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 大病、大覺、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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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剛伏魔圈,明麵上有三處陣眼,即三僧枯坐的枯樹。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或者說,隻有親臨陣中才能明白,這三處陣眼不過是幌子罷了。
    什麽叫做陣眼?
    在某些場景當中,具備關鍵性、核心性的位置,才能稱作陣眼。
    誠然,這三處枯樹,是陣中唯三能夠溝通外界的節點,可要因此稱之為陣眼,還遠遠不夠。
    因為除了麵對蘇木這種自帶補給的特殊存在外,絕大多數的武者,進入陣中,往往都需要以自身底蘊來維持消耗。
    可試問一個人又怎麽比得過三個人?
    三僧作為結陣之人,招架敵人的招式,每人隻需要耗費三分之一的真炁,而出手若不求威力,亦隻需要耗費三分之一的真炁。
    裏外裏,這就是九倍的差距。
    普天之下,想來隻有朱無視能夠承受得住這麽龐大的消耗。
    然而,承受得住是一方麵,能不能耗贏就是另一方麵了。
    三僧皆是年近百歲的老人,每個人的體內,少說蘊含著八十年的精純功力,合計就是二百四十年。
    以前麵的比例推算一下,九倍就是兩千一百六十年。
    也就是說,破陣之人至少需要兩千一百六十年的功力,才能勉強與三僧的底蘊持平。
    這就有點恐怖了。
    要知道,即便朱無視吸收了太湖畔一百零八位高手的真炁,可因為吸功大法的坑爹比例,他當時得到的功力也不過四百餘年。
    平均一個修煉了四十年的武者,就隻能吸收到四年的功力。
    再算上這二十年來的積累,朱無視才勉強達到了千年出頭的真炁修為。
    且已經接近身體能夠容納的極限。
    兩千一百六十年,幾乎是兩個朱無視,想要湊齊是何等的困難?
    設計者也不是傻子,即便是推演陣法,也不會把一些不切實際的假想敵算上,正因如此,那三處溝通內外的陣眼,其實並不是特別重要。
    而三僧之所以選擇在三處陣眼枯坐。
    恰恰是為了守禦真正的陣眼。
    即,頭頂與腳下兩口缽盂的中心點。
    金剛伏魔圈的禁絕之力,最為直觀的表現,便是倒扣而下的金色大缽盂,以及最不明顯的,從下往上與其緊密相連的另一口金色大缽盂。
    但兩口缽盂雖然外形上是缽盂的形狀,實際構成卻並非是真炁一體鑄造,而是采用了大圈套小圈的方式,一層一層堆砌起來的。
    正因如此,這金剛伏魔陣,才又稱作金剛伏魔圈,而不是金剛伏魔大缽盂。
    可圓圈縮得再小,總歸有一處漏洞難以彌補。
    偏偏圓圈套出來的缽盂,因其獨特結構,雖然可以有效的幫助真炁流通,也可以層層遞進的化解任何攻擊其上的外力。
    可正所謂過剛易折。
    正如裝滿水的水缸,無論用料如何紮實,都無法承受住一小枚在水中爆炸的爆竹。
    同理,這最後一個圓形缺口,在設計者的眼中,並非是破綻,反倒是金剛伏魔圈最為核心關鍵的卸力所在。
    因此,絕不能將其堵死。
    為此,創作者才巧思奇想,另立三處節點,以溝通內外,在內部壓力過大的時候,釋放一部分,在內部壓力過小,或是三僧的真炁消耗過大的時候,再從外部汲取一部分。
    若是以立體圖像描繪的話。
    金剛伏魔圈就像是一粒半截插入土裏的膠囊,膠囊的上下各有一個微小圓孔,而三僧溝通內外的真炁路線,則猶如三條細線搓成的麻繩,不多不少,剛好從孔中穿過。
    而蘇木此舉,沒有攻擊黑麵僧,而專門鑿穿他身下的節點,便是截斷了三條細線當中的一條。
    令原本不多不少,剛好能堵住孔洞的棉線,變得不那麽契合。
    黑麵僧反應過來,想要阻止已然遲了。
    眼見孔洞無法塞滿,天地元氣鯨吸而入。
    處於井底的青年,亦是察覺到了變化,第一時間吸收了這股來之不易的補給,並在心中估算。
    有了這股天地元氣的加持,不消十五個呼吸,他就能徹底恢複過來,到時候和二老爺一起幫這三個禿驢換個發型!
    可正當青年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眼前的景象忽地一變,刺目的光芒,即便是他這位大高手,第一時間都無法適應,隻得用手擋在眼前。
    半個呼吸後,當他的眼睛適應了環境的變化,正準備左右觀摩一番時,一個冰冰涼涼的方形盒子,落在了他的懷裏。
    那形狀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幾乎接到盒子的瞬間,就往裏麵灌輸精純的生機。
    “等等,這冰棺不是被二老爺拿走了嗎?”
    青年反應過來,不敢置信地看著手中巴掌大小的冰棺,裏麵的女子,依舊宛如睡美人一般,安靜中給人一股端莊賢淑之感。
    再看周圍的變化。
    樹林泥土、老和尚與二夫人,前麵是一個倒扣著的金色缽盂。
    他,出來了?
    青年一愣,正這時,趙敏也注意到了他,快步走了過來後,皺眉問道“說!你是誰,怎麽出現在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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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抬頭一看,見是二夫人後,先是將手中冰棺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又牽來天地元氣為其能量,才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聲淚俱下道“二夫人!我可算見到您了!”
    “二夫人?”趙敏挑了挑眉,她明白這個詞的含義,也知道這個詞匯正適合用在自己的身上,可就是有那麽一丟丟不爽。
    連帶著, 看著眼前的青年也沒了多少好感。
    “你誰啊?怎麽叫我二夫人?!”
    “我具體說起來太麻煩了,不過老方丈可以證明我的身份。”說著,青年就朝著方證擠眉弄眼。
    後者微微頷首,宣了聲佛號。
    趙敏相信了大半,而後又奇怪問道“那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好嘞。”青年整理語言,濃縮精華後,說道“我中了暗算,被關在井底。”
    裏外裏,十個字,夠濃縮了吧!
    青年臉上帶著邀功的表情,可目光落在趙敏臉上時,後者嬌俏的容顏,卻陰沉似能滴出水來。
    “怎,怎麽了嗎?”青年緊張開口。
    “井底的人是你,不是崖餘姐?”趙敏一字一句道。
    青年撓了撓頭“也不是啦,宮中那賤人就是因為找到了大夫人的長眠之地,才把我從京城釣了出去,又知道我有心想跑,這三個老和尚根本關不住我,所以才讓允許我把大夫人安眠的冰棺帶入井中,以此來消磨我的底蘊,動搖我的根基。”
    “喏,大夫人被我保護得可好了!”
    青年說著,又邀功似的朝冰棺指去。
    趙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從冰棺中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卻又眉頭緊鎖。
    她不會什麽醫術,卻對中原文化尤為了解。
    知道長眠是中原人對死亡的一種委婉說法。
    崖餘姐,死了?
    固然融合時間線之後,趙敏有過一段時間不適應無情的存在,可這麽長的時間相處下來,她也認可了無情這個姐妹。
    現如今,聽到了對方長眠的消息,不免悲從中來。
    青年沒有聽到誇讚,反倒是見趙敏眉頭緊鎖,便知道二夫人這是誤會了,連忙說道“二夫人,大夫人她真的隻是睡過去了,不是死了,具體的解釋起來比較麻煩天香豆蔻您應該知道吧?”
    “大老爺煉製的冰棺,和天香豆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區別在於,冰棺隻能蘊養肉身的同時,兼顧靈魂,卻無法像天香豆蔻那般,幫助修複傷勢。”
    趙敏的眼眶已經紅了,可聽到青年的這一番話,她的情緒又直接斷裂開來。
    沒死?
    沒死你不早說!
    盡管是自己誤會了,可主母就是有任性甩鍋的權力,沒好氣的趙敏,直接在青年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青年吃痛,臉上卻帶著笑。
    就是這個熟悉的力度,太懷念了!
    自從二夫人去了蒙元登基稱帝,他就再沒有被對方敲過腦袋。
    如今,倒真有幾分憶苦思甜的感覺。
    “對了,你說崖餘姐她沒死,那怎麽才能把她叫醒?”趙敏揉了揉拳頭,該說不說這青年腦袋長得真是不錯,敲起來順手還不痛手,真挺過癮的。
    “大老爺沒說,隻說二老爺能將大夫人喚醒。”
    “等等,剛才我就想問,哪又冒出來一個大老爺?”趙敏雖然知曉了師姐的變動,也從青年對自己的稱呼,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可對於大老爺二老爺之類的稱呼,她仍舊是一頭霧水。
    “大老爺就是大老爺,二老爺就是來救我的二老爺對了,二老爺在哪裏?”
    青年這會會兒才想起打聽二老爺的下落。
    按說對方將自己和大夫人都救了出來,應該已經解決了那三個老禿驢,可怎麽不見人影?
    “他還在陣中?!”趙敏也後知後覺,看向了金剛伏魔圈的方向,麵露困惑“是了,他怎麽還在陣中?!”
    以她對蘇木的了解,既然有能力將這青年和崖餘姐送出來,自己想要脫身也絕對不難。
    而他們此行的目的,可不就是為了解救崖餘姐?
    既然目的達到了,為什麽還在陣中逗留?
    還是說出了什麽意外,所以才沒有出來?!
    心中千萬種情緒糾纏在一起,仿佛一個根本無法疏解開來的毛線團,推搡著趙敏朝著金剛伏魔圈的方向行去。
    關鍵時刻,還是方證出言“阿彌陀佛,施主莫要再往前走了,蘇施主如今正值緊要關頭,萬不可以分心,否則便是前功盡棄。”
    “老和尚,你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趙敏著急,一時間連表麵恭維的稱呼也不叫了,開口就是老和尚。
    方證也不在意,笑了笑道“自然是知曉的。”
    “那”
    趙敏還想說什麽,卻見方證的眸光已經變得有些出塵,朝著金剛伏魔圈的方向看去“施主可知道,金剛伏魔圈,為何要叫這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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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
    趙敏有些沒反應過來。
    青年則從二老爺的修為,猜出了大老爺的布局,也明白了二老爺此行的最終目的,這時候反倒淡然了許多,一臉天然呆的模樣,掐著手指“圈肯定是在說那三條鐵鎖鏈。金剛則取自經典《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以‘金剛’喻佛法不滅,至於伏魔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少林都是一群不要臉的和尚,沒想到真出了那麽幾位大德高僧。”
    “什麽?”趙敏雖已經被二人用話術吸引了注意,可仍不能理解話中含義。
    方證笑問道“女施主,若想不通,就想一想魔在何處?”
    “魔”
    趙敏皺起眉頭。
    江湖上泛指的魔,一是指魔教中人,二是指罪惡滔天之人。
    若是出自少林一些修武不修佛的惡僧口中,這魔頭便指的是與他作對之人。
    但此二者皆不適用於現在的情況。
    唯一一種可能想起剛才愈演愈烈的戰鬥,越打越凶的雙方,趙敏猛地抬起頭,語氣篤定道“在斜月三星,靈台方寸之地。”
    老方丈一副施主有慧根的表情,笑著點點頭,道“施主所言極是,如今,魔蹤已現,正是降魔之時。”
    此話一出,三人齊齊看向金剛伏魔圈的方向。
    就見原本盤膝枯坐的黑麵僧,竟站直了身子,一身原就破舊的僧袍,在蘇木接連不斷的攻勢下變成了百納的款式,露出了大片被雷霆轟擊而盡顯焦黑的褶皺皮膚,神情癲狂而又猙獰。
    白麵僧也不管不顧,再不去配合黃麵僧打破鐵索的外殼,同樣起身,與黑麵僧一前一後,傾盡所有底蘊,朝著蘇木發起最後的猛攻。
    唯有黃麵老僧,仍舊枯坐樹中,雙手攝來蘇木以限製鐵索的黑色鐵釺,左手上拋,右手下擲,令鐵釺不偏不倚堵住了金剛伏魔圈真正的陣眼。
    “這才對嘛!”蘇木咧嘴一笑,臉上隻存在了一瞬的情緒變化,便讓眼白完全占據了瞳孔,整個人的氣息也悄然發生改變,身上的肌肉蠕動,旋即膨脹,整個人幾乎從六尺有餘,拔高到了一丈三尺,宛如一個頂天立地的小巨人。
    雙足跨立在金剛伏魔圈正中心的井口上,身體橫將過來,前胸後背各自迎上了老和尚的傾盡全力的一擊。
    心髒在這一刻停止跳動,卻也令蘇木獲得了一瞬間,真正、絕對的清靜。
    隻一刹那的停滯後,是更為澎湃迅疾的跳動,一團白色火焰自靈魂中升騰,又飛快壯大,直至化作純白真炁,覆蓋全身。
    黑白二僧愕然發現,自己的掌力竟自發開始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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