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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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街2014!
我雙眼充滿灼熱的霧氣,我拚命搖頭,心裏的聲音卻始終搖不出去。我不想讓眼淚跑出來,也不想沈沉離開。但從小到大他在巷子街受了這麽多苦難,我不該讓他走嗎?可我就是開不了口。
難道沈沉看不出來嗎?
沈沉從褲兜裏拿出一本存折,放在我手上,他說“這筆錢給梅姨,往後你好好照顧她。”
我打開存折看見五萬塊錢存款,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問“這是什麽意思?”
“我爸的一部分撫恤金。”他說。
“為什麽給我媽?”我問他。
“梅姨跟我爸這麽多年,這錢應該給她。”沈沉說著,眼望向我身後的大門。
“那你呢?你要去哪?明天什麽時候走?你還有錢嗎?我不能要!”我心煩意亂的問。
沈沉點支煙,倚在牆麵上,低聲說“我要去北京,明早的火車。我手裏還有錢,夠我活個兩三年,錢這個東西不是還能再賺嗎。你拿著吧,我走了以後,你們就能過的寬裕些,我爸也能安心。”他說到這,抬眼仔細地望著我,輕輕地說“我也是。”
我心裏有氣,看來他真是非走不可了,連怎麽打發我和梅姐都已經想好,我將存折甩給他,冷漠地從他身邊走開,沒走幾步,我回頭見他正要追來,忍不住吼他“要走你就走!你的錢我們不要!也用不著見什麽最後一麵!”
沈沉的腳步像是被瞬間施了咒語,定格在那裏無法動彈,他如此震驚地看著我的眼睛。可我呢,既然他已經決定要離開,離開巷子街,我還能如何,讓他走吧,他可憐的雙眼讓我無法再多看他一瞬,雖然我很想衝進他的懷裏,告訴他,我真的不想失去你,留下吧。
但是最後,我眼底的淚拚了命地掙紮,我緊緊地攥著雙拳,我是不是傷透了他的心?沈沉心裏有我,他非走不可的理由我猜不透,可他走之前還惦記我媽和我,他已經一無所有,我們是他在巷子街最後的,唯一的牽掛嗎?沈沉再也不會追來了,再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帶領我們奔跑在巷子街的每一寸石板路,再也不會為了仇恨與我勢不兩立,再也不會躲在我身後注視我保護我。
仿佛眼前的巷子街變成了一片江河,我與他是兩艘搖曳的小船,盼著天晴平風,可總會有海嘯翻騰,災難過後,我們終是相隔兩端。沈沉,就這樣如此決絕地離開了。
沈沉真的走了。
我曾每天都盼著暑假來臨,因為那樣我就有充足的時間照顧他,可暑假真的來了,巷子街空空蕩蕩,如同我的心。
夏天最炎熱的時候,我的生日到了,可我病了,整夜的失眠,像是行屍走肉一般上學,吃飯,無論在哪都聽不見這世界的任何聲音,看不清每一個人的雙眼。
梅姐一大早匆匆出門上班,臨走前她說“林棉,今天你生日,我給你錢你去跟朱麗葉和同學吃點好的,買幾件衣服。其實我沒跟你說,沈沉走前給我一筆錢,他求我收下,讓我幫他照看你沈伯的房子,常去給你沈伯掃墓,我知道那孩子心地善良,可老天爺對他”梅姐聲音哽咽,我趴在窗前,朝她揮揮手,示意別再說了。
是啊,別說了,這些我哪能不知道呢?
我將手機關了機,沒有人能找到我,傍晚朱麗葉來找我,給我買了一個大蛋糕,她見我鬱鬱寡歡,罵我“你現在這副德行就是失戀!人家都走了!你還在這瞎矯情個什麽勁兒!你還有沈讚光啊!他是為了你留下的!你就不能好好看看他嗎?!”
我知道,可我找不到一絲辦法說服自己,將沈沉從心裏趕走,從此滾蛋!
夜深時,我換上衣服,紮起馬尾,穿上白球鞋,走到了沈沉家門口,裏麵的燈是亮著的,沈沉回來了!我直接推門進去,可出現在我麵前的人不是沈沉,是沈讚光。
他躺在客廳沈伯的床上睡著了,聽見動靜,翻個身,並沒有睜開眼睛,我站在門前靜靜地看著沈讚光,恍惚間,他的眉眼像極了沈沉,可是他不是,他比沈沉快樂,比沈沉自由,他就像世間最純潔的天使,不染凡塵,沒有仇恨。沈讚光愛我,心甘情願為了我留下來,獨自守著這間空房子,獨自承受黑夜來臨後的灰暗。
想到這,我走向他,俯身蹲在他的眼前,伸手撫摸他的臉龐,有些滾燙,沈讚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我,驚喜地抓住了我的手,“林棉!是你嗎?”
我點頭,小聲問“你是不是病了,臉好燙。”
他甩了甩腦袋,坐起身,“沒事,就是有點困。”
“我去給你找退燒藥。”說完我要走,被他伸手攔下,“林棉,我真的沒事,你別走。”
我坐在他身邊,還是有些不放心,可他說“你能來看我真好,這些天你總是躲著我,我知道,我知道為了什麽。”
沈讚光一邊說一邊搖頭,肩膀蹭著我,像是小孩子。
“你發燒了,先吃藥吧。”我從茶幾下的抽屜裏找了退燒藥,端一杯水,喂他吃下。
他眯著眼睛,將額頭的劉海兒向後捋了捋,說“林棉,你看我這樣是不是很帥?”
我咯咯地笑,“帥!”
“我這麽帥是不是應該親親你作為生日禮物?”他將臉湊過來,嬉皮笑臉的問。
“你還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驚訝。
“你的事,我都一清二楚。”他得意地說“你是我的女人。”
我側臉瞪他。
“早晚的事。”他靠在被子上,仰頭認真地看著我。
緊接著,是一陣難以形容的沉默,沈讚光不動,我也沒有轉身,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像是喃喃自語,說“我不敢找你,怕你難過,我哥走以後,我更不敢靠近你,我隻能在家裏等著,我知道你肯定會過來看看,不管你是來看我,還是為了別的。”
見我依然無聲,沈讚光繼續說“林棉,我哥已經走了,這個家隻剩下我了。”
“我知道你對我好,我都知道。”我咬著嘴唇說。
“我媽去日本的簽證遲遲沒下來,她還會再回來的。”
我忽然轉過身,麵對著他,問“你也要走了,是嗎?”
他笑,那張好看的笑臉漸漸變皺,溫柔地說“我舍不得你,我說過很多次了,對不對,我為了你好不容易回到巷子街,怎麽能輕而易舉的走呢?”
可我不能再自私的捆住沈讚光,我能給他什麽?他是我沈沉離開後難以忍受空虛的寄托嗎?
“你愛過我嗎?”他忽然問。
愛?是喜歡,不是愛。
沈讚光比我清楚,他低聲說“你是喜歡我的,我感覺的到。但是這感覺,不像愛。”
“我們才十七歲,喜歡就夠了。”我說。
“是啊,喜歡就夠了。”他苦澀的聲音讓我想哭,“林棉,你會一輩子記得我嗎?”
我立刻回答“我會!”
沈讚光垂著雙眼,雖然不再仿若星辰,沒有光亮,但他依舊笑著,善良的,溫柔的笑。我喜歡沈讚光,可我跨不出那道分界線,我還這麽小,在十七歲的愛情就像初升的太陽,那是太陽,我們站在大地上,如此渺小,似塵埃卑微,如果有膽量,就應該衝上雲霄,與十七歲這場愛情的戰爭反抗,不顧硝煙,不顧粉身碎骨,哪怕變成廢墟。
但,事實是,沈沉走了,沒有戰爭和硝煙,更不會讓我變成廢墟。
沈讚光疲憊地閉上眼睛,再次躺在床上,我走時聽見他說“林棉,生日快樂,求你一定要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