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啊，本王這班部下，可還入得了眼？”
    寧王騎在馬背上，戲謔地看著皇上的方向。
    皇上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倒不是怕了這幾千人，而是軍陣的煞氣，對身為武者的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而他身後的錦衣衛，也沒好到哪裏去。
    其中修為越高的錦衣衛，受到的影響就越大，反倒是成是非這位宗師高手，反而沒有表現出明顯的異樣。
    這是因為，武者在先天境以前，都是打基礎的環節，以打通體內的十二正經與奇經八脈，來攫取其中的先天之氣，為宗師境以後得修行做準備。
    而想要突破到宗師初期，有兩個先決條件。
    其一，在體內構築真氣循環。
    其二，感知到天地元氣的存在。
    一般來說，先天境的武者，若是無法領悟武道真意，便無法感知到天地元氣的存在。
    但這說法並不絕對。
    實際上，除了修煉絕學功法外，武者若是本身的先天氣充足，同樣能夠感知到天地元氣的存在，不過相較於有著武道真意加持的武者來說，這種感知實在太過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無法仰仗其突破自身境界。
    然而，這種微弱的感知，雖無法突破境界，可卻同樣無法避免軍陣煞氣的影響。
    因為軍陣煞氣，同樣會被武者體內的先天氣所吸引，且先天氣越充盈，吸引力越強大。
    而一般來說，宗師境以前，武者打通的經脈越多，先天氣越充盈，修為也就越高。
    也就造就了實力越強，受到影響越大的局麵。
    當然了，若是領悟了武道真意的武者，便要另當別論，因為武道真意，本身就相當於一道過濾器，可以一定程度的削減煞氣對武者的影響。
    不過，能夠領悟武道真意的武者，無不是百裏挑一的天才，皇上修為尚淺暫且不論，其後的錦衣衛，雖是精銳，可也沒有達到百裏挑一的程度。
    因此，在麵對軍陣煞氣的時候，能保持巔峰期的七成戰力，就已經是極為不易了。
    皇上適應了好一會兒，才感覺胸口的沉悶感減弱了不少，麵前擠出了一絲笑容：“皇叔當真是領兵有方，不過，你該不會以為，我隻有這些人吧？”
    “哈哈哈——”
    寧王覺得有些好笑，他帶兵在鎮外駐旬月有餘，周圍有沒有其他兵馬，他能不知道嗎？
    此外，江南一地的都指揮使司，他固然沒有全部染指，可也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若有兵馬調動，他第一時間就能收到風聲。
    然而笑聲將歇，寧王正欲出言嘲諷之時，身後卻傳來了喊殺聲。
    “怎麽回事？”寧王很快皺起了眉頭。
    正這時，軍中一名小校策馬而來，通稟道：“啟稟王爺，有大隊不明人馬，襲擾我軍後方！”
    梅龍鎮，縱橫交錯的諸多小巷路口，皆湧出手持大刀長槍的人馬，打了寧王軍一個措手不及。
    其中有一隊人馬，更是繞過了寧王軍的主力，來到了正麵戰場。
    看著領頭之人的模樣，寧王眼中不免流露出忌憚之色：“王守仁？你被貶蘇州，也是......”
    民兵領頭之人，將一柄鬼頭大刀扛在肩上，滿臉匪氣：“不錯，我被貶蘇州，賣了三年魚，就是為等今天！”
    說罷，他又看了眼似受到軍陣壓製的錦衣衛們，哈哈笑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
    聲音瞬間傳遞到每個人的耳中。
    原本還被軍陣煞氣影響到的錦衣衛們，此刻全都露出了輕鬆之色。
    甚至，就連寧王軍，也受到了影響，兵卒之間緊密相連的氣機受到動搖，似有崩潰之預兆。
    寧王見狀，忙大聲喊道：“收攏心神，不要受他的蠱惑！”
    陣列中，無數將士被喚醒，固然維持住了軍陣，可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是有什麽機緣擺在了麵前，而自己卻主動將其放棄，一時間士氣大受打擊。
    寧王雖是無奈，卻也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目光再次看向王守仁的方向，眼中滿是殺意。
    王守仁則覺得有些可惜，若不是寧王反應的及時，他剛才的話術，完全可以讓這數千人變回遊兵散勇。
    不過這詭辯之法他畢竟鑽研不深，發揮出來的效果有限，也可以理解。
    “皇叔，怎麽樣啊？”皇上笑了笑。
    “不怎麽樣。”寧王冷哼一聲，手掌抬起：“天兵陣！”
    道路兩側的建築中，房門敞開，無數身披金甲，手持弓弩的兵卒走了出來，將皇上等一眾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緊接著，‘嗖嗖’幾道破空聲響起。
    第一輪弩箭射出，卻沒有瞄準當中的錦衣衛或是皇上，而是射向了四麵八方，似是要以弩箭形成一個包圍圈。
    皇上則有些疑惑，這又是搞哪出？
    可很快，一股眩暈無力之感，充斥著他的身體。
    “我的真氣？”皇上看向自己手掌，攥了攥拳，卻根本使不上力氣，真氣亦是在丹田蟄伏起來，完全不受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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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他身後的數百錦衣衛，也沒有好到哪去。
    饒是成是非，體表的金光都暗淡了幾分。
    王守仁見狀，再次施展詭辯之法，試圖幫助他們免除外物的影響，不過這次卻是失敗了。
    說到底，詭辯之法，和他的理念並不契合。
    拿來用用還好，可若是想要將其當成看家本事，卻有些癡心妄想了。
    “這是什麽鬼把戲，弄得老夫好不自在。”
    任我行有些不爽，一來是剛才被一個毛頭小子偷襲得手，讓他丟了臉麵，二來則是周圍的環境讓他尤為不適。
    這也是在所難免的。
    軍陣凝聚而出的煞氣，本就不能與天地元氣共存，當一個地方的煞氣濃鬱，相對的，天地元氣就會變得尤為稀薄。
    而宗師後期的武者，核心手段恰恰便是對天地元氣的運用。
    這也是數以萬計的將士匯聚在一起，可以跟宗師後期的武者抗衡的根本原因。
    當然，想要徹底排空此地的天地元氣，就目前的兵卒數量來說，是遠遠不夠，可天兵陣射出的箭矢，卻能幹擾武者對天地元氣的感知能力，二者一加一減，卻也將武者能夠調動的天地元氣，壓縮到了一個極為稀薄的程度。
    而任我行此時的修為，再精進半步，便是感悟天地，參悟天人合一的境界。
    自然會感到心情煩躁。
    “任先生多擔待，待本王將這些人掃清，便撤去天兵陣。”
    寧王安撫了他一句，而後笑著看向皇上，似乎是要聽聽對方的遺言。
    也難怪他這般自信，絕大多數的武者，一旦失去了真氣，便隻是筋骨較普通人來說強健一些的普通人罷了。
    根本無法抵擋萬箭齊發的洗禮。
    然而情況還是讓他失望了。
    皇上的臉色雖然有些難看，但那都是因為這周圍的環境，壓製了他體內的真氣，讓他一時之間很不適應。
    除此之外，寧王再也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的局促不安。
    正當他疑惑著，忽聽聞皇上開口：“皇叔，我若是沒有看錯的話，這些箭矢，皆是由天外磁石打造而成的吧？”
    “你倒是有些見識。”寧王倒也不是特別意外，再怎麽說，這位也是皇上，就算無能了一些，可見識還是有的。
    不過他並不覺得見識可以幫對方化險為夷。
    “但就算你知道又怎麽樣，沒有了真氣，再強的武者，也不過是肉體凡胎，如何抵擋得了萬箭齊發？”
    “喂喂喂，你這話我可不能當做沒聽見啊。”
    成是非忽然開口，頂著一身金光，朝著寧王的方向走了過去。
    幾乎是他剛有動作，兩側樓台上的兵卒便反應了過來，將手中的弓弩瞄準向他，在成是非踏出第二步的時候。
    “嗖嗖嗖——”
    箭矢如驟雨一般，激射而來。
    成是非卻不閃不避，任由箭矢射在身上，發出一陣金鐵交鳴之音，而後，他本人攤了攤手：“你看吧。”
    嗯？
    寧王不免為之一愣，怎麽可能，這人怎麽可能不受天外磁石的影響。
    倒是計師爺還算見多識廣，湊到寧王的馬下，小聲說道：“王爺，此人的金剛不壞神功，許是已經練到無漏無缺之境，外界的事物很難對其造成影響。”
    “不過我聽聞此功尤為耗損真氣，在沒有天地元氣補給的情況下，最多隻能維持半個時辰。”
    聽到這話，寧王才鬆了口氣。
    剛才有那麽一瞬，他還真以為自己的天兵陣被破解了。
    原來隻是這個人比較特殊。
    卻不知，計師爺的推測，有著很大漏洞。
    成是非沒有受到影響，並非是因為金剛不壞神功的特性。
    而是他有著借助天外磁石進行訓練的經曆，醫學上管這種方法叫做脫敏療法，即通過反複接觸不同濃度的過敏原，逐漸誘導患者耐受該過敏原而不產生過敏反應。
    而計師爺推測當中的第二個漏洞，便是消耗。
    金剛不壞神功的確消耗真氣頗多，可成是非如今已是宗師中期的高手，本身就可以通過宗氣之種，汲取天地元氣，再將其轉變為純正的先天氣，彌補己身消耗。
    更不用說，成是非還輔修了吸功大法，汲取天地元氣的速度，或是轉化天地元氣的效率，都得到了極大程度的提高。
    簡而言之就是：我能陪你打一整天。
    寧王卻不知這其中奧妙，將目光轉向一旁的任我行，道：“任先生，此子就交於您了。”
    “無妨。”
    任我行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的笑容。
    修煉吸星大法後，他心情不佳時便喜歡吸取他人功力以舒緩胸中鬱結。
    若非顧及寧王，他早已迫不及待地動手。
    “小子，方才那一擊倒也有幾分力氣，再來試試！”任我行一聲暴喝，隨即如獵豹般迅猛衝出。他的速度之快，在場眾人中，唯有寥寥數人能捕捉到他的行動軌跡。
    一旁的向問天回想起剛才自己以吸功入地小法對付成是非時，對方卻能輕易遏製真氣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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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他深知自己的吸功入地小法無法與任教主的吸星大法相提並論，仍忍不住提醒道：“教主小心，此子根基極為紮實……”
    話未說完，任我行的手掌已重重按在成是非的頭頂，同時運轉吸星大法。
    起初，成是非配合著慘叫幾聲，但聽到向問天的話後，臉上浮現出無奈的神情。趁任我行尚未反應過來，他猛然揮出一記大降魔拳，正中任我行胸口。
    “好小子！”任我行措手不及，結結實實挨了這一拳，嘴角溢出鮮血，卻並未退縮，反而五指聚力，狠厲地向下抓去。
    這一爪，蘊含著百年功力，即便是橫練圓滿的武者，也難以抵擋，非得頭破血流不可。
    然而，成是非的金剛不壞神功卻不是尋常橫練可以比擬，這一抓隻發出金鐵交鳴之聲，卻未能傷其分毫。反倒是讓成是非抓住機會，連番打出二十幾記七傷拳。
    任我行眉頭一皺，旋即似是明白了什麽，身體急速後撤。
    成是非卻不給他喘息之機，施展輕功，如影隨形，緊咬住他不放。
    任我行也非泛泛之輩，剛才的疏忽隻因他慣於依賴靈覺作戰，如今受天兵陣影響，靈覺失效，才讓他產生了沒有危險的誤判。
    如今，他憑借豐富的經驗和武學見解應對，便能在招式上與成是非鬥得旗鼓相當。
    而這還是在分心修複體內傷勢的情況下。
    不得不說，成是非下手是真狠，以金剛真元催動的大伏魔拳，論其剛猛即便是比之降龍十八掌，都不遜分毫。
    七傷拳更是蠻霸至極，以金剛真元與吸功大法的至陰至柔真氣催動，威力抬高了兩個檔次不止。
    若換做其他的宗師後期高手，硬接下成是非這二十幾拳，即便不死，也必定會遭受重創，短時間內失去再戰之力。
    然而任我行畢竟底蘊深厚，他體內積澱了數百年的深厚功力，即便隻是憑借自發護體，其防禦力也堪比圓滿境界的金鍾罩。
    這使得他雖五髒六腑嚴重受損，但隻需多耗費一些先天氣，便能很快恢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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