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 深夜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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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來人,沈貞心如死灰。
    知曉自己再也脫不開幹係。
    他之所以會這麽想,隻因為有兩點,之一,來人是個高手,哪怕拚上他府上豢養的高手,也絕傷不到對方一根頭發絲,之二,來人不僅僅是高手,還是傅采林的徒弟,宮中的禁軍統領,若說王上對誰是無條件相信的,在野的隻有傅采林,在朝的,便隻有眼前這位。
    所以,隻要傅統領知道了,並願意作證,那他就算是長了一千張嘴也無法為自己脫罪。
    好在,沈貞雖然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了斡旋的餘地,卻並不認為自己一定會死。
    一方麵是趙光祖正在推行贖罪銀法令,而他這些年累積下來,也還算小有家資。
    另一方麵,也是自己雖然做錯了,可畢竟事情沒有辦成,沒有辦成,就沒有錯到底,就不至於非死不可。
    “傅統領接下來可是要將我帶進宮麵見王上?”沈貞撣了撣衣襟,似是要起身穿衣。
    傅統領沒有說話,隻是目光掃向那刺客的方向。
    隨後劍光一閃,那刺客還沒有反應過來,腦袋就從脖子上搬了家。
    她先前之所以救他,隻是因為她並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沈貞的罪行,也沒有想到沈貞竟然會直接承認自己的罪行,所以想要留著對方,然後讓對方親口指認沈貞。
    不過現在沈貞既已經認罪伏法,這刺客也就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至於沈貞會不會翻臉不認人。
    如果真是那樣,她會直接砍了沈貞的腦袋回去交差,先斬後奏,王權特許,傅統領在高麗王朝的自由度,甚至還要強過東西廠之於大明。
    沈貞剛換了一身朝服,就被傅統領提著腰帶,在月色下朝著某個方向急掠而去。
    路途上,沈貞有幾次開口,可話還沒有說出來,就先被灌了一嘴風,嗆得他幾次喘不過氣來。
    最終隻能打消了說話的想法。
    好在這段路途並不算是遙遠,約麽隻是二十幾個呼吸的功夫,沈貞的雙足就重新站在了地上,心中也重新生出了一股踏實感。
    但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當他發覺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他看向了傅統領,忍不住開口問道“傅統領,咱們不是去麵見王上嗎?怎麽到了這裏?”
    雖說周圍就隻有淡薄的燈火,可這處院子,這條石子路,他已經走過很多次了。
    以往每次勳舊派有大事相商,他都會踏上這條石子路。
    ‘這裏’是洪景舟的宅子!
    “王上就在裏麵。”傅統領沒有廢話,見沈貞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再一次將他提起,然後沿著石子路走到盡頭,上了台階後,推門而入。
    書房相較於外麵,無疑要明亮許多。
    不過這裏麵的布局,卻讓沈貞覺得有些陌生——進門後,仍是尤為對稱的布置,一張桌子配兩把椅子,整體呈品字形擺放,右側原本應是擺放屏風作為隔斷的地方,卻被厚實的棉布簾子取締,令人看不清楚裏麵的情景。
    沈貞走進門,傅統領隨手將他往地上一丟,另一隻手朝後揮了一下,房門立時關閉。
    而她則一眼都不多看兩側坐著的人,直接走到了那棉布簾子的前方,嗅著淡淡的香燭氣味,恭聲道“大王,人已帶到。”
    “有勞傅統領了。”棉布簾子後麵有了回應,雖然有些發悶,可沈貞還是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高麗王竟然真在這裏?!
    這一發現,讓他心中一驚。
    如今已經過了子時,高麗王不在宮中就寢,卻在洪景舟的府上,這件事怎麽看怎麽奇怪。
    尤其是想到了前不久祭祀大典上發生的事情,他就更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渾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沈大人,別趴著了,小心著涼。”
    一個人走到了沈貞麵前,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搭把手把他從地上拽起來。
    沈貞沒有去接,卻還是抬起頭朝他看去。
    那是個不算年輕卻也不老邁,處於青、中年過渡階段的男人。
    南袞,勳舊派除他和洪景舟外,第三條支柱。
    這家夥也在?
    沈貞疑惑的同時,一邊撐起身子從地上站起,一邊掃視起房間中其他的人。
    洪景舟、卞學道,還有幾個勳舊派的中流砥柱。
    一般勳舊派開比較重要的小會,大概也就是這個人員配置了。
    正這時,嘩啦一聲,棉布簾子被掀了開來,露出了後麵的景象。
    沈貞之所以覺得房間陌生,就是因為這道棉布簾子的存在,如今棉布簾子被掀開,露出了其後的景象——書架已經被撤走,換上了供桌,原本擺放在書架前的一套桌椅,如今已經被一個黃澄澄的蒲團取代。
    蒲團上還有印痕,想來剛才還有人坐在上麵。
    當然,還有不能忽視的一點,那就是棉布簾子掀開之後,有大量淡白色的煙霧飄散而出,一股很濃鬱的香燭味道,也很快侵占了書房的各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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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煙霧一同走出的,還有一身道袍的高麗王。
    高麗王步子並不快,卻走的很穩,一路來到了上首的位置坐下,端過茶碗輕輕抿了一口,潤了潤喉嚨,才是開口說道“沈貞,你還有什麽想解釋的?”
    “臣,無話可說。”
    沈貞低下了頭,並非是他不想解釋,而是他明白,這種事認罪就好,根本就不能解釋。
    不然,你讓他說什麽。
    難不成說,趙光祖完蛋了,勳舊派就算沒有神靈庇佑,也可以重新把控朝堂,把高麗王架空?
    而如果趙光祖死了,卞學道卻沒有死,有著他的幫助,勳舊派內以洪景舟為首的一派,就要吞並其他兩派?
    這種話要是說出來,才是真的沒有了斡旋的餘地。
    不光他必死無疑,他的全家老小,也絕不會有半條活路。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高麗王給傅統領使了個眼色。
    隨後就見一道奪目的劍光過後,沈貞的臉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並永遠定格。
    直到死,他的心中都是充滿疑惑的。
    大王怎麽會下令殺他?還是在神像麵前,不是說不宜見血光嗎?
    難不成大王醒悟了,不再相信神像?
    但那樣的話,大王就更沒有理由殺他了啊,他不過就是派人去刺殺卞學道,沒有了神像的加成,對方無論是能力還是資曆,哪一點比得過他?
    見到沈貞的屍體,高麗王又歎了口氣,擺擺手,讓人將屍體抬出去。
    至於地麵,傅統領的劍法尤為高明,殺人不見血。
    “本王實在是想不到,沈貞竟然會與趙光祖勾結在一起,密謀造反。”高麗王歎道。
    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重,就像是在說一件極其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若是沈貞死而複生,聽到這話,估計會更吃驚。
    他幾時與趙光祖勾結在一起了?
    謀反又從何處談起?
    而書房當中的其他人,聽到高麗王的話後,紛紛開口,或是安慰高麗王,或是怒斥趙光祖等人為臣不忠。
    一番指責過後。
    眾臣子看向高麗王。
    高麗王則取出了早已寫好的手書,上麵蓋著自己的印信。
    他將這份手書交給了洪景舟,命他去調兵,連夜將趙光祖等一眾士林派臣子緝拿。
    其實事情本不必這麽複雜的,以傅統領的修為,高麗王萬全可以讓對方親自出馬,一個一個將人抓回來,說不得用的時間,還會比調兵抓人短。
    可眼下,高麗王卻像是隻受驚嚇的兔子,風聲鶴唳,除了傅統領,他誰也相信不過。
    同時,眼下高麗王都之中,也隻有傅統領能為他安全感。
    洪景舟恭敬行了一禮。
    便帶人去抓人。
    這趟行動無比順利,因為那些士林派的人,也沒有想到高麗王會突然發難。
    趙光祖倒是有所預料,不過他是忠臣,愚忠之臣,因此即便是高麗王要殺他,他也不會有任何反抗。
    就這樣,短短一個晚上,洪景舟抓了士林派大小官員數十人,幾乎將士林派連根拔起。
    除了士林派的官員,勳舊派也有一些人遭了毒手。
    到了第二天早上。
    朝堂之上,文武群臣稀疏地站在兩旁,中間多了很多空缺。
    正當有人疑惑地時候,就見高麗王很是氣憤地走了上來,於王座上坐好。
    隨後就聽他冷淡地開口說道“諸位愛卿或許會有些疑惑,為何今日早朝,會有這麽多人缺席。”
    “孤王可以直接告訴你們,他們不是缺席,而是密謀造反,被孤王派人抓了起來!”
    “造反?!”
    群臣嘩然,又朝著左右前後看了看,似乎是想要看看都有誰沒有到場。
    這一看之下,有人發現,缺席之人多是士林派的官員,其中甚至包括了士林派的魁首,趙光祖。
    可問題是,趙光祖會造反嗎?
    即便走肖為王這四個字,最近在王都流傳的很是火熱,但即便是很多勳舊派的臣子,都不相信趙光祖會造反。
    的確,他們是政敵,甚至可以說是仇人。
    但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在心底做出做公平公正的評判,否則若是連你的對手究竟是個什麽人都不清楚,那你頭頂的官帽子也就戴到頭了。
    正因如此,即便是現在,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在懷疑趙光祖是不是真的與這件事情無關,缺席僅僅是因為對方病了。
    但接下來,隨著高麗王一聲令下。
    已經換上了囚服的官員們,在侍衛的押送下,緩緩走上大殿,在文武百官之前,高麗王之前,站了一排。
    其中赫然有著趙光祖的身影。
    隨後,高麗王身側的大太監,手持折子,開始口誦這些人的罪證。
    群臣越聽越是心驚,已經換上囚服的官員,有很大一部分在開口喊冤。
    趙光祖則是從始至終都在靜靜聽著。
    他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再沒可能繼續當這個大司憲,甚至連活下去,都是一種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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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死之前,他至少要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麽死的。
    他當然知道這件事背後,一定少不了洪景舟的手筆。
    可他還是想不出來,對方究竟是怎麽陷害他的。
    而隨著罪證一條條陳述下來。
    趙光祖腦海中就仿佛有一條線,將線索串聯了起來。
    簡單概括,可以分為以下幾點
    第一點,主人公分為大司成、月梅夫人、成春香、李夢龍以及卞學道。
    金大人暗中指使月梅夫人,趁著李夢龍參加賢良科,將成春香送給了卞學道,以此製造出了卞學道與李夢龍之間不可化開的矛盾。
    後續,李夢龍深夜刺殺卞學道,失敗被殺,而大司成也被貶為庶人,抄沒家產。
    可實際上,這件事當中,除了大司成與李夢龍受到了實際性的損失外,還有一個幾乎可以說是局外人的人,也受到了影響,那就是他趙光祖。
    正是這件事,在高麗王心中埋下了猜疑的種子。
    第二點,主人公為趙光祖、卞學道、王上以及市井百姓。
    卞學道進獻神像,並使神像顯露神跡,從而獲得了王上的信任與重用,趙光祖知曉事情無法回轉,便選擇趁勢而為,同樣借助了神像與高麗王的迷信,推行了一些便民利民的政策。
    這件事情,乍一看是趙光祖更勝一籌,可實際上,卞學道也算不上輸,因為對方並沒有任何實際上的損失,反倒是因為他參與了進來,王上變得更加迷信了。
    第三點,主人公還是趙光祖、卞學道、王上、市井百姓,隻不過這次,還要算上洪景舟以及一些在背後做事的人。
    祭祀大典之前,卞學道故意裝病,將一個大好的機會拱手讓給了趙光祖,這看似是蠢笨的一手,實際上卻大有深意。
    首先,這個機會,趙光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因為這並不是什麽陰謀詭計,而是實打實的陽謀。
    若是趙光祖放棄機會,那麽此前他打造的上達天聽人設,便會直接崩潰,此後也將失去話語權,無論卞學道提出多麽不合理的提議,隻要以神靈的名義開口,就都會無往而不利,而他,這個已經人設崩潰的人,無論說什麽,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所以,趙光祖不得不接受祭祀大典的主祭一職。
    當然趙光祖接受,並不完全是因為拒絕的壞處,更是看到了接受的好處,隻要他能順順利利的主持祭祀大典,並圓滿結束,那麽從今往後,他也可以順理成章地打著神靈的名義,去向高麗王進言提議。
    但他畢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引發神跡。
    所以,趙光祖無論如何都會留一個後手,即,找人偽造神跡。
    這是不得已而為之。
    錯誤,也正好出現在這裏。
    祭祀當天,神跡出現了,這本是好事,可問題在於,不光是他安排了人,洪景舟同樣安排了人。
    並編造了走肖為王的謊言。
    打那以後,原本就埋藏在高麗王心中懷疑的種子,就開始生根發芽。
    再說回第二點,明麵上,趙光祖借神靈的名義推行便民利民的政策,又將好名聲全都推給了高麗王和神靈,可這件事的背後,同樣有洪景舟的影子,洪景舟做的事情,並非是栽贓陷害,而是向百姓告知真正的好人是誰。
    至此,趙光祖獲得了造反的前提條件之一——上隨天意,下應民心。
    可隻是如此,還遠遠不夠。
    僅憑一個趙光祖,哪怕再加上他身後的士林派,想要造反,也是絕無可能。
    兵權。
    這才是造反最不可或缺的東西。
    士林派雖說也有位高權重的官員,但多是一些學究,掌控的是刑罰禮教的相關部門。
    兵權,從始至終都把控在勳舊派的手中。
    若是趙光祖沒有籠絡勳舊派內掌管兵權的重臣,高麗王很難真的相信趙光祖要謀反。
    而就在這個時候,沈貞行動了。
    盡管是出於一己私利。
    可他的刺殺以及不辯駁不解釋,卻實實在在的為趙光祖的謀反嫌疑,補上了最後一塊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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