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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誰贏了？”
    夜塵明知故問，他不知道自己還期待什麽，可能這就是生靈本性，總會對未知抱有期待。
    琉璃神情複雜的看著夜塵，這個仙族有史以來最得民心的仙帝，下場也最為悲慘。
    但凡仙族子民，無一不為他淚目。
    “仙帝未輸……”
    是的，仙帝沒有輸，那個神明般的男子沒有輸，沒有讓他的子民失望。
    他是陰界之中唯一的活物，孤身一人，背水一戰，沒有仙氣恢複他損失的仙力，有的隻是無盡的死力在浸透他的仙軀。
    而他的敵人冥界之主卻是那一片天地的寵兒，以那一片天地為身軀，所有亡魂為利刃，滅殺一切逆亂者。
    “此乃陰界，吾為陰界之主，吾便為這一片天地，汝憑何勝吾！”
    在所有仙族亡魂期望的眼神中，那個神明般的男子漸漸力竭，血染長衣，死氣遍及四肢。
    其狀之淒慘，見者無一不動容。
    “仙帝，您快走，別管我們了！”
    “仙帝，您的心意我們領了，我們不怪您，不是您的錯。”
    “是啊，您走吧，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是天道不公！”
    “走啊，仙帝，您快走！”
    看著那個神明般的男子目光漸漸暗淡，仙族所有亡魂歇斯底裏的仰天長嘯，淚水夾雜著血流下。
    他們都是亡魂，哪兒會有血與淚，流逝的都是他們的靈魂。
    每流一滴血淚魂體就會暗淡一分，直到魂飛魄散，永生不得輪回。
    可是比起為他們血戰到底的仙帝，這又算得了什麽？
    夜塵看了自己逝去的子民一眼，又抬頭看向了這一片天地，看向了自稱是這一片天地的冥界之主。
    “你見過此物嗎？”
    夜塵揚起了左手，一道暗紫色氣體纏繞在手掌間，“就是此物，讓我仙族被滅族。”
    當暗紫色氣體浮現，冥界天地明顯傳來絲絲震動，顯然陰界之主認得此物，甚至非常渴望得到此物。
    “人因己私，汝被滅族非天地之罪。”
    不過陰界之主很好的隱藏了自己的貪念，當他的聲音傳來，又變得滄桑飄渺起來，“此乃超脫契機，天道公平，聖人得之成聖，惡人得之成惡，汝得之滅族，便是因汝為己私。”
    “你的意思是，孤應該將手中之物拱手讓給那些滅了孤子民的卑鄙小人，祈求苟存嗎！”
    “得超脫契機者，乘天之道，自需曆經磨難。”
    “如果所謂的磨難是滅族，孤不要又何妨？”
    “天任之命，又豈是汝能拒之，若你懼怕天命，不妨將之交於吾，吾自會替你完成天命。”
    陰界之主終究還是沒辦法再隱藏自己內心的貪婪，暴露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天命不可拒？今日，孤便拒給你看！”
    夜塵笑了起來，笑得無比詭異，他看向自己的子民，癲狂的笑道:“你們可願再追隨本帝，踏破這九幽地獄？”
    他知道陰界之主同樣貪婪自己手中的超脫契機，他是不可能將超脫契機交給對方的。
    夜塵告訴對方自己擁有超脫契機也不是想要憑此跟對方談條件，他隻是想要告訴對方，他尚有一戰之力。
    隻要他還有一口氣，他就會死戰到底，他再也不會選擇屈服！
    所有的仙族亡魂在聽到那個神明般的男子的話後，都停止了淚流，全身開始散發出血色光芒，眼中透著堅毅，激動道:“誓死追隨仙帝！”
    他們都已經死了，都已經隻剩下亡魂，當隻要還沒灰飛煙滅，魂飛魄散，但凡還有一絲力量，他們就會追隨那個神明般的男子。
    縱死不悔！
    起初僅僅隻是其中一道仙族亡魂，接下來是十道、百道、千道、萬道……
    整個九幽地獄，竟有一半亡魂為仙族，還有三成亡魂不願就此輪回，同樣加入了仙族亡魂的陣營。
    在這一日，冥界散發出了映照恒古的血色光輝，八成亡魂揭竿而起，欲亂天地。
    那個仙族的老頭吃驚的看著這一幕，又看了一眼青冥上血染長衣的黑發男子，驚歎道:“這小子在曆任仙帝當中興許不是最強的，但絕對是最配得上仙帝之稱者，連老頭子我都差點喊出來了。”
    他沒有喊，但他決定了幫這個晚輩一把，“那幾個還在死睡的老家夥，咱們晚輩被人欺負了，你們也不管管？”
    “嘿嘿，不就是等你開口的嗎？我早就看那個毛頭小子不順眼了，整天秩序規則的說著，還真把自己當天道的走狗了。”
    “唉，天開億萬年，道沉睡亦有億萬年，我們這些老家夥隨道一同沉寂，估計早已淡出世人的認知。”
    “今日就讓那毛頭小子知道，他之所以能管理陰界，隻是我們這些老家夥懶而已。”
    “更得讓他知道，仙不可觸碰！”
    這一日，冥界大亂！
    ……
    “你是說，我帶領著仙族亡魂大亂冥界，冥界之主最後不得不妥協？”
    夜塵的記憶之中沒有這些，甚至踏上輪回路的記憶都不明顯，就像是做了一場很久遠的夢，一夢萬年。
    “是的……”
    “那所有的仙族都還活著？”
    夜塵也知道這隻是幻想，妥協不是屈服，而且如果所有仙族都活了過來，他自己也不可能轉世重生了。
    果然，琉璃低下了頭，“沒……沒有……”
    “冥界之主隻允許了十個仙族複活，那十個仙族可由我們自己挑選，其餘所有仙族都必須入輪回，不過入輪回的仙族都被允許了轉生為仙族。”
    “但條件是……仙帝您必須得在奈何橋下，忘川河中，經曆萬年折磨。”
    琉璃說出這句話時，捂住了嘴，淚水再一次湧出。
    人死之後要過鬼門關，經黃泉路，在黃泉路和冥府之間，由忘川河劃之為分界。
    忘川河水呈血黃色，裏麵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腥風撲麵。
    那一日琉璃親眼看著夜塵跳入忘川河，於汙濁的波濤之中，為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
    所有的仙族亡魂無不心如刀割，想要為自己的仙帝分擔一點痛苦。
    但是他們不得不踏上奈何橋轉世重生，否則便是辜負了仙帝的付出。
    “隻要仙族不滅，這些算不得什麽。”
    夜塵點了點頭，他無視了自己受過的磨難，仿佛那段記憶不存在，事實上真的不存在，被他選擇性遺忘了。
    為什麽選擇性遺忘？值得深思。
    現在的夜塵覺得這樣挺好，有十個仙族複活已經足夠了。
    而且由他們挑選，自然會挑選出最強大的十個仙族，然後由這十個仙族暗中經營仙族勢力，尋找那些仙族的轉生者，慢慢恢複往日的強大。
    也確實如夜塵所想，現如今仙族在暗中已經凝聚了一股非常強大的勢力。
    看著夜塵一臉無所謂的表情，琉璃就覺得無比心疼，忘川河的折磨根本就不是生靈能夠承受的，更何況還是承受萬年。
    “在這一萬年間，我入了十次輪回，去陪伴您，告訴您世間發生的一些重大事情，您的那些記憶，都是我的經曆。”
    每一次入輪回見到夜塵，琉璃就感覺自己的心要被刀割一次，那種蛇蠍毒蟲遍及全身，死咬著血肉白骨，光看著琉璃都毛骨悚然。
    可是那個她敬重的男子，每一次看見她都會露出和煦的笑容，跟她說:“別擔心，我現在是靈魂體，沒感覺的。”
    琉璃捂著嘴抽泣，她如何看不出來男子眼底深處的痛苦。
    “原來如此，那你是怎麽成為我母親的？”
    夜塵看著那張楚楚動人的麵孔，覺得真的有些荒謬絕倫，自己曾經的侍女成了自己的母親？這關係有點複雜。
    “那……那是意外……”
    琉璃聽到夜塵的話後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有些六神無主起來，說話都吞吞吐吐的了。
    “在我第十次轉世入輪回陪了仙帝您十年後投胎重生了，我雖是複活之人，轉世重生可不喝孟婆湯，但記憶會被封印一段時間，就像仙帝您一樣。”
    “這段時間我就跟一個普通人沒有區別，當時幸得昆侖宮宮主找到了我，將我收為了徒弟，帶我雲遊四海。”
    “後來昆侖宮宮主算出了仙帝您已經曆經萬年磨難，即將轉世重生，而重生的地點便是十萬大山最西邊靠近不周山的葉家城中的葉家，就將我帶來想要迎接仙帝您重生。”
    “到了葉家後昆侖宮宮主卻發現並不能準確算出您會投胎到誰的腹中，並且當時葉家也沒有孕婦，便與我在葉家待了半年。”
    “誰知……誰知……”
    琉璃下麵的話有些難以啟齒，夜塵也算明白了個大概，“誰知還沒有蘇醒記憶的你愛上了葉家大少爺，也就是我的父親葉青蒼，然後昆侖宮宮主便算到了我會轉生在你腹中，就離開了，而你則留在了葉府。”
    琉璃臉色通紅，羞澀的點了點頭，夜塵還沒有蘇醒記憶她還能擺出點母親的架子，現如今夜塵蘇醒了，她又成了往日那個聰慧靈秀的侍女。
    “好吧，從今往後你便是我母親了，也別再喚我仙帝，繼續叫我塵兒就行，免得引起別人懷疑。”
    夜塵現在明白了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作戰，眼底的孤寂明顯少了一分，同時多了一分柔情。
    故人依舊，他從現在開始將不僅僅為複仇而活，需要再擔起守護的責任了。
    “對了，她複活了，還是轉世了？”
    夜塵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琉璃自然知道夜塵口中的“她”是誰，可惜她沒辦法給出夜塵任何答案，琉璃搖了搖頭，“仙後……未入地獄，聽宮主說，仙後憑借著一股執念，依舊沉睡在大山脈深處，等待著仙帝您歸來……”
    夜塵愣住了，往日那一句話再次浮現在他腦海，“蓮，等著我，我去尋不死藥，很快就會回來……”
    沒有想到，一句話竟讓故人等了萬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