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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府中另一個方向，葉嘯林右手抱著左手，氣的全身顫抖，眼神中充滿陰毒。
    他的左手真真正正的廢了，本來今天是想要廢掉葉青蒼，誰知道被廢的卻是自己。
    他沒有悔過自新，反而恨意滔天，如果可以，他真的恨不得將這對狗男女千刀萬剮。
    “等著，等天兒有出息了，一定要你們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葉一天既然能夠在三天之內築基，就絕對能夠在幾年以後成為絕世強者。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遲早要這一家三口償還今日斷臂之痛。
    “問題是葉塵那小子沒死，他要是把葉一天築基的消息散播出去怎麽辦？”
    走在月色下，斷了一隻手的葉嘯林臉色逐漸陰沉，他雖然不知道夜塵到底是怎麽知道葉一天築基的，但是對方既然知道了，他就不能讓對方有機會散播出去。
    “半年之後挑戰我對吧？半年之後就送你去見閻王！”
    葉嘯林至今不覺得一個不能修行的廢物能在半年之後擊敗自己，不過既然對方執意找死，他也不會心慈手軟！
    ……
    而此時此刻的夜塵正躺在床上，琉璃一襲雪白長裙神情激動的坐在一邊。
    那並非是母親見到孩子的激動，而是故人久經磨難在無邊歲月後終於相見的激動。
    琉璃究竟有什麽樣的來曆？
    “唔……這兒是哪兒？”
    夜塵醒了，從床上坐了起來，環顧四周，看到了正目光灼灼的注視著自己的琉璃，四目相對，夜塵愣住了，“你是……母親？”
    今生的記憶告訴他，麵前的女子正是自己的母親。
    可是前世記憶蘇醒後，再看到自己的母親，分明有另外一種更久遠的熟悉感，仿佛萬古前便已相識。
    “不……你不是母親，你是誰？”
    琉璃聽了夜塵的話，熱淚盈眶，竟是直接跪了下去，“小璃拜見仙帝！”
    “小璃……”
    夜塵瞳孔緊縮，前世記憶如潮水湧來，一幕幕畫麵浮現腦海，仿佛所有的事情就發生在昨日。
    萬年前的十萬大山……
    在群山之中，雲海之上，有仙宮屹立九天，嫋嫋煙雲飄蕩，有仙子纖纖作細步，漫步而來。
    近了，仙子笑顏如花綻，玉音婉轉流，“小璃拜見仙帝。”
    當時間橫跨萬古，畫麵在這一刻重合，眼前的母親又再一次化作萬年前的仙子，依舊如曾經那般笑語嫣然。
    她是往日仙帝的故人，以仙帝侍女自居，但夜塵從未將她當作侍女，而是當作紅顏知己對待。
    今生，她竟成了自己的母親？
    夜塵的眼淚在萬年之間早已流盡，曾在大山脈為故人流下了最後一滴淚珠，所以哪怕此刻再激動，夜塵也僅是雙目赤紅，不再落淚。
    “你是……琉璃……”
    琉璃全身顫抖，點了點頭。
    夜塵的這一句話，表明了太多的事情，萬年的等待；萬年的守望；萬年的執念在這一刻終於變得有意義起來。
    “你不是……你不是……”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仙族被滅族了，除了那個罪仙逃上了不周山，但凡是仙都死了，那個罪仙背負了所有仇恨踏上那條不歸路，最後也沒能幸免於難。
    當罪仙身死道消那一刻，仙族真正意義上被滅了族。
    可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萬年前的故人，雖飽經風霜，亦出塵脫俗，風華絕代。
    “對不起……仙帝……對不起……”
    琉璃擁住了夜塵，嬌軀輕顫，淚如雨下，思念無法被時間洗滌，愧疚也無法隨歲月流逝，“是我們無能，讓您受苦了，對不起……”
    “受苦？”
    夜塵怔住了，什麽受苦？受苦的是整個仙族，而不是自己，他有些疑惑起來，琉璃是不是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還活著，莫非仙族亦尚存？”
    當夜塵說出這句話時，他自己都沒辦法相信。
    所有的故人都是在自己麵前一個接一個倒下的，無一幸免。
    當時夜塵心如刀割，仰天長嘯，淚雨俱下，可自己的無能讓他沒有任何能力改變。
    最終自己的仙後也倒在自己麵前，他萬念俱灰，如活死人將紅顏親手埋葬，然後踏上了那條不歸路。
    仙族怎麽可能尚存，最後活著的仙人是那個背負著所有仇恨的罪仙，最後死去的也是那個罪仙。
    那個罪仙就是他！
    “仙帝……您……您都不記得了嗎？”
    琉璃臉上掛著淚痕，仿佛難以置信，莫非眼前的仙帝失憶了，可如果失憶了又為何記得自己？
    “我不記得什麽？”
    夜塵抓住了琉璃的雙肩，神情激動。
    他不記得了？不，所有的事情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可如果那些悲劇隻是一場噩夢，他寧願選擇失憶。
    “你快說，是不是五帝沒有與仙族開戰；是不是沒有過萬年；是不是仙族尚存……”
    琉璃靜靜的注視了夜塵片刻，她知道了，仙帝沒有失憶。
    因為仙帝說的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你說啊，我是不是隻是做了一場噩夢，是不是！”
    夜塵不斷的搖晃著琉璃，琉璃的淚水又止不住的湧了出來，“仙帝所言，皆已成真……”
    “成真……成真……”
    果然，現實才是真正的噩夢，夢醒時分，才是真正的入夢，不過是美夢成了噩夢罷了。
    “仙族真的已經滅族了嗎，一切都已化作虛妄！”
    夜塵歎了一口氣，沒了激動，也沒了期望，他表現得又像個普通人了，這才是真正的萬念俱灰，對一切沒了期望，便活得像個普通人。
    果然，所有人都死了。
    “仙帝是否忘了死後的事情？”
    看著夜塵這個樣子，琉璃終於意識到夜塵確實失憶了，但並不是所有事情都遺忘的那種徹徹底底的失憶，而是選擇性失憶，他忘了死後發生的事情。
    “死後？”
    夜塵看了看自己手掌，“我現在是活著的對吧？”
    琉璃點了點頭。
    “我是轉世重生了對吧？”
    琉璃繼續點了點頭。
    “那應該沒忘，我踏上了不周山，而後身死道消，化作一道孤魂遊蕩世間萬年，最終踏上了輪回路轉世重生。”
    琉璃搖了搖頭，果然是選擇性失憶。
    “仙帝，您應該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對吧？”
    夜塵僵住了，“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踏上了不周山，然後是一片模糊的記憶，怎麽想也起不起來。
    後麵自己就死了，成了一道孤魂野鬼，“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
    琉璃神情充滿回憶，“但我知道仙帝您沒有變成什麽孤魂野鬼，您在萬年前，活著進入了陰曹地府。”
    夜塵睜大了眼，神情表現出有些難以置信。
    活著進入陰曹地府？
    聽著太荒謬，那是死亡的國度，活物根本進不去，即便進入了也會立刻變成死物，又怎麽可能有生靈活著進入陰曹地府？
    “我知道仙帝您沒辦法相信，不僅僅是您，當時黃泉路上的所有仙族亡魂都沒辦法相信，那些拿著骨鞭驅趕亡魂的鬼吏也無法相信，為何會有生靈活著進入九幽地獄。”
    就像是二維世界，突然闖入了一個三維生物，引得天地動蕩，冥界大亂。
    一個宛如神明的男子披頭散發，眼神中是無盡的仇恨，血紅色瞳孔，身穿銀色軟甲，手執三尺長劍，一劍將黃泉路劈成了兩條，一條往生，一條往死。
    “今日，孤要帶子民離去，膽敢阻攔者，殺無赦！”
    是的，那個神明般的男子就是夜塵，所有的仙族亡魂在這一刻激動得淚如雨下，其中就包括琉璃，“是仙帝，是仙帝，仙帝來接我們了，他說過不會拋下我們，他說過……”
    可是冥界自成一界，凡死物皆歸地府。
    其中小到螞蟻，大到太古星辰，弱到胎中嬰兒，強到曆代仙帝，甚至有真正的洪荒凶獸，有日月星辰為食的饕餮，有開天辟地之前的混沌。
    冥界的恐怖，仙帝在其麵前也僅是一隻螻蟻。
    “天地開時黃泉在，天地滅時忘川存，子不過奈何，又如何往生？莫要亂了秩序。”
    一道無比滄桑的聲音自冥界深處傳來，傳遍冥界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聽到這道聲音的亡魂，魂體都暗淡了一分。
    一句話，便是冥界的一場劫難。
    “是……是冥界之主，這小子觸怒了冥界之主，那可是開天之前就存在的無上恐怖，這小子完了。”
    開口的是一個老頭子，模樣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如果夜塵見到了他，絕對一眼就能認出來他是誰，所有的仙族亡魂都能認出來。
    這個狼狽無比的仙族二代仙帝。
    問題是認出來又如何？二代仙帝又怎樣？即便是二代仙帝在冥界也如此狼狽，夜塵也不會選擇屈服。
    這世間再無人能讓夜塵屈服！
    “孤今日便亂了這秩序又如何？”
    如神明般的男子抬起手中劍，在其身後慢慢浮現一道腳踩黃泉，頭頂青冥的虛影，同樣手執一柄長劍，不過那柄長劍與男子手中劍不同。
    那是一柄可支撐天地的劍影。
    “《帝仙法》五式——劍殤！”
    劍出，劍亡，為戰而死，名曰劍殤，斷己身以斷天地虛妄，夜塵從修煉《帝仙法》以來從未使用此招，因為他的佩劍是他最後一位尚且活著的親友。
    這一日，隨著神明般的男子眼角劃過的一滴血淚，劍落，卷起無數亡魂，欲劈開整個冥界。
    “放肆！”
    一掌鋪天蓋地的巨掌自冥界深處探出，擋下了神明般的男子毀天滅地的一招。
    “汝為陽界之主，陽界大亂關陰界何事，汝豈能為一己私利亂恒古不變的法則？”
    “怎麽，廢話那麽多，你怕了？”
    神明般的男子凝視著冥界深處，收起了碎成數塊的佩劍。
    冥界深處的聲音聽到夜塵的挑釁，沉默片刻，終於又響起了那虛無縹緲，充滿滄桑的聲音。
    “今日，本主便讓你知道何為不可觸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