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點穴手！”
    樹林中，幾個麵帶驚恐表情，奔走逃命的賊寇，忽地僵在了原地。
    隨後，就見白展堂自幾人身後，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同時還吹了吹手指，似是要吹去那不存在的硝煙。
    “差不多夠一塊牌子的了。”
    老白從懷中取出一個畫冊，對照上麵的圖像，一一辨認這幾人的身份。
    那是臨出發前，他找老邢要的。
    老邢給的也痛快，畢竟現在朝廷人手也比較緊張，像是老白這樣的高手想要幫忙，再好不過。
    其次就是，老白是民間高手，不在體製裏邊混，跟他也不是競爭對手。
    畫冊上不隻有姓名及對應圖像，同時還有幾句簡短的評價。
    大致提及了他們的境界修為，擅長的武功、兵刃。
    而當老白對照著幾人的相貌，找到了與之對應的畫像和評價，饒是他也忍不住‘嗬’了一聲：“就這幾頭爛蒜也是宗師中期？”
    “還是說在鐵血大牢裏麵關廢了？”
    通過評價，老白想到了更多。
    尤其是這幾個人在‘現實世界’的實力。
    貌似最強的一個，也才是宗師初期。
    怎麽在夢裏普遍提了一檔？
    難不成是他以前聽說過這些人的‘威名’，所以下意識覺得他們是非常厲害的人？
    這倒還說得過去。
    畢竟在江湖上混的，實力可以平平無奇，名號一定要威武霸氣。
    就比如他知道的，崆峒五老裏麵就有一個人號稱‘一拳斷嶽’，可實際上，也就那麽回事兒。
    “行吧，宗師中期就宗師中期。”老白沒繼續想下去，從腰間抽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麻繩，就準備見這幾個人捆吧捆吧，找個荒廢的宅子先存著，等他攢夠了‘兩塊牌子’，再找自家老娘...額，她老人家好像是密使，常年奔波在外，這會兒可能不在京城。
    但也沒關係，他還可以去找小郭，走郭巨俠的關係。
    可就在這時，一道微不可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似是風聲但，卻又不那麽純粹。
    以輕功見長的老白，瞬間做出了判斷。
    腳下不見什麽動作，人已瞬間從原地消失，同一時刻，邊聽空氣中傳來一聲脆響。
    “喀——”
    一小撮石頭粉末迎風飄散。
    是隔空打穴的手段，老白施展的則是更進一步的隔空點穴，純以指力激發。
    這也得益於最近他的修為有了十足的長進，已晉升宗師中期。
    同時，也得益於蘇木贈送的手甲。
    雖不是玄鐵打造，卻是一件實實在在的法器，能夠有效增強他的指力。
    二者相輔相成，這才使得他能夠跳過隔空打穴的階段，直接施展隔空點穴。
    “好小子，不聲不響，竟然練成了隔空打穴。”
    就在這時，有聲音傳來。
    白展堂從遠處眺望。
    來人是一個麵容慈祥的老者，胡子花白，長得沒什麽特色，個子也不是很高。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瞬間讓他呆愣在了原地。
    公孫烏龍？！
    雖說現實世界，老白也見過公孫烏龍...應該說，近段時間以來還和對方有過接觸——公孫烏龍在‘參軍’以前，曾在京城生活了一段時間，去見了很多‘老朋友’，白三娘當時正催促老白和展紅綾，想要讓兩人早些時候把日子定下，剛好碰上了公孫烏龍的拜訪。
    當時見到這小老頭的時候，他還覺得對方挺慈眉善目的。
    可那是因為姬無命洗白了，且和他的關係一如既往的不錯。
    可這是在‘夢裏’，事情還沒有發展如‘現實’那般。
    換句話說，這小老頭未必會顧及自家老娘的麵子。
    但是很快，他又覺得有點不對。
    公孫烏龍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就當是巧合，可為什麽對方施展的是隔空打穴，而不是隔空點穴？
    以對方的指力，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吧。
    而且，他記得對方不以輕功見長，雖然速度同樣很快，卻做不到悄無聲息。
    帶著這樣的疑惑，他重新審視起了遠處那道身影。
    最終將目光凝聚在了對方的腳上。
    那是一雙很小很小的腳，雖不是三寸金蓮，可卻也沒長多少，很顯然，那絕不會是公孫烏龍的腳，更像是一雙女人的腳。
    女人，精通易容術和輕功，會隔空打穴，且指力不俗。
    集合上述特征，真相就隻剩下了一個。
    老白無奈地歎了口氣，身形從原地消失，又在那人的身前浮現，語氣更加無奈地說道：“娘，您都多大的人了，還裝公孫烏龍嚇我？”
    麵前的公孫烏龍沉默了一下，也咧嘴笑了，旋即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也不見有什麽東西被扯下來，就換了一副模樣。
    正是白翠萍。
    她故意板著一張臉：“臭小子，你這是嫌娘老了？”
    老白愣住了。
    你們女人怎麽都這樣啊！
    好在，白三娘隻是許久未曾與兒子麵對麵交談，這才隨口埋怨一句，以重新拉近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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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她再次問道：“你見到我就一點都不意外？”
    她可沒忘記，六扇門當初為將她從明麵上轉移至暗處，可是用了她被關押在刑部大牢，手筋腳筋都被挑斷了的理由。
    按說自己的兒就算見到自己第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之後也總該問上那麽一兩句才對。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意外。”老白忽地回想起，‘現實’的自己和娘相認，那是在自己加入六扇門，並擔任神捕一職之後。
    那時候的自己，已有資格查閱卷宗，且此前還拜托過醫館的蘇館主調查過與自己老娘有關的事情。
    所以才不意外。
    可從現在的時間來判斷，此時的‘自己’應該還以為老娘被關在刑部大牢，手筋腳筋都被挑斷。
    無論如何，也不該是現在這個反應。
    但隻是很快，他就編造了一個理由：“這不是郭巨俠他女兒在我們客棧當雜役嗎？”
    “多少就有那麽一點耳聞。”
    “是麽。”白三娘玩味地笑了笑：“兒啊，你是不是忘了，你這一身本事都是娘教的？”
    “額......”
    “算了，你怎麽知道的，娘也不在意。”沒等老白解釋什麽，白三娘擺了擺手，旋即詢問起來：“倒是這些人，是怎麽回事兒？”
    “娘您剛從外麵回來？”老白見自家老娘還不知道鐵血大牢炸了的消息，解釋了幾句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這不是尋思著，趁這個機會，抓幾個重犯，好給我和小姬換兩塊免罪金牌嘛。”
    白三娘的眸子亮了。
    此前她就有攢功績給自家這個傻兒子換一塊免罪金牌的打算，沒想到娘倆想一塊去了。
    不過在聽到兒子也要給姬無命換一塊，她搖了搖頭：“怕是不大可能，你案底清白，倒是沒有什麽原則性的大錯，但姬家那小子這些年殺得人可一點都不少，而今又多了一條越獄的罪行。”
    “你知不知道，免罪金牌也不是什麽罪都能免，傷人、縱火，奸淫擄掠及逃獄者罪無可赦！”
    “那還不簡單。”老白畢竟加入了六扇門，知道一些規定也沒那麽絕對，關鍵是能不能找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小姬這些年殺的都是些江湖人，理應按照大明律江湖卷來處理，而江湖事江湖了，殺幾個江湖人不算在內，至於越獄...小姬那是看到別人越獄，想要協助逮捕，將功折罪。”
    聽到這樣一番言論，白三娘罕見地愣住了。
    看著麵前的白展堂，一時間竟覺得有些陌生。
    這還是她那個沒臉沒皮好吃懶做的傻兒子嗎？
    怎麽官場上的那一套，比她還熟練？
    不過想到姬無命從小和自家傻兒子一塊玩，再加上他師傅公孫烏龍也是少有的朝廷難以處理的黑道高手。
    與其等對方時候報複，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化幹戈為玉帛。
    白三娘認真想了想後，點點頭道：“行，娘會幫你去打點關係，至於功績，你盡可能多存一些，考慮到以往的慣例，和這次事情的影響，抓捕逃犯的功績，多半能較原來翻上一番，到時候再加上原本娘存下來的功績，指不定還能給你在六扇門謀個職位。”
    老白畢竟當了一段時間的神捕，對於去六扇門任職也沒有什麽抵觸。
    可還沒等他點頭。
    就聽白三娘繼續說道：“正好，你和展家那丫頭......”
    白展堂：“？！！”
    怎麽做夢還逃不過催婚啊！
    “那啥，娘，我還要去抓賊，晚些時候再和您嘮家常。”他話還未說完，人已不見了蹤影，隻有聲音還回蕩在空氣中。
    白三娘好笑地搖了搖頭，卻又有些欣慰地擦了擦眼角。
    ......
    ......
    老白的效率很高。
    一天的忙碌下來，幾乎抓了五分之一的在逃人犯，別說是功績翻倍，就是不翻倍，兩塊免罪金牌也換出來了。
    確認這一點後，老白也就沒繼續在外麵奔波。
    而是回了同福客棧。
    他隱約有種感覺，小姬這會兒應該去同福客棧了。
    他可得抓緊點，免得小姬傷了客棧的眾人。
    至於反殺...不是他瞧不起同福客棧的其他人。
    隻是以武力值而論，除他以外，同福客棧最能打的就是小郭，但就是一百個小郭，也打不過一個小姬。
    所以他完全不需要為小姬擔憂。
    可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回到了同福客棧，剛邁進大門，就見一道熟悉的背影趴在桌子上，對麵坐在佟掌櫃的椅子上的，是強作鎮定的呂秀才。
    便見對方撩起下擺，翹腿而坐，似做總結一般說道：“知識就是力量。”
    至於其他人，小郭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大嘴躺在一旁明顯被撞壞地樓梯上有氣無力地哀嚎。
    佟掌櫃倒是沒受什麽傷，卻也被嚇到了，許久未能回過神來。
    “咋回事這是？”老白一愣。
    小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才將姬無命的事情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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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就在他忙著在外麵抓賊攢功績的時候，小姬早已來了同福客棧，不過意識不是那麽的清醒，且失去了過往的記憶。
    同福客棧的眾人好一番周旋，最後還是玩脫了。
    好在關鍵時刻，秀才站了出來，把本就意識不是很清醒的姬無命繞暈了過去。
    最終，一代盜神，落得個自己拍死自己的結局。
    老白似有些站不住，顫巍巍後退了兩步，又上前探了探姬無命的鼻息。
    很輕微，但確實還存在。
    這瞬間讓他麵露喜色。
    忙就要從懷中取出療傷符來幫他治療，可這一摸，卻摸了個空，同時他反應了過來，現在的自己還不是神捕，更沒有療傷符。
    “大夫，蘇大夫一定能救小姬！”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忙就要將姬無命抱起，送去對麵醫館診治。
    見他這這番舉動，小郭再也忍不住了：“我說老白你沒病吧？我們這一個個的還傷著呢。”
    老白沒有動作。
    一是他看到了對麵醫館大門緊閉，耳朵也聽不到裏麵有人活動的聲音。
    二是就在這短短的一個呼吸內，姬無命原本就很微弱的鼻息，徹底消失。
    他死了。
    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死了，就死在自己懷裏。
    尤其當他忍不住想到，姬無命前不久還在跟他把酒言歡。
    就不由得悲從心來。
    前功盡棄。
    美好且光明的前景，一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他開始悔恨，開始自責。
    反思自己為什麽不早一點回來。
    如果能早一些，眼前這一幕就不會發生。
    幸好，這隻是個夢。
    白展堂深呼吸，閉上了眼睛，試圖從夢中醒來。
    這一舉動毫無疑問是有效果的。
    漸漸的，他耳邊回蕩著的小郭、秀才、大嘴的聲音弱了。
    取而代之，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原地，隻是姬無命不見了蹤影，同時天也亮了。
    他回頭看去，發現破損的樓梯變得完好如初，桌椅板凳也在它們原來的位置。
    似乎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還好，還好。”確認那隻是夢境後，老白如釋重負，剛要伸手拍拍胸口，就感覺到有東西自掌中滑落，看也未看，他本能地伸手一撈，輕輕握拳，又在眼前舒展開來。
    那是幾文銅板，還有兩粒散碎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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