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來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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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州城清水河畔,一家新開張的酒樓內人流如織,熙熙攘攘。
茶樓古式風格,木質結構,共有兩層,一層大廳,桌呈回字型擺放,廳中央是隆起的方形高台。
此刻茶館內正有一老一少兩人在這高台上唱著書。
老的彈,小的唱,老少二人一商一和發出抑揚的曲調,引的酒樓中的食客不時會爆發出陣陣喝彩聲。
老少兩人唱的書名曰《創世戰紀》,是紀念一代英豪姚老太君帶領劫後幸免於難的人民南征北戰,推翻蠻族奴役,創立神州大陸第一個統一帝國,大周帝國的事跡。
“末世劫,人芻狗,
交相殺,易子食,
虎狼朝堂走,道上滿蓬蒿,
人曰天道罰,絕戶洗惡孽
……
赫赫原州裏,姚君起征伐,
誅殺北狄鬼,驅離西戎魔,
揮師東進萬裏波,殺暴揚善定乾坤。
征伐滿十年,天下始安定,兵卸甲,民歸田。
姚君籌謀又十載,立獨子,繼天下,封功臣,合四國。
雍尚建國坎水位,玄武爭鳴旗飛揚;
羋頜領土離火位,朱雀翱翔九重霄;
劉昂開邦兌金位,白虎嘯傲昆侖巔;
蕭玥奉命定震東,青龍開疆幟重重。
北國禦狄護神州,南國利商供錢糧。
天子居神京,神州始升平,
姚君駕白鶴,逍遙往西去……”
天下四國,幾乎所有茶館都有人唱書《創世戰紀》,在紛爭的年代,似乎隻有歌頌遙遠的先烈才會顯得這亂世裏有那麽一絲安寧,更不會被朝廷的暗探以言獲罪被拿了歸案,去受牢獄之苦。
也有人在這書中抑揚腔調中幻想英雄出世,再造天下的安寧。
周曆五八八年,天子之地隻剩神京一城,昔日封建四國不僅相互攻伐,立國百年後還不斷蠶食周王室的土地,直到周曆四三二年天子之地所剩神京一城後為止。
雖四國眼裏早已沒有天子,但為避免聲譽受損,也就心照不宣的對天子保持著最後的一絲的距離。
不攻、不朝、不敬、不蔑,反正一城之地,取之無用,反倒平添無盡煩惱。
周王氏僅存價值,僅在乎二,其一曆法仍以周為名,四國不廢不在不能,而在不便;
其二,四國仍在保留著對姚君的敬畏,對拯救末世人民的那個已經神化的尊者四國都設壇開廟保持祭祀,五百多年從未中斷。
新君繼位都要上告姚君,以示正統,而神京城的姚君殿及殿前的姚君神龕和天下唯一的姚君神像也被天下所有人視為精神依柱,這也是四國不伐周天子的底線。
因為在四國國君的心裏,他們不敢伐。
樗裏驊是這家酒樓的主人,此刻他正坐在二樓自己單獨設置的雅間。
此間位置極佳,臨著窗可看到原州城景和清水泛舟,也可居高臨下看到一樓大廳的演繹。
樗裏驊一邊聽著說書人的吟唱,一邊看著周圍人流湧動,眾生麵孔。
當目光掃過店門時,樗裏驊看見一位身著粉色長裙,身材看著有些臃腫的女子在和小二交談,那姑娘神色中似是帶著不滿。
酒樓初建,和氣生財,樗裏驊趕忙走下樓去到女子身旁,問女子道:
“鄙人為此間茶館主人,不知姑娘有何事?”說完雙手合持,一揖而下。
“先生,我已告訴這位姑娘店內客滿,可這位姑娘卻說酒樓開著就是人要進去的,就不走了,我百般解釋怕她擋在門口影響客人來往,就與她理論,隨後先生您就來了。”店小二忙向樗裏驊解釋道。
樗裏驊微微點頭對店小二說:
“小乙,你且進去忙吧。”
隨後對女子再一揖而下道:“來著皆客,邊陲粗鄙之地,小乙不習教養,請姑娘見諒則個,如姑娘不嫌,二樓有雅座,姑娘可否移步。”
說完向女子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見這茶館主人禮儀周全,態度溫和,女子這才止住慍意,盈盈說道:
“方才聽小二哥喚您為先生,觀您談吐,想必為讀書人,倒是小女子唐突了。
隻是與同伴趕路到此地,同伴去置辦一些貨物,相約在此間茶樓相聚,小二哥說沒了座位,不免有些著急,言語冒犯處,請先生勿怪。”
說完微微伏身,做了一個萬福。
“姑娘言重了,請隨我來。”
樗裏驊忙引女子上到二樓在自己的位置落座。
隨後,他又喚來小乙吩咐添置茶食小果,又叮囑如姑娘同伴來見,直接引到二樓便是。
小乙道一身“喏”,趕忙去準備了。
樗裏驊這才對那姑娘道:
“姑娘可在此吃茶賞景,如需鄙人之處,請喚我即可。”說完就要離開。
那女子連忙起身說道:“先生且慢,夥伴置貨且需一段時辰,小女子觀二樓雅間也是客滿,若沒猜錯,此間雅閣為先生自用之所,小女子惶恐,請先生一同安座。”
樗裏驊笑道:“姑娘聰慧,鄙人再推辭也不妥,就卻之不恭了。”
隨與女子相對坐下後,樗裏驊又說道:
“聽姑娘口音非我北國人且禮儀周全,敢問姑娘來自何方?”
女子笑答:“小女子本家姓羋,楚國人,世為商賈,此間來秦國進一些皮毛革衣,不想與先生相遇,小女子幸甚。”
樗裏驊肅然起敬道:
“羋姑娘年紀輕輕就能不遠千裏來秦經商,真是出乎意料,楚國來此千裏之遙,實難想象路途之險,且楚國與蜀國連年交戰,路上亦不太平,鄙人佩服的緊,姑娘辛苦了。”
女子見這年輕掌櫃說話文鄒鄒的甚是有趣,就掩口笑道:
“跨地經商,互通有無,此乃楚國立國之本,楚國糧米充盈,運往秦國助其抵禦西戎為天下蒼生保太平,五百年來皆如此,秦國不保則天下不保,何談辛苦。
且商人重利,運糧來此,販貨而返,本就一本萬利,再談辛苦就羞煞小女子了。”
樗裏驊並不知道對麵女子的心思,聞言笑笑忙道:
“倒是鄙人俗套了,羋姑娘請用茶。”
說罷為女子斟滿了一杯茶水。
“邊境之地,無好茶,有好酒,這茶也是楚國產的,羋姑娘莫見笑,不敢說品,解渴而已。”
“先生說笑了,小女子謝過。”
與這女子相談數句後,樗裏驊心裏就生出了些疑惑,看這姓羋的姑娘年紀不過二八,但談吐言行卻不像行商之人,倒是出自貴族名門。
但觀女子麵容,麵黑膚糙,雖不能說醜陋,但也絕非美色,且身材臃腫,卻又像行商流賈之人,但隱約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氣魄,特別是說出“秦國不保則天下不保”這句話時,倒似是一名心憂天下的貴族。
想到這裏,樗裏驊不禁有些失笑,人家隻不過是路過此處喝一口茶水等人而已,自己想那麽多做什麽。
可回想起自己十六歲時,何嚐不是像這位姑娘一般的樣子,心憂天下,躊躇滿誌,每天想的都是“悲風持仗二尺劍,批甲著戟禦馬奔。戎狄叩關胡歌裏,出師斬首三萬級。”
人家十六行商天下,自己二十多歲,卻連原州府都沒出去過,想來真是慚愧至極。
“先生”?
見樗裏驊正發著呆,女子突然發問:
“先生在想什麽?”
“啊,讓姑娘見笑了,隻是見姑娘年紀輕輕就能行萬裏路,領略這大好河山,讓我好生羨慕。可是…”
說到此處樗裏驊搖搖頭突然不再說話,顯然是想到了心中不甘之處引發了遐想。
女子見樗裏驊不願言語,微微一笑也向窗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