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定情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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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遙!
    老人家一聽既驚又喜,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拿竹柄又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訓斥道“你這呆小子,有了媳婦也不早點講,還好意思讓她在門外等那麽久,還不開門讓她進來!”
    剛剛還誇他機靈,有了兒媳又罵他呆,褚風臨為老人家的喜怒無常無奈地吐了吐舌頭,立刻跑去大門口打開門栓將溫靜遙迎了進來,他把溫靜遙帶到師父麵前,鄭重介紹道“師父,這是我的未婚妻靜遙,她是雪衣派竹神醫的入室弟子,醫術高超,性格也特別好。靜丫頭,這是我師父,從小待我如半子一般,在我娘去世後把我接到他家傳授劍術,對我很照顧。”臨了湊到她耳邊附加了一句“咳咳,就是脾氣不太好。”
    “見過鄭師父。”溫靜遙忍住笑意盈盈一拜,姿態端莊,大方得體。
    鄭師父瞧見這臭小子鬼鬼祟祟的小動作條件反射就想打上去,但在溫靜遙的麵前還是得做出和藹可親的長輩樣,把掃帚一扔,笑得分外親切,他見溫靜遙樣貌秀美可人,舉止間又一副大家閨秀風範,聽說醫術也好,心裏別提有多滿意,止不住地大聲笑道“哈哈哈,不用客氣,快坐快坐,一路奔波累了吧?臭小子,傻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倒點茶來!”
    “是!”褚風臨早有預料,熟門熟路地跑到後院去端茶遞水做雜活,等他沏完了茶端到大堂的時候被眼前的情景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看到他師父和靜丫頭麵對麵坐著聊著十分融洽,他師父那張萬年沒好氣的臉上從頭到尾掛著春風般慈祥的微笑,正主動給靜丫頭講解著腿腳上舊疾的形成原因,兩人就腿傷護理的問題討論地分外和諧,跟一對親父女似的……
    褚風臨將茶水放在案上,鄭師父一看他來了,表情瞬間切換,指使道“還不快做飯去?沒看到那麽晚了嗎,靜遙都餓了。”
    “是……”才認識多久連靜遙都叫上了,如果不是對著他依舊那麽厲聲他都要懷疑師父腦子被人敲壞了,褚風臨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趕緊識相地向廚房的方向走去,溫靜遙見狀起身,向鄭師父告辭道“師父,我怕他一個人忙不來,我去幫幫他。”
    二人一起來到廚房,褚風臨探出腦袋張望了一陣,再三確認師父聽不到之後才掩門喘了口氣,撫胸歎道“我活了快二十年都沒在師父臉上露出過那麽慈祥的表情,嚇我一跳,而且他居然讓你治腿腳,你是不知道他脾氣有多倔,不肯服老,先前每次我勸他去看腿腳他都要把我罵一頓,前年村裏連日暴雨把他屋裏的天花板都淋滲水了,我怕屋裏潮氣重會讓他腿疾發作,就背著他悄悄幫他把天花板拆下來重新換了,被他知道以後追著打了滿頭包,這次他居然主動讓你看腿疾,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沒有啊,師父哪有你說的脾氣不好,明明就是個很親切的老人家,剛剛我們聊天,他向我打聽了很多你在外麵的情況,一直擔心你在外頭過得不順心,還和我說了很多你小時候的事,他真的很關心你,隻是嘴上不說而已。”
    褚風臨聽得心裏暖洋洋地,麵上掩飾不住的自得之色“那是自然,師父他老人家一直很關心我,就是脾氣強。”轉念想起她剛剛說鄭師父說了很多他小時候的事,眼神忽然變得有些緊張,擔憂地問“師……師父他告訴了你什麽事?沒說什麽很糗的事吧?”
    溫靜遙但笑不語,眼裏藏著一絲少有的調皮之色,似是在說這是我們的秘密,就不告訴你。
    褚風臨拿她沒辦法,伸手輕輕地刮了下她的鼻頭“好啊,靜丫頭現在也學壞了。”
    他故意使壞在手指上蘸了麵粉,在溫靜遙鼻頭上留下一個小白點,看上去頗有些幾分滑稽,溫靜遙見狀也蘸了麵粉把他的臉畫成了大花貓,小倆口笑鬧了一陣,褚風臨用袖子拭去彼此臉上的麵粉,柔聲說道“好了,我們這就做幾個好吃的菜孝敬孝敬師父吧,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嗯!”
    兩人熱火朝天地在廚房裏忙活起來,由於溫靜遙之前妖氣附體不能接觸食材,再加上又是大小姐,從沒親手做過飯,因此隻是做些打下手的活,比如洗菜切菜之類的,烹煮煎炒這種活還是交給褚風臨,三個人吃不了幾個菜,再加上廚房裏食材不多,褚風臨很快就做好了幾個素淡的家常菜,有家常豆腐、炒青菜、韭菜炒蛋、鯽魚湯等等,雖然用料簡單,但色香味具全,看著就讓人食欲大振。
    等到小倆口把飯菜和碗筷端上飯桌,鄭師父早已笑得合不攏嘴,席間一直不停地給溫靜遙夾菜,偶爾也給褚風臨夾菜,還破天荒地誇讚了幾句他的手藝,不僅如此還拉著褚風臨與他拚酒,酒到盡興處連比帶劃地跟兩個小輩講起年輕時候如何如何行俠仗義勇懲惡賊的種種義舉,褚風臨也與他分享這一路上的經曆,當然為怕師父擔心省去了好多細節,把鬼神仙妖之類的元素也去掉了,變成了一個似曾相識又截然不同的故事,就連溫靜遙都當新故事似的聽得津津有味,三人邊吃邊聊,氣氛像是家人聚餐一般溫馨融洽,讓冷清了許久的大堂重現了歡聲笑語。
    酒足飯飽後,褚風臨想起一直沒見到鄭師父獨生女小錦,疑惑地問“師父,錦丫頭去哪了,怎麽沒出來一起吃飯?她小時候最愛吃糖果,我給她準備了很多糖果,正準備親手送她呢。”
    鄭師父聞言惆悵地歎了口氣“唉,小錦這丫頭今年開春已經出嫁了,姑爺是城裏一名秀才家的公子,我和他父親是舊識。去年秋天我腿上舊傷發作,帶不了徒了,就把武館關了,原想等腿疾好些再重開,但到底是人老咯,前前後後折騰了幾個月都沒好,後來再想重開也有心無力了,這幾個月間尋醫問藥親家那邊出了不少力,我看小錦和姑爺情投意合,對方家世人品也靠得住,兩家就說和說和,早早把婚事辦了,小錦那丫頭打小沒了娘,整日跟著我舞刀弄槍,出落得一身男孩兒氣,如今她找到了好歸宿,我以後也能安心去見她九泉之下的娘了……”
    褚風臨看到師父兩鬢斑白的發,意識到他是真的老了,從向來不服老的他口中聽到老這個字,不由叫人感慨歲月的無情。
    “我一直在外遊蕩,都不知道您遇到了這樣的事,那段時間沒能在您身邊盡一份心,真是很愧疚,以後……”
    鄭師父抬手打斷了他的話,一雙半醉的眼直直地望向眼前這個最讓他操心的徒弟,眼裏的嚴厲之色被歲月和酒精軟化了,現出慈愛的目光“咱爺倆不說這種客套話,你小子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這半生收了那麽多徒弟,就數你最有心,每年都搜羅各種好酒來看望我,陪我這老頭子比劍聊天,喝酒解悶。當初村裏那些人說你是妖,說妖孽都沒心肝,還說我私藏妖孽會害死全村,隻有我知道你這孩子最是念情的,別人待你一分好,你必會還他十分,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怎麽可能會是妖呢?我看分明是他們堵了心,瞎了眼!如今看到小錦出嫁,你也治好了怪病,還找到了那麽好的媳婦,我也算老懷安慰了,不然……不然隻要一想到我有負褚夫人臨終前的囑托,累你孤身遠走,在外頭過著漂泊無依的日子,這麽多年老頭子我心裏這道坎就一直過不去……”
    或許是人老了,心腸也軟了,多年來積壓的氣憤與歉疚一齊湧上心頭,愣是鄭師父這樣的鐵漢也不禁喉頭哽咽、濕了眼眶,褚風臨心下動容,上前握住他的手,半蹲下身柔聲勸慰著,又細致又耐心,像在哄一個孩子“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不是過得很好嗎?”溫靜遙見狀也放下碗箸走了過來,與他一同拍撫著老人家激動顫抖的背脊,等到鄭師父慢慢平複了心情,寬大粗糙的手掌拉過兩個小輩的手,輕輕摩挲著,將他們的手交疊在一起,像寬闊平靜的港灣之中停靠了兩艘小船。
    “是啊,都過去了,以後你們兩個要好好過日子,把前半生受的那些苦都討還回來,尤其是你,你個臭小子好好對待人溫姑娘,要是被我知道你敢欺負她,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褚風臨笑道“放心吧師父,我怎麽舍得欺負她呢,我的力量要用來保護我在意的人,我會保護她一輩子,從今往後,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她。”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麵向她而說的,笑容自信堅定不乏溫柔,透著一股一往無前的執著,溫靜遙沉醉在他炙熱的眼眸裏,隻覺心口漲漲地,滿腔的柔情化作了眸中的春水,盈盈波光之下閃爍著令人心折的愛意。
    “我也會陪伴著他,絕不離棄。”她緩緩說著。
    二人相視而笑,眼中倒映著彼此的身影,隻有他們知道說出這一句簡單的誓言需要多少決心和勇氣,此時此刻就算天崩地裂、星辰改道也無法叫他們懼怕了。
    “好,好啊!”老人家哈哈大笑,用衣袖拭去眼角感動的熱淚“要是褚夫人看到你們今天的樣子不知該有多欣慰,待會兒你們不要忘了去你娘親的墳上看看,讓她跟著高興高興。”
    “一定會的,我帶靜遙回來這一趟,就是想帶她見見您,見見娘親,見見我最重要的兩個長輩。”
    小倆口陪著鄭師父又聊了一會兒,後來鄭師父喝多了說著醉話趴倒在桌上,褚風臨和溫靜遙扶他回屋休息,出來後收拾了桌子,再打掃了一下前院,褚風臨順便幫他劈好了夠用三個月的柴火堆到柴房裏,待一切完畢之後二人關上大門,離開了鄭氏武館。
    時值傍晚時分,小道兩旁零星開了幾株油菜花和野雛菊,褚風臨摘下幾朵拿在手裏,挽起溫靜遙的手朝村後走去,兩人從見過鄭師父後就一直沒有鬆開緊扣的手,溫靜遙對這種親密動作已經十分自然,與他肩並肩走在小道上,路上不時撞見一些飯後出來閑散遊蕩的村人們。褚風臨幼時離家,時隔多年模樣成熟了,再加上發色眸色都已改變,一路上竟無一人認出是他,還以為哪對郎才女貌的少年夫婦來這遊玩,不斷向他們投去好奇的目光,即便受到別人的審視,溫靜遙也沒有一絲回避,隻是默默陪伴著他一同經過那些曾經歧視過他的人的身旁。
    褚風臨的娘親葬在村後的一座偏僻的小山坡上,那兒荒草叢生,隻立著一座孤墳,墳塋還算齊整,墓碑上的字跡經過日曬雨淋依稀能看清,周圍那一片雜草剛冒頭,比別處矮上許多,看樣子鄭師父不久前來幫忙清理過。溫靜遙原以為褚風臨的娘親會葬在其他人一處,卻不曾想到竟是這樣一座荒塚“伯母她怎麽會葬在這裏……”
    褚風臨將手中的鮮花放在墓碑上,一麵蹲下身清理著四周的雜草,一麵答道“我娘生下我之後一直身體不好,自我很小的時候就怪病纏身,藥石罔效,九歲那年她去世了,村裏人說她是被我的妖氣侵蝕而死的,埋在公共的墓地裏會帶來不詳,隻能埋在這個小山坡上。”
    他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平常,卻聽得溫靜遙心口鈍痛,想像不出那一字一句平淡話語下掩藏著怎樣的沉痛的過往,她的話音裏藏著一絲猶豫,還有一絲擔憂“你……恨他們嗎?”
    褚風臨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從她的角度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能看見他抬頭凝望著墓碑上的字,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曾經恨過,從小我就發現我和其他人不一樣,我輕輕一個指頭就能讓他們非死即傷,我曾經想過要不要叫那些欺負過我的人全部消失,可我發現那樣隻會讓愛我的人更加傷心難過,為了他們,我可以做一個平凡普通的人。”
    溫靜遙認真傾聽著,聽到這裏,她默默地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給予他無聲的安慰,褚風臨反手覆上了她的手背,用溫暖的體溫回以她安心,等到周圍的雜草處理完畢,他拿出一早準備的冥紙點火焚燒起來,溫靜遙怕風太大把火吹熄,便蹲下來用手掌替他遮擋火種,兩人蹲在墓碑前燒著紙錢,等到嫋嫋青煙從墓碑前升起,褚風臨回憶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煙霧般的浩渺虛幻
    “小的時候每次和村裏的孩子打架,我娘總會背著我偷偷掉淚,自那以後我便再沒有和別人打過架,我娘去世後師父好心收留了我,可是有一次,我卻因為幾名師兄弟的挑釁克製不住將他們打成了重傷,害得師父被村人排斥,差點連武館也開不下去。那時我就想,我可以殺死千千萬萬的人,卻為何連一個我愛的人都保護不了?之後我選擇隱藏起力量成為一個普通人,離開家鄉四處漂泊,不與任何人發生牽絆,或許隻有這樣才不會傷害到我愛的人吧。直到我遇見了你——”
    褚風臨抬起頭,深深地望進她的雙眼,仿佛她是天邊那輪琉璃般純淨的月兒,叫他為之瘋狂眷戀,他恨不得剖出他的心,瀝幹他的血,也不舍得叫她受到一絲汙染“你身染妖氣卻善良如初,像一束光束那般吸引著我,我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你,卻又怕太過靠近會傷害到你,我可以把這世上所有好的東西都拿來給你,為了你,我可以重新解封力量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妖魔,可我不能給你帶來一絲危險,我隻是想要保護你,除此之外再沒想其他。”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隻因他喜歡,隻因他甘願。
    安州城裏那隻蠶食心念的夢魅曾說他是長憂之人,他的憂,來自孤身一人孑然漂泊的寂寞,來自上天作弄無力守護身邊人的憾恨,可他一刻也沒有動搖過自己的心,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得到的愛都太少太少了,所以哪怕一點點他也要拚勁全力去抓住,他可以為在意的人付出所有,就算粉身碎骨、焚身以火也在所不惜。
    溫靜遙內心起伏翻湧,久久無法平靜。
    有的時候她覺得眼前的人像是一道無拘無束的風,忽然地出現在她的生命裏,又不知何時會忽然離去,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永遠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有的時候她又覺得他像一團火,愛和恨都是那麽炙熱鮮明,灼熱到燒傷自己,燒傷別人,將天地萬物都化為灰燼。以前的她心裏總是藏著害怕,害怕他會突然消失,直到今天,他帶著她來到他出生長大的地方,見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和長輩,說了那麽多開誠布公的話,她這才意識到之前的種種若即若離都是緣於他對自己的愛,那股害怕的感覺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摻雜著苦澀的感動,她想她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了,被一個人全身心地愛著,可她同時也是這世上最矛盾的人,她不願她心愛的人為自己墮天成魔,她也想要保護他。
    “你不會傷害到我,我一出生便妖氣附體,是你帶我走出了夢魘,是你打開了我封閉已久的心,你一直都在幫助我,保護我,怎麽會傷害我呢?”
    “可我已經傷害到你了,糾纏你半生的夢魘,是因為我,你放棄去除妖氣的,也是因為我……”話一出口,二人陷入了沉默,觸碰到那個彼此心中最不敢麵對的秘密,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隻是低頭看著腳下的冥紙在火中燃燒著,隨著西沉的日頭慢慢冷卻成了灰燼。
    過了許久,褚風臨站起身來,踩滅灰燼中殘餘的火星,但可能是方才陪師父練劍時牽動了身上的傷,起身時的動作讓傷口重新開裂了,隻聽他發出一聲輕嘶,捂住了右腹創口處,溫靜遙見狀連忙站了起來替他檢查,緊張到手忙腳亂,嘴上不忘嗔怪著“怎麽那麽不小心!明知身上有傷還去比劍,快讓我看看……”
    褚風臨被她一臉擔心過頭的表情逗笑了,一把按住她準備為自己實施治療術的手,摟住她的腰將她帶進了懷裏,調侃地說道“這點小傷口犯不著那麽大費周章,男人身上留個疤算什麽?我看留著挺好,以後讓你每次看到它,都想起你曾經做過什麽。”
    褚風臨原是開個玩笑調劑下氣氛,溫靜遙卻聽進了心裏,這道傷口恐怕會是她一輩子的痛,無論消除與否,它都早已劃在了她的心上,時刻提醒著她自己曾經對心愛的人做出過怎樣的事。
    褚風臨見懷中的她沉默不語,便斂起了臉上的笑,表情又轉為認真“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變成了他,你會恨我麽?”
    溫靜遙低著頭,猶豫了好一會兒,方才抬眸,搖頭說道“不會,因為你不是他,你就是你,你不會變成任何一個人。”
    褚風臨仿佛被她堅定的神情所震到,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可是很快被她臉上逐漸綻放的微笑所融化“你不是我的夢魘,你是帶我走出夢魘的陽光。他的生命裏隻有仇恨,可是你的生命裏有親人,有朋友,還有愛人,娘親、師父、阿晏、和我,我們都愛你,信任你,你和他不一樣,你不會變成他的。”
    溫靜遙微笑著,似花柔美,如月寧靜。
    褚風臨從來沒有對溫靜遙說過他有多愛她的笑容,一路上他想盡辦法逗她開心,就是為了多看一眼她的笑,那笑容和她的治愈術一樣有著奇妙的力量,可以消弭心上的傷。
    褚風臨歎了口氣“是啊,我到底是比他要幸運得多……”
    溫靜遙靠在他的胸膛,滿含溫柔地凝視褚風臨的眼,抬起手指輕撫他的發絲,他的臉龐,他的眉梢,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麽繾綣深情,可是每一句話語又是那麽勇敢堅強“你要記著,從今往後你不會再是孤單一人了,會有一個人永遠陪伴著你,分享你的快樂,分擔你的憂愁。你愛她護她,她也愛你護你,你為她屢次不惜性命,她為你放棄淨化妖氣,這是她甘願的,沒有什麽傷不傷害,也沒有什麽虧不虧欠,她隻願與你做一對平凡普通的夫妻,侍奉爹娘,生兒育女,遊曆人世,安安靜靜地過完這一世。”
    褚風臨經曆了太多的別離,對於近在咫尺的幸福一時竟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會永遠陪伴著我麽?”
    溫靜遙微笑點頭,話語不能代替一輩子的承諾,她隻是等著用自己的一生來實踐。
    褚風臨滿腔的喜悅似潮水般湧出胸臆,化作縱情肆意的長笑傳遍山川遍野,笑聲狂傲奔騰,似無數匹歡快的烈馬,恨不能飛上蒼天碧落,衝下地府九幽,傳到黃泉之下母親的耳朵裏,他向著麵前那座孤墳說道“我不再是孤單一人了,娘,您聽見了嗎?我有了妻子,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孩子,我不會再是孤單一人了,您以前總擔心我走火入魔變成一個殺人妖物,不得善終,也擔心我成為天煞孤星,孤獨終老,上天讓我永世孤絕,可我偏不信命,我一定會幸福快樂地過完這一生,您若在天有靈,就請安息吧。”
    他緊緊地擁著懷中的溫靜遙,那樣用力,可又那樣小心,仿佛她是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想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溫靜遙也回擁著他,聽他在自己耳邊一字一句鄭重地下誓言。
    “我是一道無拘無束的風,可我願為你而停留。從今往後,我為你做一世的褚風臨,許你一世歡樂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