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斑被拖住了腳步。
    雖然對魅影神功早有耳聞，但此刻，他還是覺得自己先前小瞧了這門功夫。
    魅影神功並不複雜，甚至在絕大多數人聽來都是很蠢的一門功夫。
    因為這門功夫的主旨是以守為攻。
    用公孫烏龍的話來說，就是認打不還手。
    至於如何取勝，等敵人累了，或是不想打了，自然也就勝了。
    這是絕大多數人認為它蠢的原因。
    但隻有真正接觸過這門功夫的人，才能明白掌握了魅影神功的人，究竟有多惡心。
    的確，想要以魅影神功戰勝對手，多半隻能撐到敵人沒力氣。
    可問題是，他真的能辦到！
    這也是魅影神功最大的惡心之處。
    他卸力絕對要比你用力來得輕鬆，也能堅持得更久。
    除非你能夠以絕對的實力碾壓過去，否則想要擊潰魅影神功，絕對是癡心妄想。
    龐斑原本有著絕對的實力，可因為一些外在因素，導致他與天罡衛的實力差距，稍稍抹平了一些，變得沒那麽絕對。
    固然這一戰最後的贏家肯定還是他，可想要分出勝負，怕是要耗費很長一段時間。
    偏偏他現在最缺的也是時間。
    ......
    ......
    “他這是在做什麽？”
    方夜羽的身影藏匿在樹林中，並未現身，他遠遠打量著卞學道的操作，卻發現自己有些看不太懂。
    倒也不是完全看不懂。
    再怎麽說他也是魔門高徒，又因為特殊原因，研究過不少魔門典籍。
    正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魔門的藏書本就包羅萬象。
    其中道家經典，就占據了很大一部分。
    所以有關道家的儀式，方夜羽就算不會布置，可至少能看出這些布置最終能起到什麽效果。
    但問題也出在這裏。
    卞學道的布置太雜了。
    前一秒給他的感覺還是祈福轉運，後一秒就變成了祭祀獻祭。
    說對方是胡來吧，可當他開啟精神力視野後，的確看到了一些變化，隻是還沒弄清楚這些變化，最終會促成什麽。
    既然從專業的角度出發，沒有得出答案，方夜羽也沒有選擇繼續死磕，而是從邏輯的角度繼續分析。
    首先要明確一點：卞學道為什麽這麽做？
    抽象一些來說，人都是被推著走的。
    因為餓，所以吃飯，因為渴，所以喝水。
    那麽，卞學道又是被什麽推著？
    毫無疑問，是高麗國如今麵臨的困境。
    突然出現一股奇兵，讓傅采林分身乏術，所以，卞學道舉行了儀式。
    換句話說，他所舉行的儀式，一定是針對當前麵對的困境。
    而如何走出困境，解決麻煩？
    ......傅采林變強！
    雖然找強力的外援，也是一種解決方法，可祭祀儀式顯然不具備這種能力，或者說，方夜羽並沒有從卞學道的布置當中，看到與之相關的儀軌。
    所以，就隻可能是增強傅采林。
    要是以這個結果反推的話......方夜羽當真從中看出了一些門道。
    “錯不了，這果然是轉運儀式，不過並非是運氣，而是國運。”
    方夜羽以精神力施展望氣術。
    目光所及之處，隨著火焰燃燒，嫋嫋青煙升起，朝著遠方傅采林的方向匯聚而去。
    一般來說，隻要是這個國家的人，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沾些國運。
    而國運的多少，則在於這個人對國家的影響程度。
    就比如高麗王，一言一行，都會影響到國家的未來發展，那他身上匯聚的國運，毫無疑問將是一個天文數字。
    又比如傅采林，過去的傅采林，雖說是高麗國的精神領袖，可因為並不介入政事
    所以，固然身上凝聚了國運，但總量，卻還不到高麗王的一半。
    但今時不同往日，大明發兵高麗，此戰對於大明而言，意義重大，對於高麗而言，同樣意義非凡。
    指不定這一戰結束，高麗就亡國了。
    所以，肩負重大使命的傅采林，身上自然而然匯聚了更多的國運。
    幾乎已占據了高麗國運的六成。
    而要是方夜羽沒有分析錯的話，卞學道此舉，便是壓榨其餘人身上的殘存國運，力圖令舉國之運，盡數匯聚在傅采林一人的身上。
    一國運勢加身，自然事事順遂。
    甚至若是悟性足夠，福至心靈，借此機會說不準可以頓悟。
    增強實力也就不再是無稽之談。
    隻是，臨戰突破，還是宗師圓滿境，這真的現實嗎？
    就在方夜羽疑惑之際，卞學道的儀式也進行到了尾聲。
    盡管卞學道本人也不太理解這個儀式的內在邏輯，與最終效果。
    但貌似，正如方夜羽猜的那樣，這是一個有關國運的轉運儀式。
    因為卞學道覺得自己忽然之間就變笨了。
    一些原本很輕易就能理解的古籍內容，現在回憶起來，與天書無異。
    這是因為，屬於他的那一部分國運，已經被抽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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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高麗王的寵臣，一言一行，都會引起高麗王的重視，乃至影響高麗王最終的決策。
    卞學道對於這個國家來說，‘分量’很重。
    自然有不少的國運在身。
    用一句古話來說，就是：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運勢對一個人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卻也是真切存在的。
    而除了卞學道，對這個國家而言，同樣‘分量’不輕的人，在此刻也有了非常直觀的變化。
    不是手腳忽然變笨，就是胸口有些沉悶。
    再就是文章寫到一半，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落筆。
    即便勉強寫出來，可紙上的文字，也會讓他覺得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逐漸的，他甚至會產生一種字寫錯了的錯覺。
    這便是運去英雄不自由。
    反觀戰場上，傅采林則真真切切體會到了‘時來天地皆同力’的感覺。
    原本因心境變化，而狀態不在巔峰的傅采林，忽地覺得心中有個結打開了，無論是心法運轉的速度，還是煞氣的利用效率，都有了十分顯著的變化。
    事實上，在這一戰開始之前。
    傅采林沐浴齋戒，力求調整到最佳狀態。
    可在焚香時，他忽然想到了卞禧，就是那個通過小手段贏了自己一盤棋的青年。
    也是那一刻，他的內心忽然動搖。
    能贏嗎？
    圍棋是他最有自信的一項技藝，可卞禧卻僅憑一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就從他的手中贏下一局。
    盡管，那種手段不可能奏效第二次。
    可問題是，圍棋已經是一項盡可能公平的遊戲了。
    現實可不存在貼目。
    敵我雙方可供支配的‘棋子’，也不可能真的做到勢均力敵，甚至就連數量都不對等。
    對方或許手中僅有一百枚棋子，而他有一百四十枚。
    可他的棋子消耗了就是消耗了，對方的棋子，卻還能補充。
    方方麵麵，這都是一場沒有公平可言的‘遊戲’。
    在相對公平的遊戲裏，他都不能保證必勝，又如何確保這一場對自己來說存在極大劣勢的‘遊戲’，能夠取得最終勝利？
    而現在，這些擔憂統統被拋到了腦後。
    國運加身，福至心靈，一瞬間他的內心再次澄澈，沒有擔憂，不去考慮後果，關注的隻有眼前的這場勝利。
    朱無視也發現了傅采林身上的變化，不過他的信念並動搖，從始至終，他的目的就隻有一個——勝利。
    跟具體一些，就是一場大勝！
    無論是為國，還是為己。
    他要向所有人證明，自己才更配得上皇位，更配當皇帝！
    兩人的交鋒更加激烈，猶如兩道流光碰撞在一起，濺射出稍縱即逝的火花，隱約間，自兩人碰撞的位置，虛空都仿佛要裂開一般。
    與此同時。
    一處不可名狀之地。
    黑龍盤旋，不時口吐魔焰，將虛空都燒出一個窟窿。
    這裏的環境自成一界，外界千金難求的寶藥靈材，這裏卻如雜草一般茂密，一座廣闊無邊的大殿，豎立在正中央。
    大殿巍峨如高山，有著精致鏤空雕刻的石門，更有大門如同兩麵緊靠在一起的岩壁，嚴絲合縫，中間連一根頭發絲的縫隙都不存在。
    很難想象，這樣的一扇門，要如何才能推開。
    可就在這時，石門忽然開始震顫，似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麵闖出來一樣。
    動靜始終沒有停歇，石門震顫的頻率，也逐漸增大。
    大殿的內部，卻安靜地令人發瘋。
    正對著石門地巨壁上，刻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字樣，那不是任何一種已知的文字，卻能讓看見它的每一個人領悟文字的含義。
    在大殿的鎮中心，豎立著一根直徑兩丈的柱子，通體散發出青黃色的光芒，將殿內照亮。
    大殿的頂部，有著周天星鬥的圖案，無比真實，甚至會讓人懷疑那不是壁畫，而是真正的宇宙星空。
    大殿左右的巨壁，則鏤空雕刻四十九幅浮雕，其中之人，形態各異。
    有數丈高大，手持一根排扒木的巨人。
    有不具人形，集駝首、鵝頸、蝦須、牛耳、魚身、鷹爪、獨腳虎於一身的怪物。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體態端莊、仙風道骨的存在。
    其中，便有一位座下六牙白象，手持吳鉤寶劍的道人。
    與其他浮雕不同，這一具浮雕，正散發著微光，與石柱發出的青黃色光芒交相輝映，頻率趨於一致。
    ......
    ......
    另一方天地，蘇木剛剛戰勝了一位強敵。
    如今已與對方化敵為友，把酒言歡。
    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有著一座孤零零的蒙古包。
    蒙古包外，點燃著篝火，火上烤著肥羊。
    兩個體型差距很大的男人，正在把酒言歡。
    其中一位身材勻稱的，便是蘇木，而在他對麵，則是一個有著古銅色肌膚，此時赤裸著上身，單手提著足有十斤的酒壇，仰頭痛飲的魁梧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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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眼前之人，蘇木打心底裏佩服。
    倒不是佩服酒量，畢竟他也能一直喝，他真正佩服的，是對方那近乎完美的體魄。
    修煉了六庫仙賊的他，體魄用完美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但他的完美，更傾向於均衡。
    若是以生存為評判標準，他的體魄，絕對要優於對方。
    可若是單單計算防禦力一條，對方的體魄簡直可以用無可挑剔來形容。
    在他的認知當中，估計隻有變身後的古三通，能與對方一較高下。
    正因如此，在先前的戰鬥中，他的身上多少掛了彩，對方卻隻是衣服破爛。
    而他之所以能夠勝出，也是取了巧，仰仗了一朵黑色蓮花。
    元神黑蓮。
    是蘇木根據西遊記後傳匯聚而來的意象，煉製出的法寶。
    目前來說，隻有一個效果。
    禁錮真氣。
    並非是讓真氣消失，也不是將真氣限製在丹田之中。
    它的實際表現形式，更接近於神明靈，即將他人改造過的真氣重新梳理為原有形態，不過它的效果要更加的防患於未然。
    被元神黑蓮控製的人，無法使用任何依托於真氣的手段。
    眼前的大漢，固然肉身無敵，可除了那無可匹敵的防禦力外，值得稱道的，也僅僅隻是還算不錯的蠻力，與相對而言很快的速度了。
    根本不可能對蘇木造成任何威脅。
    大漢也是敞亮豁達的人，沒有廢話，直接認輸，事後也沒記仇，反而邀請蘇木吃肉，蘇木自然不會拒絕，在大漢去殺羊時，也從噬囊中取出了美酒。
    而後，兩人就一直喝到現在。
    隻是忽然間。
    無論是蘇木，還是大漢，身體都微微顫抖了一下。
    兩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地朝身前打出了自己的最強一擊。
    合擊之下，虛空塌縮。
    卻也僅存在一瞬。
    “看來還是差一些。”蘇木有些失望，但很快就釋然了，自己畢竟走的是均衡發展路線。
    而且，他對大宗師境，也沒那麽熱衷。
    一旁的大漢則緊皺著眉頭，到現在都沒能舒緩。
    蘇木正準備出聲安慰，卻忽地抬起了頭。
    精神力自雙眼匯聚，在虛空中，好像有一扇看不見的門，正在緩緩敞開。
    大漢也抬起頭。
    相較於蘇木，他隻能以直覺來判斷。
    卻更加準確具體——似乎有什麽東西從門裏麵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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