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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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百態盡在天門!
    二
    旁人想得簡單,包括這個做幼兒園園長的妹妹都想不到更深的問題是這個家庭不象一般的靠工資過活的家庭,經濟的問題簡單明了,他們家中的有些錢是說不出來源的。李毅哪裏敢到法院打官司?於是隻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女人明知道錢是買不來愛情的,但她就是不甘心,覺得一輩子交給這個男人了,這個男人越來越不聽話了,她覺得自己不劃算,這個男人完全不受自己控製了,她什麽都不缺,唯獨缺的就是男人不聽自己的話,她就要用錢來收拾他,讓他俯首帖耳。
    這個做哥哥的說“看她嘛,她如果要離就離,她不離就算了嘛,你說我上法院還不是讓人家外麵的人看笑話啊,化工廠才破產沒好久,我又把家弄垮了,就這樣將就過下去嘛。”
    妹妹很不以為然地說“你原來在廠裏也是作得了主的,咋個在家裏被一個女人鬧得天翻地覆。你這個問題回避不了,她成天這樣鬧,你咋個辦?”
    哥哥說“鬧她的,我平時經常在外麵,隻是偶爾才在屋裏,她要發啥子脾氣嗎我就忍了嘛。”
    實際上李姐不是真心想離婚,李廠長雖然廠垮了,這個廠被民營企業接管以後,他畢竟有多年的管理經驗,他仍然被聘請為廠裏的管理人員,雖然不再是副廠長,讓他當了個辦公室主任。他當然還是想去上班,李姐死活不讓他去,她說“都五十來歲的人了,還出去做啥子啊,我說就喊他在屋裏我們兩個自己開個小店,每天弄點好吃的,累了那麽多年,該清閑了嘛。”
    林茜聽她這樣說,心中就知道她太不懂男人了,特別是和她生活了幾十年的男人。多數有用的男人都是社交動物,他要在外麵有社交圈子,如果一天到晚隻在家裏說我給你做兩樣小菜的男人,一般是沒有什麽大用的。李廠長也是這樣一個男人,他是一心要有一番作為的,你天天叫他去買點小菜,再做點小買賣,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好多女人一輩子的精神就花在如何駕馭男人上麵,問題是你要分清楚自己有沒有駕馭這個男人的能力,否則,你做了一輩子的無用功,卻還不知錯在何處,這在林茜看來是最悲慘的。
    李廠長是想證明他仍然是個有用之材,他並不是為了那幾個工資。但李姐非要讓他回家。家在他眼中實在不是個可以停泊的港灣,男人在外麵有各種各樣的應酬,在家中就想放鬆,但回到家裏卻是戰火不斷,家中弄得比戰場的火藥味還重,哪還想回來呢。
    林茜知道兩個人鬧得不可開交,勸過李姐,重新結識一些新的朋友,交際圈子大一點,不要老是想那些讓人不高興的事,你一個女人如果老是把那些幾十年前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拿出來說,她每次提起這些往事時,仍然是滿腔怒火,這樣做隻能讓自己老是沉溺於傷痛裏不能自拔,不成神經病才怪。
    李姐聽林茜這樣說,馬上就反駁道“林老師,外麵的人哪能隨便打交道啊,你看我身上戴了這麽多首飾,人家想我的東西咋個辦呢!”
    林茜就勸她說“你何必非要戴這麽多東西呢,你看我啥子都沒戴,還容易交朋友。”
    李姐想的卻是自己的穿戴要符合她的身份。本來她就對林茜這個人的做法覺得不可思議,她聽說林茜要辦殘疾人學校,她數次在林茜麵前說“你們林老師曉得一天在想些啥子啊,人家都使勁想辦法賺錢,她還自己出錢辦這種學校,那些學生看到一個個不把人煩死了,都是一副瓜不兮兮的樣子,我如果去看到啊,飯都吃不下去了。她純粹就是腦殼裏頭進水,簡直就是頂風作案。”
    林茜聽彥彥說她母親說自己是頂風作案,心中就想,我又不是幹啥子壞事,咋叫頂風作案呢。用詞不當,她的意思是林茜逆水行舟,費辦不討好,又出錢又出力。林茜覺得根本與她兩個沒法溝通,自己應該有事做,而不是讓死水一樣的家庭生活把自己窒息了。
    這個母親數次對女兒說“我看到你爸睡熟了,我就有種想卡死他的衝動。”
    彥彥很佩服自己的父親,她在林茜麵前說“我爸晚上睡覺從來都是把外衣穿著睡的,好多年了,我就沒見他脫了外套睡覺。”
    男人的事業在外麵,但回到家就喜歡清靜了,隨時守著這個女人,反來複去說些陳詞濫調,男人不煩這個女人就怪了。女人也要提升自己,不要以為自己相夫教子一輩子,女兒大了,不聽自己的,丈夫也不聽自己的,都不聽自己的指揮了,這等於說她的功績被抹殺了。她不懂得,子女大了,父母親都應該放手,而她偏不放手,因為她的生活中,隻有兩個內容,一個女兒,一個丈夫。
    林茜聽李姐講過n次,後來林茜建議她看心理醫生,她卻說“林老師,我不看啥子醫生,走到醫院去,沒得病她也說你有病,如果說你精神有問題,不是我沒得精神病都遭他們說成精神病了。我就願意和你說。”
    林茜就想,老是聽她講,她就把林茜當成依賴對象,如果林茜老是聽這些,自己離精神病也不遠了。
    李姐還在女兒麵前說“以後我再收養個女子,我手把手地教育她。”
    林茜聽了彥彥說的她媽還想收養的想法,直言不諱地在彥彥麵前說“你們媽那種性情還想弄個人來天天教育,她不把人家教育出問題就怪了。”
    李姐說供養彥彥用了好多錢,喊彥彥還回來。
    最後彥彥去上大學的錢李姐硬是不出,李廠長剛在被收購的化工廠去上班,工資還沒有發,根本拿不出錢來,他被女人逼得沒法,隻有在朋友那裏借了錢讓彥彥上學去了。
    這個周末是那鳴鳳值班,多數娃娃接回去了。星期一林茜到文化園就發現那鳴鳳臉上不對,青一塊紫一塊的,林茜喊著問,她兩句就遮掩過去了,說是自己不小心碰著了。林茜覺得兩個人關係有問題,但是人家不願說,你也不好老追著問,事情安排好後,林茜就到娛樂室去問張英。張英是娛樂園裏的工作人員,裏麵有三個工作人員,那兩個是男的,張英與林茜同年的,都是六三年的,性格也開朗,林茜和她還很聊得攏。一進去,本來張英還放著音樂在,放的是慢慢陪著你走,這首歌林茜唱了很多年,是男女對唱的歌麵對你有點害羞,愛的話不要急著說,讓我想清楚,再多些把握,等等我。輕輕的牽我的手,眼裏有滿滿的溫柔,暖暖的感覺,默默的交流,不要太快許下承諾。慢慢地陪著你走,慢慢地知道結果,也許愛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用心愛我。慢慢地陪著你走,慢慢地知道結果,每一天愛我更多,直到天長地久,love is foever
    見林茜進去,張英問道“林老師今天有空來唱歌了嗎,平時難得來一下呢。”
    平時林茜經常都要幫著一起管娃娃,哪有時間進來唱歌。林茜就說“哪天空了,我在你這兒包場。今天我想問你那鳴鳳的事,她是不是遭李勇打了嘛?”李勇是那鳴鳳的老公,在對麵一個電纜工廠當小車司機,老板要到哪去他就開到哪去。張英說“我是說嘛,林老師平時難得進我的門,今天肯定是有事來了,我說對了嘛。我給你說,你說得太對了,李勇把那鳴鳳打慘了,把她的頭發拖在地上,就把人拖出去了,那鳴鳳的頭皮都遭扯鬆了。還把人拖到地上,還拿腳去踩,都在邊上有男的看到拉開了,要不然,我害怕把她都要打出人命了。你沒看那妹今天臉上的傷都還顯眼得很的嘛。”
    林茜聽了很憤怒地說“這個李勇咋個這樣子下死手去打女人呢,那鳴鳳給他兩人個分了算了嘛,他這樣子打,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打成這樣子,還將就在一個家裏做啥子嘛。”
    張英笑笑,對林茜說“這你就不曉得了,林老師是在城市裏頭的,你平時沒到哪個屋裏去看,就是城裏頭還是有好多男人把女人打得不得了的,隻不過人家這些人都好個麵子,挨了打了,也裝起沒事人一樣,這些事情多了,你多見幾回就沒得啥子稀奇的了。”
    張英長得好,瓜子臉,大眼睛,眼睛會說話一般,身材也好,常常都是裙子和旗袍換著穿,不象林茜,到了夏天,都是短袖短褲,幾套工作服就應付過來了。張英也喜歡化妝,手指甲也是換著顏色塗。看樣子這個張英象是做不來飯菜的,但後來多接觸兩回,林茜才知道,張英是個家裏家外都很能幹的人,煮飯炒菜啥子事情都很利落。她是離過一道婚的,男人是個沒話說的農村男人,張英是靠著在區政府當人大主任的哥哥在娛樂園上班,後來張英離了第一個男人,找了第二個男人,這個男人是國營大廠的。但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個講究穿戴的男人,騎的摩托車還是張英獎金高的時候,花了七千塊錢給他買的。這個男人經常騎個摩托車到處去釣魚,一個月的錢要麽就是花在魚上了,要麽就是在牌桌子上了。但張英把這個男人還降得住,也姓李,叫李剛,李剛從來都是一口一個老婆叫得很甜。
    林茜還是覺得不舒服“未必沒得原因他打人家做啥子呢?”
    張英笑林茜說“這個林老師硬是書讀多了,讀成書呆子了嗎。男的打女的,還不是因為李勇在外麵網得有啊,女人曉得了罵幾句,男人罵又罵不贏,不打到她身上啊。”
    林茜問“你咋個曉得李勇網得有呢?”
    張英笑了說“咋個不曉得呢,他每次開車出去都要在我這兒來打電話,通知那邊的女的。人家說的,天上飄的是飛機,地上飄的是司機。司機飄的多得很,他見到老板在外頭搞,他不是有樣學樣啊,也在外頭搞。不過,這個李勇實在是沒得啥子意思,胖得象個葫蘆一樣,他那樣子網的可能也不咋樣。原來那妹說過,李勇有回在外頭遭人家男人逮到了,把他衣服褲子扣了,把駕照都扣到了,後來那鳴鳳去求人家,人家看到這婆娘名上,才把駕照還給他的。那個男人這樣子說李勇,你這個婆娘這麽能幹,你還一天淨在外頭亂搞,還是珍惜下自己的家。說歸說,狗改不了吃屎,沒幾天他又犯了。”
    林茜就說“這個日子還過啥子嘛,你自己在桌子板凳上碰一下,還要痛好多天哩,經常挨打,不如離了算了。”
    張英就教育林茜“林老師啊,你是在大學好多年人都有點呆了,你隻是沒見到嘛,好多家裏頭不是這樣打打鬧鬧的啊,常事。你多見幾回,就不得大驚小怪的了。”
    林茜見她說話很直接,就也直截了當地說“那不是你還是經常挨打啊?”
    張英聽了,也沒意外,哈哈一笑說“我們屋裏那個老李才不得打我,他打我,老子不打他就差不多了。他吃我的,住我的,他還經常把我捧到捧到的,他還打我哩。”
    林茜說“你們老李還是大廠裏的嘛,他還是能夠掙錢嘛,還要用你的啊?”
    見林茜言詞裏有些不信的樣子,張英就對林茜說“我給你說,林老師,你這個人實在,這種殘疾人的學校你都辦,我才給你說實話,我們老李看起來風光得很,你不曉得他在家頭是老九了,家裏頭前麵幾個都是姐,老漢一心想生個兒,到第九個就是他了,這娃遭慣實得不得了,工資還是不低嘛,問題是你不精打細算,再是金山銀山也備不住啊,他的錢一個是打牌了,再一個就是隨便聽到哪個地方有魚,他騎個摩托車就跑到去了,經常釣些魚回來,吃都吃不完,他就是這些愛好,把老子弄得,我都想說老子又不是開館子的,你經常弄這麽多魚回來做啥子嘛,你天天吃,隨便啥子山珍海味嗎也煩了嘛,他就不煩呢。”
    正說著,李剛就是張英的老公進來了,一付公子哥兒打扮,上身是短袖體恤,下麵是白色馬褲,腳上是一雙看起來就價格不便宜的高筒皮靴。見過幾次,他對林茜點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張英有點詫異地說他“你今天在上班的嘛,咋個這麽早就回來了呢?”
    李剛有點不自然地笑笑說“哎呀,那個班有啥子上頭啊,正好今天事情不多,我就找個由頭請假回來了。今天中午吃啥子嘛,我不想吃單位的食堂,看家裏弄啥好吃的。”
    張英隨口回答道“今天中午就熱昨天不是還剩到的菜嘛,我就沒有另外弄菜了。昨天弄得多,我想的嗎就是這麽熱的天,今天熱到就是了嘛。”
    李剛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我就不在屋頭吃了,我還以為你今天中午都是新鮮菜哩,昨天的還吃啥子嘛。”
    張英一聽有點火了,但見林茜在這裏,盡量掩飾住不快的表情說“昨天的菜哪就吃不得了呢,都是做好了另外鏟起來的,你以為是筷子拈過的啊,我一早弄好就鏟了一碗起來,哪就吃不得了呢,你李剛不要過場憨多,有吃的就不錯了。”
    老李遭數落了一陣,也不多說,隻是臉上露出討好的表情說“老婆做的,哪會不好吃呢,我想起我有個哥們約我出去耍,我不去也不好,我以後有事也不好找人家。我今天就到他那兒去啊。”
    張英說“那你就去嘛,到你哥們那兒去吃嘛,看人家給你弄啥子好吃的嘛。你就莫回來了嘛。”
    林茜在旁邊聽到兩人鬥嘴,心想自己才不想管哪個男人吃不吃自己煮的飯的問題,有個兒子要吃自己煮的飯就可以了。這個兒子是林茜做啥子他吃啥子,有時候要提要求,今天要吃紅燒肉,明天要吃回鍋雞,林茜有時會將就他,但有時候心頭煩了就對兒子說“你吃不吃耳巴子嘛?”他就回一句說“耳巴子不好吃得。”總的來說兒子不挑食,林茜做的飯菜他都不會嫌這嫌那的。
    結果老李對張英說“我包包頭有錢的話,我還找你嗎,我要出去吃,你給我拿點錢嘛。”
    張英就不耐煩地拿了五塊錢出來丟給老李,老李把寶貴的幾塊錢裝好,卻說“老婆,再拿十塊。”又榨了十塊錢方才騎了摩托車一溜煙地跑了。
    看得林茜瞠目結舌。張英苦笑著說“家家屋頭有本難念的經,他就是長不大的碎頭一樣,老子有次說他,你這種人要成得了事的話,除非把你龜兒子再弄去回下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