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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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神裏有些頹廢的薛路平沒有把席遠修的話接過來。
    這個從來沒有刻意追求過榮華富貴的知府,此刻竟是栽在了一張印著不過十萬兩字跡的桑皮紙。
    “多有意思的事,一個從山村裏走出來的貧苦人家孩子,一個自知百姓疾苦的人,竟然能做出這些令人厭惡的事情來!”
    席遠修一步一步朝著薛路平走去,言語中透露的盡是嘲諷之意。
    足以灼瞎人眼的毒辣陽光,照在薛路平的臉上,可他的眼皮卻是一下都不曾眨過。
    烈日灼得不是他的眼,而是他的心。
    薛路平好像是在思緒的事情中,回過神來,用手遮著臉。
    他用有些疲憊的聲音,問道:“本官不知,對,我不知為何你能請動侯爺?”
    薛路平從本官到我,已經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席遠修看著還在隨時提防汪世昌的安定侯,無奈的笑了笑。
    薛路平也笑了,他知道自己問的話有些多餘了。
    再怎麽樣,宋鴻也是席芳一手帶出的學生。
    “我的確想做揚州的皇帝,雖然不能封疆裂土,但也能在這揚州之地,活個自在!”
    薛路平手中的障刀,緩緩地在背後握緊。
    席遠修的手隨意的搭在腰間的劍柄上,開口說道:“所以說,你的那些兄弟情深是真的,不過這些早都成為你作惡之後,自我安慰的理由,你的心裏一直都是有兩個人在左右著你的想法,做那些結黨營私的事之後,你一邊痛苦自責,一邊又沾沾自喜,在你做下第一件錯事後,你早就不是那個梁州裏走出的漢子了!”
    “夠了!”
    隨著薛路平的一聲怒吼,他在背後蓄勢已久的刀,直直的朝著席遠修揮去。
    劉驍與周文賓幾人不由得張開嘴喊著小心。
    徐來與李元桓連忙想去救,隻有安定侯在那邊皺著眉頭,好像不太滿意薛路平的舉動。
    “鏜”的一聲,薛路平那把刀被三名虎衛用刀架住,而薛路平那把刀隻距離席遠修不過兩寸的距離。
    “阿平,我對你很失望!”
    安定侯那有些灰白的鬢角邊,因為不悅的緣故,青筋凸起。
    在安定侯說完此話後,薛路平的刀已經被下了,然後人被兩名虎衛押到了安定侯的身前。
    薛路平跪在地上,抬頭仰望著安定侯說道:“侯爺,如果他剛到我身前時,我出刀是不是會好一些?”
    安定侯怔了一下,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在場的人都很意外,為何安定侯會讚同薛路平說的話。
    隻有席遠修明白,這位安定侯行軍打仗時,要求自己的麾下,必須兵貴神速,不要拖泥帶水,更不能與敵軍叫陣,浪費時間。
    他從不怕別人說他不講規矩,因為活著的人,才能給別人講故事。
    “沒錯,薛大人,其實您要是在牢中就將我幾人殺掉,不跟我等談回憶,講過去,那麽現在您也不會淪為階下囚!”
    李元桓此話一出,薛路平竟是有些詫異,他訕笑道:“獻王殿下自幼跟一群宮女太監長大,可沒想到您這殺伐果斷的做法,竟是跟侯爺這麽像!”
    薛路平又看了看那身著黑色緞袍的太子,不由得仰天大笑。
    太子也有些惱怒,他不明白這已是將死之人的薛路平,為何這般做派。
    “薛路平,為何你又看著本宮發笑?”
    薛路平冷眼看著太子說道:“太子殿下,您跟娘娘當年可是一模一樣,什麽事都要擺在麵上來做,若是那日在這牢裏的是你,恐怕早就是身首異處了!”
    太子難免不會想到剛才獻王說的話,若是真的自己住進這牢房內,他這位弟弟不知會如何對他!
    獻王一邊用手帕擦著臉,一邊說道:“薛大人還真是說笑了,我與皇兄雖是同父異母,但卻是比親兄弟還要親,大人是臨死前,也不說善言,還想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嗎?”
    獻王這番話說出來有些畫蛇添足的意思,其實二人的關係,大家都心知肚明。
    揚州府衙外,發生了騷亂。
    一麵“威武”旗,赫然出現在牆外,與那銀灰白虎旗,遙遙相對。
    安定侯運氣抬手,隨著破空之音,那麵剛剛抵達於此的“威武”旗,直接一分為二。
    汪世昌站起身來,從阿曲懷中將刀取下,有些不悅地說道:“侯爺做的是不是有些過了?”
    安定侯又一揮手,他手下一名虎衛吹了一聲長長地哨音。
    外麵頓時廝殺聲大作,不過很快又平靜了。
    安定侯知道,隻要把那為首幾名的鏢師鏟去,那些烏合之眾便不會有什麽作為。
    “汪世昌,你已是承認自己的罪行,你那鏢局雖是陛下賜的名號,但,現在也隻怕是蛇鼠一窩的地方,本侯替陛下先斬了你的鏢旗,有何不可?”
    安定侯一腳踢在薛路平身上,將他點住了穴道,然後對著汪世昌說道。
    “就算是陛下在這,也要將我這旗,好生安放,侯爺您還是做的太過了!”
    汪世昌朝著安定侯走去,每走一步,氣勢都漲一節,不知是因為那麵旗,還是對手太強。
    麵對這位世間絕頂之人,汪世昌抬手就是“破山”刀勢,不敢有半點兒保留。
    “如果隻是這種給人瘙癢的伎倆,那麽這麽多年你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
    安定侯一邊說著,一邊往後退了半步,剛好把汪世昌的刀鋒躲了過去。
    可那刀氣還在往安定侯身上湧去,一往無前,方能破山。
    可就是這一往無前的刀氣,竟是被安定侯一揮袖就散了去。
    除了安定侯有些破損的袖口能看出這股刀氣的確存在外,否則汪世昌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像席遠修一樣,被散了功力。
    站在遠處觀戰的席遠修又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為何汪世昌那麽輕易的就承認了自己昨夜所做之事,還有自己是販鹽的頭目。
    這些是如果他不認得話,僅憑席遠修幾人的隻言片語,安定侯並不會直接對他動手,肯定會請示長安那位陛下,然後才能把他帶入京內。
    席遠修正在搓著自己的腿思考著,那邊徐來卻是手持青鋒,站到了他身前,雙眼環顧四周,似乎在提防著什麽。
    “剛有一個人對你似乎有殺意,但我沒有看見那個人!”
    徐來背對著席遠修說道。
    席遠修卻是哈哈大笑,說道:“怕不是你看著那二人打的有些痛快,你感覺錯了!”
    “希望是吧。”
    一個掩遮著臉的揚州士兵,緩緩退到人群後,離開了這裏。
    ......
    ......
    汪世昌第二刀又出了,這一刀不快,不僅是不快,而且慢得厲害。
    就好像是沒有力氣的兒童,在揮舞著一條鐵棍一樣,顯得極其笨重。
    安定侯看著這第二刀,不像之前那麽不屑一顧,雙手凝氣,竟是準備將此刀生接下來。
    “荒刀,師叔會的還真多!”
    徐來看著汪世昌這第二刀,也忍不住稱讚道。
    “橫刀八荒,這不是父皇的武功嗎,他怎麽...”
    獻王也忍不住念叨了起來。
    席遠修看著獻王,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陛下很喜歡這位汪鏢頭!”
    橫刀八荒,隻有一刀,可這一刀,萬物皆荒,景帝戎馬半生,自然稱得上橫刀八荒。
    “陛下從未與本侯交過手,那麽今日本侯就看看此刀在你手裏,會是什麽樣子!”
    安定侯看著這看似奇慢無比,卻又避無可避的刀勢,不疾不徐地說道。
    刀還未到,但帶動的刀氣,已經將安定侯的袍子,吹的揚了起來。
    刀已到,安定侯沒退反進,他把那兩隻看似極為普通的手,伸在胸前。
    沒有眾人想象中的血肉橫飛,也沒有想象中的聲勢浩大,隨著獻王的一聲驚歎,隻見安定侯竟是雙手合十,將那把沉水龍雀夾在了半空。
    汪世昌也覺得有些難以接受,自己已經調息了那麽長時間,還是不行嗎?
    第一刀破山隻是為了這第二刀做準備,可竟連安定侯的那雙手都過不去。
    不過在片刻之後,安定侯的袍子,碎成了飄絮,一片一片的落在了地上。
    安定侯緩緩鬆開雙手,然後把手背在身後,看著還愣在原地的汪世昌。
    “修哥兒,這侯爺的手是鐵做的嗎,竟然能生接下來!”
    劉驍挺著自己的肚子,用手戳著席遠修,滿臉都是震驚之意。
    席遠修與徐來齊聲說道:“摘星手!”
    安定侯成名絕學,沒人知道他從何而學,都以為傳聞中的摘星手,不過是擒拿之法,卻沒想到,竟能練的手如金石一般。
    “這次還有些意思,不過,還是不夠!”
    安定侯將雙腳從地上拔出,看著汪世昌說道。
    汪世昌看著安定侯的動作,笑了,然後收刀在身後,笑道:“看了侯爺也沒有那麽輕鬆!”
    此時人們才發現,剛才安定侯站著的地方,有兩個入地三寸的腳印。
    “汪鏢頭說得沒錯,本侯的確沒那麽輕鬆,你們南山不虧為江湖第一,你,顧客,徐來,看來這江湖地位,你們南山最少還能再把持三十年!”
    徐來聽見自己的名字,看了一眼安定侯,默不作聲。
    汪世昌把刀交給已經走到身旁的阿曲,隨後說道:“今日終究是輸了,阿曲,讓手下人散了吧!”
    席遠修幾人沒想到汪世昌不打算再以命相搏了,竟是這樣隨意的,讓虎衛給他帶上了鐐銬。
    肖燁看了半天的戲,終於是站了出來。
    “侯爺,兩位殿下,那麽這幾人就暫且壓在我鹽鐵司內,等侯爺與兩位殿下回京之日,下官再移交到三位手上!”
    席遠修走到肖燁身邊,用手拍著他的肩膀,笑道:“肖大人,您是覺得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了?”
    “席遠修,你又在胡說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