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趙之海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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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兩旁軍士上前將樗裏驊綁做一團就要拉出去的時候,卻聽帳外突然有兵士高聲喝道:
“上將軍、中更趙之海大人麾下使者前來覲見。”
此言一出,帳內均是一靜,眾人心道今日果然湊巧,雍欒剛要殺趙之海的手下將領,那趙之海的使者卻來到了此處。
所以眾人齊刷刷將頭轉向了雍欒。
而雍欒明顯也是一呆,他明白如今雖然趙之海被困汶水,但其羽翼尚豐,自己還不能與之完全撕破臉皮,但他又看了看披頭散發,滿臉都是血的樗裏驊,卻突然又不知該如何收場,遂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起來。
這時,隻見雍雲祈從案後起身,連忙走到雍欒麵前對他耳語一番後,雍欒點了點頭這才重新坐了下去,然後他揮了揮手說道:“請上將軍使者入內吧。”
隨著帳內持戟的兵士掀開門簾,數名武將氣宇軒昂的走入了帳中。
隻是他們見帳內有三人被兵士綁了起來押在一旁也是心裏一驚,但因為三人都低著頭卻並未看清麵孔。
為首一人走到雍欒身前,對著雍欒單膝跪地一拜說道:
“上將軍麾下裨將尹芳參見右更大人。”
雍欒見狀,伸出雙手虛托尹芳說道:
“尹將軍隨上將軍在夏中禦敵辛苦了,快快請起吧。”
尹芳聞言也不再客氣,隨即起身朗聲說道:
“上將軍有令,還請右更大人接令。”
此言一出,雍欒又是一呆,不過他迅速就明白了過來,那趙之海早已經被國君拜為大秦的上將軍,理論上說大秦境內的兵馬在名義上可都是受趙之海節製的。
不管怎麽講,這禮還是要依的。
雍欒想清楚此節後,雖然心裏有些不願,但他還是緩緩起身,向著使者拜了下去。
“末將雍欒接令。”
“三月二十七日,上將軍率領本部兵馬於汶水以西擊潰戎軍五萬,斬首戎軍上下一萬八千級。
雖然目下戎軍已退,但上將軍所部糧草、箭矢均已損耗頗多,所以上將軍還請右更大人支援汶水糧草三萬石,箭矢十萬支。”
“什麽?”
隻見尹芳話音剛落,還未等雍欒說話,一旁的雍雲祈立刻驚聲叫道。那趙之海竟然打秋風打到自己父親頭上了,這讓雍雲祈如何不怒。
“祈兒,休得無禮。”
出乎雍雲祈意料之外的是,雍欒聞言並未生氣,隻是抬手阻攔雍雲祈繼續講話。
雍雲祈知道自己的父親定有想法,隻好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雍欒想了一想,遂對那使者尹芳說道:
“三萬石糧草我這裏還是有的,前些時日齊國運來的糧草還在百裏城中,尹將軍回去時就可以一並帶走。
隻是我大軍還要抵禦秦嵐的戎軍,十萬支箭矢卻是沒有的,還請尹將軍對上將軍解釋一番。”
雍欒罕見的將姿態放的很低,這讓雍雲祈和帳內的眾人都有些驚訝。
其實他們哪裏明白,雍欒放下姿態的真正原因卻是當雍欒聽說趙之海破了戎人五萬大軍圍城並未覆亡之後,就已經有些後悔今日對樗裏驊的做法了。
原本他是想對樗裏驊溫言勸慰,再趁機拉攏一番的,但在自己兒子的慫恿之下,他才對樗裏驊來了一出先棍棒後蜜棗的戲碼,但他卻萬萬沒想到樗裏驊敢當眾出言辱罵他。
事到如今,雍欒又不敢得罪趙之海,所以他的確是有些為難了。
他明白昔日若沒有方元恒在朝中與他一唱一和,他早就被趙之海搬倒了。而今方元恒已死,他又怎會是趙之海的對手。
原本在與兒子商議過後,篤定趙之海定會在汶水打敗仗,縱然不死也定會兩敗俱傷,如是那樣的話,沒有了牙齒的老虎就不再是老虎了。
可是,使者帶來的消息卻是趙之海非但沒死,而且還打了一個大勝仗,這如何能不讓雍欒膽戰心驚。
所以趙之海的使者一來,他就放下了姿態,力所能及的答應這名使者,隻求他趕緊離開,自己再去處理樗裏驊的事情。
隻見自己方一說罷,那尹芳連忙點頭笑道:
“右更大人以大秦天下和蒼生計,讓末將好生佩服,既然右更大人沒有十萬支箭矢,那便給我們五萬吧。”
雍欒一聽差點沒有背過氣去,他這才算是看的明白,什麽糧草三萬石,箭矢十萬支,這個數字怕是眼前這個使者的隨口一語。
趙之海如此戲耍自己,當真是欺人太甚。
可即便如此,雍欒還是用眼神阻止了正要說話的雍雲祈,連忙點頭說道:
“好,五萬就五萬,祈兒,帶上將軍的使者去元右的兵庫清點箭矢吧。”
說罷後,雍欒轉身坐回了自己案幾後,擺出一副送客的模樣。
隻是那使者卻並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衝著前來引路的雍雲祈擺了擺手笑著說道:
“不急,不急,此間事了,尹某喝杯水酒便走,右更大人不會不給吧。”
雍欒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但他轉眼間哈哈一笑,抬手擺了一擺,一旁自有婢女上前為趙之海的使者幾人擺上了案幾,斟滿了茶水。
那使者幾人依次落座,而其中一人剛一坐下,斜眼看了一眼低著頭的樗裏驊,便立時蹦了起來,大喊一聲:“哥哥。”
喊罷後就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樗裏驊。
其實,這些人方一進帳,樗裏驊三人就認出正是尹芳和馬元等人。
隻是此刻的樗裏驊心下早已經是萬念俱灰,也將生死置之與九霄雲外,他滿目都是自己母親的身影,又哪裏還會去管其他的事呢。
見樗裏驊默不作聲,高、梁二人也隻能是低頭不語。
而馬元認出了樗裏驊三人後,他一邊幫樗裏驊擦拭著麵目鮮血,一邊焦急的看著尹芳。
尹芳也在確定被綁之人卻是樗裏驊後,立刻轉身向著雍欒施禮問道:
“右更大人,樗裏將軍所犯何罪,為何會被右更大人捉拿用刑?”
雍欒心裏暗罵晦氣,看來今日與趙之海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他冷哼一聲,並未言語。而一旁的雍雲祈則連忙起身厲聲說道:
“這廝仗著有點軍功便出言不遜,辱罵右更大人,我等正要治其養寇自重、坐視國土淪喪、忤逆上命、辱罵上卿之罪。”
尹芳聽聞此話後,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樗裏驊。
他見樗裏驊依舊隻字不語,而且一副了然紅塵的模樣,便又焦急的看了看高雲策和梁青書二人。
那二人知道,這可能是他們三人唯一能夠活命的機會了,索性不再沉默,立刻開口將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對尹芳說了一遍。
尹芳越聽越是心驚。
因為在他看來,雍欒已經要向上將軍下手了。
今次來此,本就是上將軍為了探探雍欒態度的手段而已,雍欒不想與趙之海撕破臉皮,而曆經多次大戰的趙之海同樣也不想與雍欒撕破臉皮。
可現在倒好,陰差陽錯之下兩人卻因樗裏驊而針鋒相對了。
一陣無言的尷尬充斥著大帳之內,此刻誰也不敢輕言一句,生怕將禍水引到自己的頭上。
最終還是那尹芳見事已至此,已是騎虎難下,就對著雍欒懇求著說道:
“右更大人,樗裏校尉畢竟是趙大人麾下的將官,還請右更大人高抬貴手,大人大量放他一馬吧。”
尹芳雖然知道這件事上樗裏驊並沒有做錯什麽,但雍欒如果執意要殺樗裏驊,除非是趙之海親來,不然恐怕誰都無法救下樗裏驊。
索性,尹芳也放低了姿態,語氣再無方才那般無賴,低頭向雍欒求起了情。
他知道,此刻再不能去激怒雍欒了。
其實雍欒自己也是知道的,事已至此自己與趙之海幾乎就算是撕破了臉皮,一旦尹芳等人回去將今日之事告訴趙之海,趙之海在戎人壓境之下不一定會找自己問罪,但心中的仇恨卻已是刻在了心底。
趙之海極為護短又睚眥必報,怎會叫自己好過。
但如果不懲罰樗裏驊,那自己的威嚴何在,畢竟在這大秦國中,國君之下便是自己這位右更為百官之首了。
雍欒麵色鐵青,他看了看尹芳,又看了看遠處的樗裏驊,思量了許久才道:
“樗裏校尉已經向我解釋了他不曾出兵援助河西將軍的原委,此事本更也不會再去計較,但他出言辱罵本更,罪該致死,但看在上將軍的麵子和平戎大局上,我也不會殺他。”
說到這裏,他抬眼看了看一旁麵露喜色的尹芳又道:
“但我雍欒自擔任右更以來,從未遇到過膽敢出言辱罵本更者,你可知為何?”
見尹芳和帳內眾人都將目光看向了自己,雍欒冷聲說道:“因為本更代表的是大秦公族,世世代代從未有變,即便是其他三國的國君,見了本更也隻會溫言禮待,即便是周天子,見了本更也不會厲言斥責於我。
今日不懲處於也他,那我大秦公族的臉麵將置於何地?
他日街頭屠戶乞兒是不是也敢出言喝罵於本更?”
說到這裏,雍欒又一次站起身來,對著帳內眾人說道:
“刑官何在?”
隻見帳內一人站起身來應道:
“末將在。”
“樗裏驊喝罵本更,辱沒國威,該當何罪?”
“稟中更大人,依律當誅九族,車裂。”
那刑官方一說罷,立刻嚇了帳內眾人一大跳,就連雍雲祈也被嚇了一跳。
那尹芳見此就要再次出言相勸,但被麵色頗為怪異的雍欒抬手阻止。
雍欒是知道的,如果今日將樗裏驊車裂,他相信趙之海定會棄戎人於不顧,領上兵馬來與自己父子開仗的。
他看了看刑官那張死人麵孔,就知那廝會錯了意。
他伸手阻擋了尹芳的懇求後,皺著眉頭向那刑官說道:
“忤逆上官,不服軍令該當何罪。”
此話一出,這次就連尹芳也聽得明白,這是雍欒在想找個台階下了。
雖然樗裏驊並不歸雍欒管製,也談不上不服軍令,但他哪裏會在這個時候出言糾正。
“依律當斬。”
那刑官依舊毫無情緒波瀾的一字一句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