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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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百態盡在天門!
    四
    寒假林茜回到家中,母親正為欣欣的婚事發愁。母親本來就是個操不了心的人,但凡心中有點事她就幾天睡不著。見到林茜就對林茜抱怨道“你看這個燈也該換了,家具也沒布置好,還有好多東西要買啊。”
    林茜說“客廳裏的燈你喊欣欣安就是了嘛。”
    一說到喊這個兒做事,母親就不放心,皺著眉說“他笨手笨腳的,把東西還整爛了哩。”
    林茜就問“汪哥呢?”汪哥他們要等到過年才放假。汪哥到了政府機關,越是節假日越是忙不過來。何哥也是靠不住的,他一般是不得來做這些事,他家的事他常常還要靠著他的兄弟或是哥去幫著做。媽說起自己的親家就是何哥的媽說過,這個何老二原來在鄉裏時柴灶不好燒,他們老三,就是他的弟弟給他把灶砌好了,他還嫌砌得不好燒,跑到媽麵前說“你們老三亂彈琴,砌的灶燒都燒不燃。”媽就教親家母說“你就說老二不亂彈琴,喊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他沒做,後來還是他大哥去給他砌好了。
    母親就說“你幹脆把張誌明喊來幫忙,他弄這些東西來得快。”
    現在母親想張誌明的好來了。林茜打到黨校傳達室,居然找到他了,說了欣欣結婚需要他幫忙,他馬上就答應過來。離婚的時候張誌明想的是看離了以後能不能又重新在一起,他一直是存著複婚的想法的。
    他來了後林村問她“那個女的曉不曉得呢?”
    張誌明說“哪個理她。”他的口氣裏根本就沒把那女的當回事。所以女人尢其要注意,你首先要有自我,否則,你越把男的當回事,他越不把你當回事。
    張誌明擅長收拾屋子,這一點恰恰是林茜弱項。他來以後就著手布置新房。家具咋個安,客廳裏的燈要換成新的。這個欣欣做事是一點都靠不住的,喊他去買了幾箱酒,三輪車司機是把酒搬上了樓的,隻需要從門口再搬到家裏了。但就是這點事他都做不好,欣欣隻顧提著上麵,沒把下麵兜住,,嘩啦一聲,酒就掉在地上,幾瓶大曲酒就被出脫了。母親剛罵了一句“你咋那麽笨呢?”話音未落,,父親就進門了。見到父親回來,母親馬上改了口,說“我手滑把酒打了。”
    寫到這裏,林茜想起張涵的事,那天張涵想要大吼一聲,林茜就教育他說“你吼起來要影響人家。”張涵咋個辦,他把自己的耳朵捂住要吼,以為這樣人家就聽不到了,林茜忍俊不禁笑得肚子疼,笑過後對兒子說“你這就叫掩耳盜鈴。”涵不知道掩耳盜鈴是啥子意思,但是他憑直覺曉得這不是一句讚揚他的話,他馬上轉移矛頭說了句“張誌明掩耳盜鈴。”再過一周張涵在黨校耍了過來時,林茜對張涵說“張涵,你不叫張涵了,你重新給自己起個名字呢。”張涵起的啥子名字,他對媽媽說“我就叫掩耳盜鈴。”
    林茜心中就想,這個母親一直不能理性地對待欣欣的事,她一直做的都是掩耳盜鈴的事。就是後來這個兒子一次次地當著眾人對她破口大罵後,她仍然不悔悟。這次她又成功地替欣欣遮掩過去了,隻是張涵不知道他們外婆的苦心,張涵在旁邊說了句“舅舅打爛了。”幸得隻有林茜聽懂了他的話,要不然,家裏又是一場暴風雨。
    布置好了,然後就到女方家中去接人。張誌明找學生找了輛麵包車,來回跑一趟三百塊錢。去接人有個講究,去的人數要是單數,不能是雙數。張誌明算女方的親戚,他是小紅的表哥。男方這邊林茜何哥,欣欣三個人出動。臨到幾個人要走時,母親卻喊著林茜說“張涵放到這兒我們哪帶得了啊,你們一起帶起走。”張誌明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林茜心中也不高興。為了欣欣結婚的事母親讓林茜把張誌明喊來幫忙,本來兩人也離了,他沒得義務再幫你這個前舅子的忙,母親卻一天都不願意帶張涵。大姐看不過去了,阻止母親道“人家要去接人,你喊人家把娃娃帶到,人家咋個辦嘛,你帶不到我來帶。”
    車行在路上後張誌明對林茜說“你媽也太過分了,平時沒帶過張涵一天,我們這次還是在幫她的忙啊,她都不願意帶一天。當時如果大姐不開腔的話,我硬是就把張涵帶到,喊我們家裏頭的人帶到就是,我們轉來又接他。”
    張誌明的家就在公路邊,接新人來回都要走那裏過。不管怎麽說,就是離了婚很多年,張誌明家中的人對張涵都是對得起的,沒得哪一個人對張涵不好,說話口氣都沒得哪個重一點。
    聽張誌明這樣說,林茜就勸他“你跟她慪啥子氣,她從來都是懶慣了的。”林茜母親在娘家時就是麽女,她比舅舅小了二十歲。中間還帶了好幾個,但活下來的就隻有兩兄妹。舅舅前幾年走了。舅舅和母親兩兄妹十多年沒來往,都是後來母親生了大姐後,經朋友勸解,才開始走動的。原因說來就話長了,舅舅本來剛解放時就是國家幹部,已經入了黨的。當時他作為工作組成員下鄉搞土改,舅姆當時已經有了表姐了,男人出事死了。舅姆找上舅舅,反正不知怎麽回事,舅舅就和這個地主的遺孀好上了,還利用工作組成員的身份給舅姆家謀取了很多好處。但這個事情很快就暴露了,舅舅的母親就是林茜幾姊妹的外婆,本來在當地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在丈夫早死,留下孤兒寡母都沒在娘家人麵前流過一滴眼淚,極要麵子的外婆氣得上了吊。當時母親還隻有十多歲,因為家中父親和她的外公都是文化人,母親一早就讀了師範學校了。外婆死這個事情當然讓母親把她唯一的哥恨到骨髓裏去了,在外麵讀書幾年還有後來耍朋友結婚都沒告訴這個哥。後來兩個女兒生下來後,經過母親的好朋友王家淑勸解,母親和舅舅家開始走動,要不然,母親一個親戚都沒有。舅舅出來後,和害他進去的女人結了婚,這時表姐都好幾歲了。舅舅兩口子都在編椅子家具的竹器社裏上班。剛解放那些日子,生活過得還是異常艱難的。舅姆本是個大戶人家當家的,長得儀表不俗,哪怕後來上了年紀,也是氣度非凡的。日子難也要過,舅母在城邊上開了邊邊角角的小塊地,種些瓜果添補家用。當然時不時也要罵舅舅,但兩個人還是算和諧地過了一輩子。表姐不是舅舅的血脈,但表姐和舅舅的關係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出來,表姐一口一個伯伯,真的是當成了自己一家人。
    母親對做菜這些事情都上不了手。在林茜十多歲時,過年時幾家人都聚到舅舅家中,,母親做樣子也會走進廚房問舅母“有沒得啥事要我做?”舅母總是說“快出去陪客,這兒沒得你的事。”
    舅母是個能幹人,但凡是接待客人,她是很麻利地就做出兩桌了,母親長期不做家務的人,什麽事情都插不了手,舅母哪看得上她做什麽,不過,十幾個人,不能隻是做事,母親說話擺龍門陣還是很不錯的,當然基本都是母親陪客,不動手。
    母親一直不會做菜。娃娃小時有婆婆在家中做,婆婆一邊做飯,還一邊給娃娃背詩,林茜對婆婆的印象是可以把紅樓夢中寶玉哭靈的經典片段唱出來,在背誦韓愈的那首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湧藍關馬不前時,她一邊嘴裏念念有詞,一邊兩手還比劃出馬在雪地裏寸步難行的艱難來。雖然母親成天在幾個子女麵前數落婆婆如何不是,但是林茜心中知道自己在沒有幼兒園可讀的情況下,是婆婆對自己完成了詩詞的啟蒙教育的,因為後來多學了些心理學,知道了一個人性格形成中有兩個因素最重要1是童年在什麽樣的氛圍中成長,童年是性格的母親,林茜童年生活中婆婆念的詩文與別的家庭中隻知道算計錢那真的不是錢能計量的。2是以後的環境。林茜後來的環境再怎麽不濟也是詩書之家,錢不多,但在單位上接觸的知識分子之外,林茜在社會上還接觸了不少體力勞動或是技工型的人,她從不把自己的朋友局限在一個小圈子內。
    在婆婆老了後,二姐劉敏在家中待業幾年,洗衣做飯的事基本二姐包了。待到二姐要出嫁時,父親從山裏回來了。父親是個閑不住的人,他既愛買菜又愛煮飯,母親就更不做了。父親在縣中上班時,中午不回家吃飯,母親天天中午就吃點開水飯,就著泡菜就將就過一頓,直到後來她把身體吃成了低血糖,她都懶得做菜。
    林茜說過母親幾次,母親很不耐煩。她覺得你是我的女,沒有我哪有你,沒得我生養你,你還沒得今天。
    母親的勢力也是很明顯的。汪哥原來是幹部學校的校長,母親每當這個當校長的女婿回來時,一口一個汪校長喊得讓人聽了不起雞皮疙瘩就怪了。汪哥是當校長的,給他送禮的也多。汪哥對家中也夠慷慨的,逢年過節,大包小包的往家中拿,母親對這個女婿就另眼相看,一次過年,三個女婿都在,她唯獨給汪哥扯了套西服料子。何哥說話很直,當時何哥就說“我們這個長相本來就不是穿西服的料。”張誌明當著母親的麵不說,但是背後還是有看法,他對林茜說過“你媽硬是做得出來,就是偏愛汪哥嗎也該背到我們嘛,她一點不回避還專門做給我們看。”
    其實憑心而論,母親在前幾十年是一點也不勢利的。那時她在鄉裏的學校教書,她和鄉裏的農民關係極為融洽。她也樂於做事,母親種了好多地,栽了好多菜,那時娃娃小,吃不完,她就把菜送給鄉裏的人,鄉裏的農民也常常給她送東西,什麽蕎麵啊,糍粑之類的東西,這是鄉裏人才做得出來的。鄉裏的人住在一個大院子裏,關係都很融洽,常常是一家人做了蕎麵,全院子的人都要沾光。母親就自告奮勇地從壇子裏抓出一大碗泡菜,放些油炒了作為麵的調料。這些年的母親是快樂的,鄉裏的人和她無話不談,哪家人生了小孩吃了好多個蛋這些事,她都一清二楚。常聽母親講有個李福華,做事情是一把好手,她在月子裏一天吃幾個蛋,從來沒有吃夠過,她滿月那天,對母親說林老師,我生了幾個娃娃硬是沒把蛋吃夠過,今天你看到我硬是要把蛋吃夠。於是這個女人用鄉裏舀水的瓢裝了滿滿一瓢雞蛋,那麽大一個瓢少說裝了二十多個雞蛋,她一邊燒著火,一邊往鍋裏打雞蛋,硬是把二十多個雞蛋吃完,才算吃夠了。母親樂於助人是有名的。當時常常有知青下到鄉裏來,母親經常都會讓娃娃送些微東西去的,那時候家家都窮,林茜父親的工資高點,雖然有四個娃娃,在鄉裏,林茜家裏的生活還是算比較好的,實在沒送的了,就是泡菜,母親都會送了去。尤其是知青遇上考學校或是招工這種事,母親更會顯出她的好心腸來。母親在鄉裏文化程度是最高的,要給人寫鑒定非她莫屬。母親從來不會整人,她寫鑒定時都會把知青寫得表現很好,就是遇上成分不好的人,她也會想方設法寫他如何自己表現好,與家庭劃清界限。所以那時候林茜就沒有見到母親對外人還有尖酸刻薄的時候。林茜覺得母親實在還是個可愛的老師。隻不過母親一直和婆婆搞不好,當然中國的婆媳關係本來不好處。婆婆幫著帶大了幾個孫子孫女,功勞應該是不小。但母親想的是這個婆婆弓腰駝背的,讓母親覺得很沒有麵子。過了很多年,在二姐劉敏五十歲生日時,父親給二姐在扇子題了幾首詩,最後落款是念琛老人。林茜不明白為何叫念琛老人,母親說了句“你們婆婆名字有個琛,所以你爸要懷念她。”這時不知母親醒悟沒有,血緣關係哪是外力能切斷的,哪怕是夫妻一場,到後來夫妻也可以形同陌路,但母子關係是不能選擇的,你何苦花功夫要人為地改變這種關係,隨便你花了好大功夫,都是徒勞無益的。
    林茜幾個人到女家去接人,隻是出門時碰到了死人出殯。汪哥很會解釋“遇到硬貨要發財。”這幾個人去接人沒什麽阻礙,但是家中卻開了鍋。
    爭吵是由大姐引起的。大姐天生一付菩薩心腸,在那兒擔心“西妹沒給小紅說過欣欣得精神病的事,萬一欣欣哪天出了啥事,不是把人家女孩害了。”
    母親撇下嘴,滿是不屑地說“她一個鄉頭女子,找到我們這家人,她想還想不到哩,她都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她還嫌這嫌那。她屋頭也不是沒得瘋子,她媽跑了的時候,她爸還瘋過一陣哩。”
    父親還是怪不該有這個兒子,說“這娃是個收債的。我有個老朋友的兒子耍了個朋友,他兒子要吹了,那個朋友不肯吹,他兒子就把人家推到河裏淹死了。為了保護兒子,我那老朋友去自首,說人是他推到河裏去的。”
    大姐說“那他不是要判死刑啊?”父親回答道“念他是自首,判了無期徒刑。”
    大姐不解地感歎道“這人咋那麽瓜呢,人家不願意了,分手就是了嘛,哪有強迫逼著好的道理。”
    父親這時對母親說“我給你說哈,你這個兒子若是出了這種事情,我們就把他送到監獄裏頭,我才不得代他受過哩。”
    母親不高興了,白一眼父親說“現在好端端地說結婚,你咋個淨說些不吉利的話呢?”
    父親從來說話不會注意方式方法,他才不管你愛不愛聽哩,有啥子他就要說,經常都是他說了轉身就忘到後腦殼去了,你聽了的人心裏還氣半天沒氣過,這就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一言六月寒。父親這時又說“家裏頭有了這種神經病,你還想啥子吉利。隻是他一結婚,我就要給他說明,他們帶不得娃娃,我都已經犯了曆史性錯誤了,未必讓他繼續再犯。”
    大姐好言相勸道“你隻有說這兩年他不帶娃娃,咋能讓人家一輩子不帶娃娃呢?”
    “老子就要斷子絕孫,”父親猛然間大吼一聲。母親每次一聽到父親發脾氣就隻有躲到一邊不開腔,但這次實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和父親對幹起來“你以為欣欣弄到這個樣子,全部都該怪我說,你就沒得一點責任,要說慣實你比哪個都慣實。他讀中學,你天天給他拿蛋去,隔天拿瓶銀耳,那是哪個拿的,”
    話音未落,父親打斷母親的話說“那些都是你弄起喊我拿的。”
    這個兒子確實是共同慣實出來的一個結晶。像林茜幾個姐妹,平時一般是見不著蛋的,隻是過生日的時候才單獨能夠吃一個蛋。
    母親又說“那次銀行那個女子,其他條件都好,還不是你打得破鑼,說人家嘴巴又大了,鼻子還是塌的,”
    聽到這裏,大姐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你們盡在這兒爭這些做啥子,還是想下以後的事。”
    父親說到欣欣就咬牙切齒“以後,還不曉得扯成啥樣子。小紅沒得工作,欣欣那點錢夠啥子,我們這是找些虱子在腦殼上爬,找個媳婦來供起。這個兒咋不提到我呢,大學畢業,連個朋友都找不到,還要人介紹,想當初,追我的人好多,”
    話沒說完,母親吃醋了,白父親一眼說“就是,找你的人排了好長,現在你走到街上嗎,還有好多人跟在你身後哩。”
    父親年輕時愛好廣泛,尤其擅長唱京劇,還可以反串旦角。母親認識他,就是他在台上演穆桂英,一用力,把頭上的野雞羚子扯斷了,父親拖著一根野雞羚子演完了一場戲。那時父親是個知名人士。除了唱戲,後來母親調到鄉裏時,讓他去挑水回來,半天沒人影,母親以為他掉到井裏了,打發個女兒去看,才發現井邊上圍了一大圈人,父親在中間給這些人講故事講得帶勁得很,完全忘記了挑水這回事。父親是三國,水滸都爛熟於心,什麽伍子胥過昭關,一夜白頭,越王勾踐臥薪嚐膽的事,隨口就可以講許多曆史上的典籍出來。但是在現實中,父親一直就不怎麽得誌,因為他是一個熱情但卻偏激的人。好呢,好上了天,一貶一個人,一下就可以把你貶到一文不值。聽母親讚揚他,他就得意起來“就是,現在走在街上嗎,按流行的話來說,回頭率還是很高嘛。”
    母親卻不是真的在表揚父親,她是在逗父親的,這時趁父親得意之際就說“人家回頭看你,你以為是你長得伸展說,人家是看你衣服的親家打錯了。”方言說的親家打錯了,是指的衣服扣子扣來錯起了。
    話一出口,母親忍俊不禁大笑起來,笑得彎了腰,大姐本來正在喝茶,一聽這話口裏的茶噴出來,捂住嘴笑,張涵不明就裏,也跟著笑,還直說熱鬧。
    母親說“她過來我去找下廖姨,她在街道工廠負責,看她能不能把小菊安進廠裏去。”廖姨是媽娘家的遠親。父親說“他的麻煩還多。小紅是農村戶口。現在買個城市戶口花幾千塊錢,他哪年買得起。我先給你打招呼,我隻管結婚這一次,二天這些問題少找我哈。”父親專門對母親說,母親不理他,父親又喋喋不休地說,直說得唾沫四濺“結了婚還不曉得好久才有房子,他們把寢室占一間,二天劉錦和西妹回來住哪些呢?”
    母親反感地說“你口水都濺到我臉上來了。”
    大姐勸說道“你這三室一廳的房子他住一間有啥子嘛,多兩個人還熱鬧點。現在他沒得房子,你喊他到哪裏去住嘛。”
    父親才不管那麽多,高聲說道“去租嘛。”
    大姐就給他分析“你說得簡單,租房子不要錢嗎,再便宜的房子租兩間也要一百多塊錢嘛,我們有幾時回來,實在我們回來住不到了,就到劉敏那裏住兩晚上也沒得啥子嘛。”
    二姐就回答說“就是,我那兒去住就是了嘛,她們一年回來得到幾次,隨便咋個我們那兒住得到,實在不行進修校的房子還可以住的嘛。”
    二姐現在在進修校當工人,這還是靠了父親的關係。二姐劉敏當時接媽的班是分在鄉裏學校的,後來父親原來的同事調到進修校當了校長,父親一說想把二姐調到他那裏,那個校長滿口應承下來,隻送了兩瓶劍南春,就調去了。她們原來的校長氣得捶胸頓足,說他還不如一個工人,一個工人都進城了,他一個校長還沒進城。這時候,家庭背景的作用就顯示出來了,有點人脈的家庭與你沒有一點人脈的家庭,就不一樣了。鄉裏的想進城,進了城還想找個好單位。
    二姐的福氣不是一般的好,何哥是鄉裏老師,他隻有工資沒得幾個獎金。但是他的哥哥和弟弟都有錢。尤其是何哥的弟弟何安華,這在八十年代就是金縣出名的能人。他本人是醫生,在縣城膽腎結石專科醫院當院長。這個何安華人聰明,還發明有治療膽腎結石的專利產品,那時的存款就在百萬以上了。何哥的母親見自己的老二一家是工資最低的,凡事都顧著他們,基本上這個何婆婆在的時候二姐家從來不買水果,都是婆婆從兩個兒子那裏直接提過來就是。二姐單位分了房子,要交錢了,老太婆一下子就給他們提了八千塊錢過來。把要交的錢一下拿來了,並說好久有了好久還。後來何三哥自己在單位買了片地,給自己單位職工一人修了套房子,直接把二姐一家拉進這個群裏,二姐又有了套房。這套房如果按市場價後麵就要幾十萬,但當時隻是象征性地出了幾萬塊錢。雖說是小產權房,但再怎麽講,二姐兩套房子都是何哥家幫忙,與許多想在城裏立足的人挖空心思想有一套房的人不一樣,二姐的女兒人沒長大就已經有了兩套房了。二姐有了新房子後,彩電是大哥送的,大哥是財政局開車的。冰箱是老三給的錢,何哥買冰箱時專門要挑著貴的買。裝修房子的地板磚是何哥的媽何婆婆出的錢。何哥在家中是受慣了接濟的,有一年,三個女婿加上欣欣在家中打撲克,何哥一人是贏家,幾個人直打到早上四點過。但是何哥才睡到六點就起來了。起來這麽早做啥子,他要到老三家去拿煙,第二天他要請客。他自己不抽煙,從來也舍不得自己買兩包煙,遇到要吃了就到老三家去拿。每次他拿了煙過來,客人到他家,他都要先打招呼,讓客人先把那些散的抽了再開整的。幸得都是請的自家人,都曉得他那德性,沒得哪個生他的氣,他還要補充“我請客從來沒花過煙錢,都到老三那兒拿就是了,他那兒病人送的煙酒這些吃都吃不完。”
    當時張誌明對汪哥就說過“這個人咋這麽摳呢,昨晚上他還贏了的,煙都舍不得買兩包。”
    汪哥搖頭說“考慣了,他還是個老實人,啥都要拿來說。”
    結婚總共擺了八桌,女方來了兩桌。後來母親在林茜麵前抱怨說“她倒別脫,就幾床棉絮就過來了,哦,還有一口袋花生,鄉裏頭打發女就這樣子的說。”
    欣欣後來就在小紅麵前說“你們家一分錢都不給你,你就隻一個人就來了說。”
    小紅說“鄉裏頭的規矩是你過一千元,我們那邊就拿兩千。你禮都沒過,是不得拿錢過來啊。”
    欣欣跌足道“你早不說有這個規矩,早曉得嗎我借都借幾千塊錢給你們屋頭拿去嘛。”
    婚禮過後,小紅的姐姐看了她的新房,心中氣不過,回去找她父親發脾氣“我們命苦,活該在鄉裏頭挖地。妹妹是跳到福窩裏去了。她這下到城裏吃香的喝辣的,我們就隻有吃泡菜。”她父親隻說了句“這是各人的命。”小紅的姐撒潑打滾鬧了一場。但是兩家人的不和諧從婚禮上就看出來了,男方家中的人都一個個衣著講究,女方家的親戚一個個都是灰頭土腦。
    張誌明幫了忙,又回到他自己的那個家了。父親看到前女婿來幫忙以為林茜離婚是打假叉的,實際林茜是很早就明白和張誌明的裂痕是兩個人等級的差別。如何調和得了呢。張誌明身上林茜找不出一點欣賞的地方,說專業,兩人都是哲學係畢業的,教一樣的課,沒有互補,又沒有情趣,當然更沒有甜蜜,這樣的日子比味同嚼蠟還無味,有句話講的是情死於無趣,愛始於無懼。林茜和張誌明的婚姻真正是死亡了。而欣欣的婚姻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