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右更的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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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信知道樗裏驊到來的雍欒此刻並不在城內府衙之中。
    因為一個月前的屠城讓徐昌城早已經是麵目全非了。
    城中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滿眼望去更是十室九空罕無人跡。而樗裏驊等人一路走來也沒有看到過一具百姓的屍首,或許是為了避免爆發瘟疫,右更大軍早已經將屍首處理掉了吧。
    更讓樗裏驊等人吃驚的是,這徐昌城曆經了數次兵禍後,全城不僅連一座完整的房子也沒有而且就連原本的縣衙等處也毀於一旦,真不知道雍欒的行轅置於何處。
    樗裏驊三人跟隨著雍家軍的兵士一路兜兜轉轉,繞過那些殘垣斷壁後來到了徐昌南門附近的一處空地中,他們這才看到了雍欒的軍帳所在。
    隻見一座高聳的營帳搭建在此,營外數百玄甲兵士持戟而立滿臉的肅殺之色。
    待到帳前時,那接引他們的兵士立刻入內稟報,而樗裏驊和高雲策、梁青書三人則在帳外等候了片刻後就聽帳內有人高聲叫道:
    “宣樗裏驊、高雲策、梁青書三人覲見。”
    樗裏驊三人聽宣連忙低頭進入了帳內,但還未等樗裏驊開口說話,就聽一旁有人厲聲喝道:
    “跪下!”
    樗裏驊眉頭一皺,知道這聲音明顯是對他所說的。但自己從未與雍欒見過,也從沒有得罪過雍欒,為何今日一來這雍欒就讓自己跪下給自己來個下馬威呢。
    正思量間,卻見兩側走來了兵衛數人立刻將毫無防備的三人踢到在地。
    樗裏驊頓時怒從心起,他奮力抬起了頭就見一人錦衣華服端坐在上首冷冷的注視著自己,不用問便知正是雍欒。他的旁邊坐著一名戎裝青年,這青年樗裏驊曾在原州見過的,正是那河西將軍雍雲祈。
    帳內還有數人樗裏驊並不認識,想來定有那文兆源在內。
    樗裏驊抬頭高聲喊道:“天理昭昭之下,右更大人為何如此?”
    “天理昭昭?你還知道天理昭昭?”
    樗裏驊話音剛落,就聽一人出言嗬斥道。他順著說話的聲音看去,卻見正是雍雲祈對著自己厲聲喝道。
    “本將軍出擊徐昌近一年未下,你坐擁數萬兵馬在瀚海,為何沒有前來救援?
    你究竟是想養寇自重還是想與叛軍內外勾結?”
    雍雲祈對著爬在地上的樗裏驊質問道。
    樗裏驊這才明白,原來今日自己確是想的有些過於樂觀了,原本他還以為自己主動前來參見雍欒,可以給雍欒一個自己並無心內鬥的姿態,甚至他已經想好了,如果雍欒想要河西諸縣,自己都可以給他,因為他自己的全部心思都已經放在了原州之事上麵。
    隻要雍欒同意幫助上書能讓自己返回原州,那麽河西的這些縣自己都可以交給他。
    可是現在他卻發現,不僅雍雲祈是個小肚雞腸之人,剛愎自負之下敢對統兵一方的大將使用私刑全然不計後果如何,就連那雍欒的態度顯然也是支持自己兒子所作所為的。
    這等利令智昏之輩能夠位列三更,大秦有今日局麵也就絕非偶然了。
    但想歸想,樗裏驊還是高聲疾呼道:
    “右更大人明鑒,河西將軍與徐昌賊軍相抗之時,末將領兵三千從叛軍背後下手相繼收複蒲城、豨桐、曲沃、白水、龍門、梁原六縣,更是牽製叛軍南下。末將從未曾有過坐視不理的想法。末將原本在收複曲沃、白水之後,就想與河西將軍夾擊徐昌,但因姬林戎軍萬人在瀚海城旁虎視眈眈,末將這才領兵北上,想等收複姬林之後再南下與河西將軍夾擊徐昌。
    況且末將收複曲沃、白水之時,就聽聞右更大人已經率領兵馬北援河西將軍,所以末將以為有右更大人的雄兵北上,徐昌賊子覆滅隻在旦夕。這才放心北上收複姬林。
    前些時日我軍與姬林戎軍張仁萬人交戰近月,剛剛攻下姬林城就立刻南下來見右更大人了。所以河西將軍說末將從賊,此話從何而來,末將不服。”
    一口氣將所有辯解的話語都訴說過後,樗裏驊就睜大了眼睛看著那首座的中年人。
    而那雍欒始終端著手中的香茗,像是根本就沒有在聽樗裏驊辯解似的,隻是一口一口的品著手中茶香。
    “你是介鴛的弟子?”
    良久過後,雍欒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對著爬伏在地上的樗裏驊問道。
    “正是。”
    “好,看在介子的麵上,今日本更就不殺你了。
    不過我聽聞你曾經向趙之海發誓效忠過,那今日你就再發個誓效忠於本更吧。
    隻要你效忠於本更不僅本更會饒恕你擁兵自保的罪責,而且他日你拜將入相也隻是遲早之事,如何啊?”
    雍欒說完這番話後,又端起了剛剛放在案幾上的茶杯,喝起了茶來。
    那神情傲然到了極點,就像是對樗裏驊說了幾句話已然是很給麵子的模樣。
    還未等樗裏驊開口,一旁的雍雲祈揮了揮手,示意樗裏驊三人身旁的兵士退開,見樗裏驊三人從地上站起身後這才緩緩說道:
    “樗裏校尉,介鴛大人曾在趙之海那裏為我解過圍,雖然這是他應當做的事情,但我還是記在了心裏。
    你是他的弟子,我自然不會恩將仇報為難你。
    方才父親大人也說了,讓你日後可以跟隨左右,此事就是我開口向父親大人求的情。
    所以隻要你同意並將河西諸縣及本部兵馬交給我,那日後隻要有我雍家在,定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
    說罷,雍雲祈拍了拍手,從帳外進來了兩名國色天香般的美女,盈盈拜在了樗裏驊的身旁。
    樗裏驊轉頭看了看兩名美女,立刻心知這是雍欒給了自己一棒之後,又給自己兩個棗來哄哄自己。
    他內心冷笑不止,暗罵道:“這父子用這等拙劣的籠絡人心之舉來招攬自己,當真以為我是三歲小兒嗎。”
    雍欒父子方才的行為已然讓樗裏驊寒了心,他覺得自己雖然職小位末,但也絕不是賣主求榮見利忘義之輩,這雍欒父子真是太小瞧自己了。
    “樗裏校尉,這兩名美女是父親賞給你的,你交出河西六縣,則朔方兩城我們再不過問。日後戎軍退時,那朔方將軍一職定是你的,如何?”
    雍雲祈見樗裏驊轉頭看著美女一陣沉吟,還以為樗裏驊是動了心,隨即溫言對他說道。
    也是,在父親雷霆般的恐嚇過後,樗裏驊看見生機和日後的榮華富貴又怎能不動心思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雍雲祈話音剛落,卻見樗裏驊似是瘋了一般哈哈大笑了起來。
    帳內眾人都看著樗裏驊,不知他這是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就連雍欒也生出了一絲不悅,對樗裏驊輕聲說道:“你笑什麽?”
    “右更大人,原州可是失陷了?”
    樗裏驊此問一出,帳內眾人都目瞪口呆紛紛看著樗裏驊又轉頭看著雍欒。雖然他們均不明白為何樗裏驊會有此一問。
    雍欒皺了皺眉頭,也不答話,卻見一旁的雍雲祈眼中生出一絲驚恐之色,看了看不發一言的雍欒立刻轉身一拍案幾喝道:
    “大膽樗裏驊,你是何身份竟敢質問父親大人,眾所周知原州雖然被戎軍圍困數月之久,但那城中還有五萬兵馬,如何能被戎人攻破。你......”
    雍雲祈正待講時,樗裏驊卻絲毫不畏懼的打斷雍雲祈的話說道:
    “方才你問我在笑什麽,我笑你等利令智昏,吃相難看。
    原州雖破,上將軍卻在夏中仍有數萬雄兵,你等怎知上將軍就不能力挽狂瀾,而是必死的局麵。”
    “汶水已經被圍,他還能堅持多久?”
    樗裏驊剛剛說完,雍雲祈身旁一人連忙搶先駁斥道。
    但他剛剛說完,就立刻意識到自己所言正是承認了原州已喪之事,大驚失色之下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低下頭去。
    可是話已說出,帳內其餘眾將皆是大驚失色,一時間有人紛紛站起,看著不發一言的雍欒,仿佛是在求證此事的真假。
    如若此事為真,那此時就應當集中兵馬以防範秦嵐之敵東進為要,而不是北進去占領樗裏驊的地盤了。
    要知道帳內的將軍們,可不都是雍欒的手下,至少還有兩名校尉是雍雲祈當初從西京領出來的,他們可是聽命於國君的。
    見雍欒始終不發一言,隻是死死盯著自己,樗裏驊已是感到萬念俱灰。原本他也隻是猜測原州淪喪之事,因為自己畢竟是趙之海的人,雍欒敢於當眾羞辱並威脅吃掉自己,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雍欒不會怕趙之海會秋後算賬。
    至於雍欒不怕趙之海的依仗,無非就是趙之海死了或者趙之海快要死了。
    所以樗裏驊才會出言試探。
    但當發覺原州確實淪喪之後,他一想到母親家人極有可能已經喪命,再也沒有了顧忌,所以他怒目圓睜指著雍雲祈嗬斥了起來。
    “方才右更大人問我笑什麽,我笑你等死到臨頭卻還不自知。”
    說完此話後,帳內眾人都不可思議般的看著樗裏驊,紛紛覺得此人當真是瘋了,竟敢如此對雍欒講話。
    就連雍欒父子也不可思議般的看著樗裏驊,以至於他們都忘記了去打斷樗裏驊的講話。
    “上將軍還未死,你們就急著侵占左更大人世襲的封地,威逼利誘拉攏中更大人的手下兵馬,待到他日上將軍擊潰戎人,回頭找你等算賬之時,看你等如何應他。
    戎人東出須彌、秦嵐,先占靈州、後據秦嵐、朔方,如今又奪取了原州,我大秦土地大半淪陷,大秦將士十去其八,你們卻還幻想著戎人退去,戎人真會退去嗎?
    蜀北、夏中、朔方、河西,各處狼煙四起,戎人虎視眈眈,你,右更大人,此時不派兵守衛國土,卻私刑有功將士,侵吞蠶食擴大勢力,全然不顧離牆外辱,待到他日戎人東進,則玉石俱焚,哪裏還會是你右更大人家的土地財產。
    我笑大秦泱泱五百於載,將會喪於你等之手,我為左更大人不值,為中更大人不值,為此番抵禦外辱喪命的數十萬大秦將士不值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隨著樗裏驊又一番大笑,雍欒已是氣的渾身發抖,他將手中茶杯向著樗裏驊狠狠摔了過去。
    隻見那茶杯不偏不倚正巧砸在樗裏驊的額頭之上,將樗裏驊束發的木簪擊落在地。
    樗裏驊額頭上流下的鮮血立刻隨著他披落的頭發流灑了一臉。一時間樗裏驊披頭散發,紅著眼睛怒視著雍欒猶如瘋子一般。
    “來人,給我將這樗裏驊拉下去斬了。”
    雍欒在這十多年裏何曾被人如此指責過,所以氣急敗壞之下,他厲聲大喝要兵士將樗裏驊就地問斬。
    兩旁將領雖然也被樗裏驊所講的話嚇得魂不附體,但細細想來這樗裏驊也說的並非沒有道理,隻是他確實惹了不該惹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