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遮明的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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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已近,百味陳雜。
    一輛駛向長安的驢車上,堆滿了幹草,幹草上的席遠修看似舒適的躺在上麵,手不停的在空中肆意擺弄著。
    徐來與劉驍明白,這不過是席遠修在舒緩自己情緒的方式罷了。
    時不時的顛簸讓幹草堆上的三人有些不舒服,但總是要好過於走路回京。
    恰逢三人在出了那家小店後遇到了入京的老漢,這才搭上了車。
    聽這名老漢所說,是因為那位馬上要加封為侯的小將軍即日返京,所以他也想湊湊熱鬧。
    而這名老漢要去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王晉的相國府。
    而這也正是席遠修回京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席府與京兆尹府都排在這後麵,可能是因為那位王小姐,又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麽。
    路途不算太遠,可席遠修卻覺得有些漫漫無期,像是離開長安時的感覺,怎麽走也走不出,而現在卻覺得怎麽走也回不去。
    “等會兒到了長安,我自己去登門就好!”
    席遠修用餘光瞥著二人說道,他正在用搓腿的動作將情緒調整到最佳,生怕到了相國府後,露了什麽破綻出來。
    劉驍頗有深意地看著席遠修說道:“你該不會是因為怕我們看見你在王小姐麵前的模樣吧?”
    席遠修從幹草堆上艱難的轉過身子後,喃喃道:“見不到才好!”
    劉驍看著席遠修臉上的表情覺得有些矯情,徐來也是這樣想的,包括最前麵那頭拉著四人的叫驢也是這樣想的,甚至還在席遠修說出這句話後叫了兩聲。
    冷風夾雜著些難聞的氣味傳了過來,徐來是第一個有所察覺的。
    讓人覺得胃裏翻滾的血腥味,但是又不太那麽明顯,除了徐來以外的三人毫無察覺。
    “小心些!”
    徐來在說完這句話後,開始靜靜地打量著周圍,但並未有任何發現。
    席遠修見徐來突然有這種反常的舉動,將劉驍緩緩按在幹草堆上以防不測。
    可半天過後,徐來還是沒有看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就在他收起心神,準備下車去尋的時候,突然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從路邊的石堆後爬了出來,攔在了驢車前。
    那人朝著車上三人不停的擺著手,若不是在白天見到,隻怕還以為遇見了惡鬼。
    趕車的老漢一把跳下驢車,用手中的鞭子抽打在那人麵前,激起陣陣飛塵。
    “乞丐都跑到皇城根下來了,這也沒人管管,趕緊走趕緊走,別耽誤老頭子趕路,我這可沒錢給你!”
    老漢一邊故作鎮定的嚇唬著那人,一邊又對著車上的三人使著眼神。
    徐來與席遠修此刻卻是直接下了車,來到了那人的麵前,因為他們二人瞧見了那人腳上的南詔製式的官靴。
    待二人走進後才看清對方的麵容,二人相識一眼後覺得有些不可置信,此人竟是杜明!
    ......
    ......
    在多給了趕車老漢銀兩後,老漢也不在乎自己那位在相國府做傭人的弟弟,會不會怪自己去得晚些。
    此時的杜明正靠在驢車邊上,新鮮的糞便將他身上的血腥味蓋了過去,但相比之下,劉驍覺得還是杜明身上的味道好聞一些。
    杜明目光呆滯地看著席遠修蹲在他的麵前,沒有開口說半句話。
    徐來看上去沉穩至極,但他現在不停敲打著劍鞘的手指證明他很想讓杜明開口。
    許久過後,杜明將自己身上從農戶家偷來的衣服脫下扔在一旁,看著席遠修苦笑道:“你們景國人還真是陰險!”
    席遠修其實在他說這句話前已經想到了他們一行人大概發生了什麽,徐來也想到了。
    若不是路上發生了什麽變故,怎麽會讓這位南詔的杜大人扮成乞丐模樣。
    他沒有直接回答杜明的話,像剛剛一樣默默地看著對方,等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數十把軍弩用來殺我們這幾人,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聽到杜明口中的軍弩二字,徐來愣住了,然後語氣有些冰冷的說道:“西來呢?”
    杜明聽到西來二字神情低沉,他低下頭搖了搖說道:“我不知道!”
    隨後杜明便開始弄著身上的箭傷,席遠修還是像剛剛一樣,隻是看著對方。
    “我要回去看看!”
    徐來說完後便朝著與長安相反的方向而去,席遠修也並未說什麽,隻是將錢袋扔給了他。
    待徐來遠去不見身影後,席遠修看著正在整理自己頭發的杜明問道:“你究竟是誰?”
    ......
    ......
    經過了昨夜的煎熬,此刻的段閣老與顧西來還未醒來,靜靜地躺在馬車裏熟睡著。
    涼王似乎是因為挫了蜃樓的銳氣,雖然一夜未眠但卻不見疲憊。
    他回頭看著滿是箭傷的馬車又想起了昨晚林外自己見到的軍弩,覺得事情總是有些不太對勁。
    按理說軍弩調用需要有人開口才行,而長安城附近能調派軍弩的隻有他父親景帝一人。
    但若是景帝想要除掉南詔使團這幾人又何必讓蜃樓如此鬼祟的來暗殺,直接給對方加個莫須有的罪名,或是直接調兵來殺便是了。
    所以他知道此事自己的那位父皇並不知情,那麽也同時說明了另一件事,這批軍弩並不是長安的。
    會是安定侯嗎?
    涼王有想過這個可能,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因為安定侯要殺這幾人實在是過於簡單,殺便殺了,哪裏還管其他的東西。
    又或者是宣平侯?
    可涼王從來也沒聽過宣平侯手下還有軍方的勢力,而且宣平侯素來與其他兩國都有著生意的往來,不會做出這種自折臂膀的事。
    他看著看著馬車,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若昨夜隻是蜃樓自己的動作呢?
    他仿佛覺得在長安城巍峨的皇宮後麵有一棟若隱若現的高樓,讓人覺得象征著希望的光明皆被這座高樓擋住,無盡的黑暗正在慢慢籠罩著整座長安城!
    涼王回過神來後,喃喃自語道:蜃樓已不可控,難道父皇此時還未看清,還是你早也被這陰影所遮蔽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