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長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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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落了第一場雪,似乎要比往年要早上一些,或許是因為北境那邊平了幾處山頭,風刮得厲害。
    宮裏的侍女們一大清早便開始忙活起來,不過她們做的並不是掃雪,而是把雪碓成一個模樣滑稽的雪人,擺在大明宮旁,讓皇帝陛下鑒賞。
    有人說是因為前任皇後在生前極愛雪景,喜歡在雪中拉著不愛言笑的皇帝陛下堆砌雪人,所以在她死後,陛下會差人來做這些,以念舊人。
    早已處理完青州事務的太子殿下身著狐裘,候在大明宮外,等著皇帝陛下醒來。
    看著那些宮女們在做自己母親生前還算喜愛的東西,覺得有些悵然若失。
    他從小就被受寵愛,因為他的母親是景帝最憐愛的昭明皇後,所以他要比自己的那兩位哥哥,還有兩位弟弟麵聖的機會更多。
    但他卻不是很喜歡麵對他自己這位父親,因為他永遠也不明白對方喜歡什麽。
    自己從少傅那裏新學的詩句讀給對方聽,對方並不會露出笑意。
    與一眾考生參加殿試想博對方開心,竟被幾名太監將自己當眾扔到了太極宮外。
    他有時會很厭惡對方,更多的還是畏懼。
    景帝由西涼班師回朝後,聽聞昭明皇後身死,也隻是對自己隨意撫慰了幾句,他這個活著的兒子看樣子遠比不上自己已經香消玉殞的母親。
    而後因為安平皇子於揚州溘然長逝,二皇子又無心參政,所以新任太子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他越是畏懼對方,便越想讓對方多看自己幾眼。
    所以他開始安心坐在這個位置上,而且那位前任相國也曾說過,他很有帝相。
    這個位置坐久了,難免也會覺得孤寂,因為他是被看作下一任景國國君來培養的,所以宮裏的人都漸漸與他疏遠了起來。
    伴君如伴虎,哪怕他還沒有坐上那個位置。
    他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暴躁,哪怕是因為手底下人端茶遞水的小事沒有做好,也會拿對方的腦袋用來贖對方的罪。
    可沒有人知道他從來都稀罕這所謂的帝位,他隻是想讓自己那位父親多看自己幾眼罷了。
    一聲驚呼從太子邊上傳來,他定睛看去,竟是一名宮女將雪人的身上印出了半個巴掌印。
    眾宮女連忙跪拜在太子身前,懇求對方的原諒。
    就在這時,大明宮的門被緩緩拉開,景帝出來了。
    “竟是下雪了嘛,今年的雪可要比往年下得早多了,嗯,你怎麽在這?”
    景帝站在大明宮前,看著與自己相隔不過幾步的太子,整了整身上剛被太監披上的裘衣說道。
    太子行禮說道:“兒臣拜見父皇,因為長安下雪了,所以兒臣便來了!”
    景帝皺了下眉頭似乎是想到什麽,回太子道:“朕竟是忘了,是啊,初雪的時候你是該來了!”
    說著便示意太子與自己同去後花園走走,然後又瞧見了還跪在地上的眾宮女們,覺得有些不解。
    太子對景帝解釋道:“方才這些宮女將為母妃堆砌的雪人弄壞了,現在等著父皇您罰他們呢!”
    景帝聽了太子的話,雙手拽著未打繩結的裘衣,走到台階下,將雪人仔細端詳了一番。
    此時那名不小心將手按在雪人上的宮女竟是直接昏厥過去,倒在了雪地上,身旁的宮女無人敢上前探查,而是把頭埋得更低了。
    其中一名宮女強忍著畏懼,聲色顫抖地說道:“陛下,她也隻是無心之舉,還望陛下能從輕發落!”
    景帝回過頭來,看到了那名倒地的宮女,又看了看剛才說話的宮女,笑道:“朕何時說要責罰了,昭明當時碓的還不如你們幾人!”
    眾宮女覺得景帝的話有些出人意料,在知道自己的姐妹不必陪上性命後,眾人連忙謝恩。
    “有謝恩的功夫你們倒不如將她扶進殿內歇息,等會朕回來的時候,要看到這個雪人更好看些!”
    景帝在與太子離去前折了一支花插在了雪人身上,美得有些不自然。
    ......
    ......
    雪落枝頭,滿園皆無暇。
    景帝與太子二人站在禦花園前,並未走進去,似乎是怕破壞了這宜人美景。
    “青州的事情辦得如何?”
    景帝看著枝頭上的鳥窩內,剛飛入巢中的喜鵲抖著自己身上的雪,他像是也學著對方一樣,抖了抖身上的裘衣。
    太子恭敬地說道:“回稟父皇,青州的事宜並不像揚州那般不堪,諸事都已處理妥當,父皇安心!”
    景帝頗為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不錯,看來清水觀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
    太子拱手示意道:“清水觀的確不錯,但還是父皇教導有方!”
    如果清水觀的人在這,那麽他會覺得這位太子殿下的話像是在故意嘲弄,因為這位太子殿下除了用蠻力將觀內供奉的仙人雕像扔到院內外,並未在殿內多呆上片刻。
    “說起來也有趣,金帳的人遲遲未到,北衛跟南詔的人卻先到了!”
    景帝對著太子說道,但他嘴上說著有趣,心裏卻並非如此,他不喜歡對方的不守約。
    太子看著還在飄落的初雪回道:“金帳或許是因為這場比往年來得要早些的初雪耽擱了,北衛與南詔不過是迫於形勢罷了!”
    關於金帳的問題,太子說得不錯,在席遠修的授意下,金帳的使臣應該也在前幾日入住長安了。
    但這場雪讓金帳使臣進京的時間又延後了幾日。
    但無論怎麽說,景帝現在對金帳不太滿意。
    “初雪下前分明可以進京,偏偏要一拖再拖!”
    太子看著景帝臉上的不滿之意,沒敢再開口。
    景帝瞥了一眼太子,隨後揉了揉自己太陽穴說道:“年前的事情還真是有些多,要接見這些使臣,又要把這鹽案想幹的人賞罰一通,對了,還得給那位小將軍封侯,著實有些麻煩!”
    見景帝說到封侯一事,太子不僅問道:“兒臣鬥膽問一句,為何僅僅因為擊退了衛軍,守下了一處礦山,便要加封那位將軍為冠軍侯,當年安定侯也未得此殊榮?”
    景帝看著太子認真地說道:“你以為那隻是尋常的鐵礦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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