    彩荷說完繼續手裏的活兒,不再搭理我。
    確定村裏除了我和彩荷沒有人知道那條秘密通道,我放心了,那可是我探尋王家旮旯秘密的唯一通道。
    總算知道了一些事兒,雖然不多,但從彩荷這兒能知道這些已經不錯,我不敢再逗留,快步回到村中央。
    王七他們已弄來好多石塊,正在碼牆,我上前搬了幾塊,弄了一身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