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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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流水之漢末風雲!
    就在箭頭就要碰到“阿狗”小腿時,一枚白色的蓮子射向箭頭,蓮子與箭頭相碰居然發出“鐺”的金屬撞擊之聲,那支勢如破竹的箭掉在了地上。
    趙雲瀾回首剛好看到這一幕,十分震驚,心想這該如何修為才能達到這樣的內力和準頭。“阿狗”聽到響聲回頭看到地上的蓮子與箭,臉上充滿了欣喜。此時,一個戴麵具的黑衣人落到阿狗與追擊的兩名禁軍之間。此人並未拿著武器,但身法鬼魅,幾個轉挪,伸手間居然卸了追擊阿狗禁軍的長劍,同時一捏一折就又讓這名禁軍的手腕脫了臼。
    拉弓的禁軍見到自己的羽箭竟然被這麽截下,又拉滿弓弦,向趙雲瀾的後背射去。那黑衣人此時抽出腰間軟劍,軟劍彈出劃出一道銀弧,劍尖則剛好點到了羽箭箭尾,羽箭又偏了準頭射向另一邊。
    楚恕之這邊被沈夜糾纏得越加狼狽,沈夜看到黑衣人下場,突然攻勢變猛,楚恕之招架不住節節後退。沈夜乘機直刺趙雲瀾後背,欲下殺手。所幸阿狗精於應變,一個滑步轉身,借著離心力把趙雲瀾扔到一旁。黑衣人足尖一點,縱身向前伸臂一攬,穩穩接住趙雲瀾將他放在地上。但就這麽一攬,趙雲瀾後背痛得悶哼一聲。
    趙雲瀾了靠在一旁緩了口氣,壓住疼痛艱難地挪了幾步離開戰圈,生怕自己拖累同伴。
    楚恕之觀察了戰局,直接去幫“鸚鵡”,阿狗應對追擊他的兩名禁軍,沈夜一心與黑衣人糾纏。但黑衣人武功明顯淩駕所有人,但卻招招留手,沈夜又步步緊逼,而且不停地想襲擊沒有自保能力的趙雲瀾。黑衣人兩頭顧忌,與沈夜周旋了五、六招。就這麽五、六招間,阿狗、鸚鵡、楚恕之都已占了上風。
    黑衣人趕向趙雲瀾身邊,留出後背空檔,沈夜趁機欲下殺手。趙雲瀾看得心驚肉跳,但忽然直覺黑衣人在麵具後的臉微微一笑,並未轉頭、看也未看,反手揮出軟劍,劍身傾注了內力就好像活了一樣,從黑衣人手腕處開始一直到劍尖,直畫了個半圓。劍尖直點沈夜後頸。沈夜半空躲避,狼狽得摔倒在地。
    阿狗見此情勢喊道“大人,您帶人走,我們幾個才好脫身!”黑衣人略略一愣,隨即扶起趙雲瀾,施展輕功,三兩下就躍到了皇宮外牆邊。趙雲瀾伏在黑衣人背上,看到皇城東南處火光衝天,其它街道燈影綽綽,竟然有些得意,覺得自己此次出獄出得甚是風光。
    戴麵具的黑衣人十分熟悉皇城,趁著元宵節沒有宵禁,三兩下就穿梭在人流與小巷間。最後從東邊城牆翻牆而出,背著趙雲瀾來到城外林子裏,一聲口哨,一匹棕色馬兒打著響鼻跑了過來。趙雲瀾被扶上馬後忽然覺得這匹馬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這時黑衣人已經上馬,雙手圈住趙雲瀾,執起韁繩,馬兒立馬跑了起來。
    馬兒一跑,趙雲瀾後背的傷口不免觸碰到黑衣人的前胸,疼痛一陣陣襲來,趙雲瀾渾身緊繃,牙齒把嘴唇都咬破了也不吭聲,他實在不想在高手前露怯。疼痛中趙雲瀾神誌渙散,覺得眼睛看東西也越加模糊,心想看來要真的昏過去了。就在這麽胡思亂想間,鼻尖又縈繞了一股熟悉檀香味,趙雲瀾頓時清醒,猛然轉身一把抓下黑衣人麵具。鴉羽般的睫毛和睫毛下裝著星辰大海的深色瞳仁,眼眸下的黑眼圈在略帶蒼白的膚色下更加明顯,直挺的鼻梁和緊緊抿住的嘴唇都映入趙雲瀾的眼睛。
    趙雲瀾萬千情緒在胸口充斥,暗啞的嗓子眼裏擠出兩字“沈—魏—。”
    趙雲瀾轉身時沈魏就已發現異常,原本以他的身手定能躲開,但他護著趙雲瀾策馬若是閃避,趙雲瀾不是摔下馬就是撕裂傷口,他隻得一動不動,任由趙雲瀾摘下麵具。
    沈魏暗歎了口氣,並不作答,一味趕路。趙雲瀾眼前的景色和過去與沈魏相處的點點滴滴慢慢重疊,先是想到書院的習武木樁,又想起了沈魏側身避開張三,接著又想起了柯夢抱著古琴時的小心翼翼……越來越昏沉,直接在沈魏的懷裏暈了過去。
    策馬飛馳間,天空又飄起了雪花,沈魏低頭看向趙雲瀾,隻見雪花落在那人緊閉的眉眼上,狼狽淒慘中多了份孩童般的天真。
    元宵節京城失火成了新一年裏百姓的談資。說上天示警的有,說權貴間互相暗殺傾軋的有,說朝廷有奸佞邪氣衝天的也有,甚至還有說是因為爭風吃醋,一時意氣造成的。雖然無甚傷亡,隻是波及幾個鋪麵和一個官員的幾間空房,但也驚動了攝皇帝王莽。一時間,朝廷上下風聲鶴唳。
    沈夜作為禁軍統領忙得腳不沾地。明麵整頓禁軍防備,協助朝廷完善京城治安漏洞;暗地裏他必須擺平趙雲瀾被劫,三名禁軍被殺一事。
    沈夜囚禁趙雲瀾是自作主張,未過明路,雖然是為了誘捕沈魏;但是趙雲瀾不僅是重臣之子,而且也沒有任何抓捕囚禁的理由,更何況他還動了私刑。這事若在這個風口浪尖捅出來,肯定對他不利。故而沈夜吃了大虧,還得用盡手段把事給抹平。他這會還得感謝沈魏他們救人做得實在隱蔽,倒是方便他掩蓋住此事。
    這會兒,沈夜正對著鏡子,用紗布包紮自己的脖頸,看著個鏡子中自己與沈魏一模一樣的容貌,回想起那個刺傷自己的蒙麵黑衣人。此人明明可以一劍要了自己的命,為何對自己對還有幾個禁軍,都手下留情。難道是沈魏?不可能,沈夜立馬否定了這個猜測。心道沈魏武功至多和自己伯仲之間,其次他這個偽君子絕不會對自己手下留情。這人究竟是誰?
    此時有人敲門道“大人,太醫到了,該給您請脈了。”
    “好,給太醫奉茶,馬上過來。”
    大慶在元宵節當夜就接到楚恕之暗號,並得知楚恕之安全脫身,為保穩妥暫且隱藏。趙雲瀾已經從地牢逃脫,但還不知被帶去何處,讓趙心慈安心等待幾日。
    趙心慈深知從皇宮地牢救人九死一生,自己兒子既然能被救出來,可見對方是友非敵。但整件事細節如何卻無從探知,也不知趙雲瀾什麽境況,心中依然是忐忑難安。這幾日朝廷上又風聲鶴唳,趙心慈就想借著辦案多做鋪墊,等趙雲瀾平安歸來立馬離開京城。
    初三一場大雪,元宵節夜裏又是一場大雪。雖已立春,驪山被漫天的大雪封了所有的路,仍是一片隆冬景象。
    沈魏吹了一聲口哨,林子裏竄出一隻純黑色的豹子。那豹子眼睛碧綠,圓耳大頭,胡須根根精神,皮毛油光水滑,既有靈氣又十分威風。沒想到來到沈魏身邊,就跟個大貓一樣,圍著轉不說,還一直用頭去蹭沈魏的身子,各種賣乖。沈魏蹲下身笑意盈盈的揉著它脖圈上的皮毛,輕聲道“小夜,我去尋點吃食,屋裏的人你幫我看護,別讓他看到你,好嗎?回來後我給你帶山雞、野兔可好?”
    黑豹似乎聽懂了,伸出粗燥的舌頭舔了舔沈魏的手心,還拿鼻尖拱了拱他胸口。沈魏站起身來,走向林子深處。
    驪山是皇家林場,平時也鮮有人至。朝廷動蕩,好些年沒有皇族前來狩獵了,大雪封山後更是徹底絕了人的蹤跡。沈魏輕功已入臻境,踏雪無痕,不一會就消失在林子裏。
    趙雲瀾醒來發現屋內無人,這是他被沈魏救到此處第三次蘇醒。第一次醒來時,沈魏正用剪刀剪碎粘連在趙雲瀾傷口上的衣物,趙雲瀾是被痛醒的。第二次醒來時,沈魏喚醒趙雲瀾給他灌了點參湯和米粥,然後又給他上了一遍藥。趙雲瀾一肚子的話想問沈魏,卻沒機會開口。
    這回醒來覺得自己除了眼睛有些模糊酸澀,可能是地牢裏待久了,不適應白日的光線。不過傷口的疼痛好了不少,自己衣物也被更換了一番,貼身是質地極好的絲質褻衣,蓋著厚厚的棉被。身下的土炕應該是生了火,十分暖和。整個房子是原木蓋成,並不大。土炕正對麵是個置物架上麵擺著瓶瓶罐罐,一側旁還有個案幾,上麵有些竹簡。案幾旁的地上擺了一塊木板上麵鋪了一層熊皮,趙雲瀾猜測沈魏晚上就睡在了那張熊皮上,心中微微有點酸脹。
    趙雲瀾慢慢地用手撐住炕邊,坐了起來,仔細看了看,確定沈魏不在。他實在好奇這究竟是哪裏,就艱難地站起身來,剛一站起來一陣暈眩,眼前發黑趕緊坐回炕邊。緩過神來,才小心翼翼地起身,打量了一番。這才猜測這個屋子是守山人或者獵戶的落腳點,但卻比一般的獵戶屋子要幹淨舒適些。
    趙雲瀾挪到了熊皮上坐了下來,順手翻了翻案幾上的竹簡,都是些藥理和地方異誌。然後發現置物架的一側居然還掛了把古琴。就又扶牆起來,想去取下古琴,正抬手就聽到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趙雲瀾手僵在半空,扭頭看到滿頭滿麵雪花的沈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