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最終的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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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秦非誓所說的話,陸真引再次仔細打量了他的全身上下,發現有一股死亡的力量盤旋在其周圍,這是他一開始從未感受到的,他有點慌了神。
    “陸真引,好好看看我吧,感受下我的氣息,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你能隨便戰勝的。”
    “你想怎樣?秦非誓。”
    “很好,果然實力才是硬道理,我們終於有機會好好交流了。”
    雖然秦非誓的言語間盡是心平氣和,但陸真引卻感受到了別樣的意味,因此,他慢慢地提問道。
    “這是你的真心?拿出你的誠意。”
    秦非誓眉宇間沒有絲毫的變化,整個人依舊泰然自若,他不緊不慢的回答道。
    “當然,我很喜歡說垃圾話,你是知道的,但這次我是誠心想跟你合作,你趕緊關閉這個空間,我還有事要做。”
    “憑什麽?你能給我帶來什麽有益的價值嗎?”
    陸真引用盡全力感受秦非誓的靈魂,因為他七體協調的力量,他能判斷出他人究竟有沒有說謊,然而,事實卻是秦非誓的靈魂內心紋絲不動,看來是真心實意想要和自己合作。
    想到這裏,陸真引才真正鬆了一口氣,不過他的言語間依然尖酸刻薄。
    “老子再問一遍,你能給我帶來什麽有益價值?別以為你現在擺出這副模樣,我就奈何不了你,我依舊能把你變成靈魂碎片。”
    “嗬嗬,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我已經知曉了你的過去,楊煥悄悄的跟我說過,他在你的夢中夢領域中見證到了你的過去,那是一段相當慘痛的經曆,我就不多提了。”
    突然,秦非誓的身影閃爍在空氣中,下一秒就矗立在了陸真引的麵前,這讓後者頓時微微一顫。
    “我都這樣了,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嗎?我是真心想要改變這個世界,不是你口中那所謂用力量征服一切的誇誇其談。”
    “秦非誓,你的宏圖大業我略知一二,但你不要否定我的一切,我隨時都有可能撕破臉皮。”陸真引惡狠狠地說道。
    在一旁看著的安是澄突然問道:“茅元鑫,你知道秦非誓究竟在幹麽嗎?”
    “哼哼,這你就不懂了吧?秦非誓真是個天縱奇才,連我都為之動容,他在下一盤大棋,陸真引已是甕中之鱉。”
    “哦,好的。”安是澄默默擺一副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啦,陸真引,你聽著,我的大業非常需要你,你可以作為我暗中之手,慢慢鏟除對我的威脅,以及……你也能有時間調查當年的真相,這樣兩全其美的事情豈不美哉?”
    言罷,陸真引陷入了漫長的沉默,最後,他歎了一口氣,像是同意了秦非誓的想法。
    “好吧。”
    “那隻能請你去死了呢,秦非誓,所有知道我底細的人,都得死!”
    陸真引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不免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陸真引就已伸出那詭異的靈魂巨手,鋪天蓋地的朝秦非誓襲來。
    “沒有人能對我指手畫腳,我所言所行皆是真理!愚蠢的世人,你們沒有評判神明所行的資格。”
    “哦?是麽,要是我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你呢?”
    秦非誓冷冷地說道,麵部更是極度扭曲,他的手中突然出現一把幽冥色的長劍,他隻是將劍輕輕一推,就把那靈魂衝擊給“拒之門外”,那團靈魂物質所構成的能量衝擊波刹那間就化為烏有。
    “卞樺,快點把他放出來,不然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了的。”
    “好的,秦非誓大哥。”
    那柄幽冥色的長劍逐漸褪去死亡般的氣息,最後變為一把白鞘長劍,同時,那翠綠色的粒子也在迅速組成一道軀體,就在秦非誓的左側對立麵,那是一道偉岸的身影,他的手仿佛與秦非誓縱橫交錯,奇跡般的交織在了一起,原來是他暗中出力,幫助秦非誓及卞樺擋下了這次攻擊。
    “喲,秦非誓,沒想到這麽快就遇到了困難呢,你還真是每次都能輕易陷入困境的天選之人呢。”
    “好久不見,索命鬼,大鬧一場吧!這是我們久違的攜手。”
    “你還真是聰明,竟然能觀察到照片的端倪,我現在正在地獄贖罪,這隻是我的一支魂魄,說實話,我過的充實多了。”
    “另外,我的力量最多也隻能維持一分鍾,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什麽?秦非誓,你在耍我?你怎麽會有能抵禦靈魂的力量!”陸真引歇斯底裏的怒吼道。
    然而秦非誓並沒有理會他,“一分鍾嗎?那也足夠了。”
    下一秒,陸真引驅使那遮天蔽日的星光體將體內的能量全部釋放出來,在那道巨大的星光體上漸漸浮現出黃藍色的星雲,那一道道星雲內折射出如彩虹般瑰麗的死亡射線,與此同時,地上了熠熠星河也瞬間長出無數的靈魂鎖鏈,像是要置兩人於死地。
    【神輝.虹雲星囿】
    “我去,這個家夥是什麽鬼?好啊秦非誓,你叫我出來就是麵對這種家夥?”
    “嗬嗬,不要裝了,作為戰鬥至死的幽魂,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懟人的本事還真是沒有退步,行,既然你將我呼喚出來,讓我得以享受難得的悠閑時光,我肯定不會辜負你。”
    “就一分鍾,一分鍾結束戰鬥。”
    秦非誓連忙拍手叫好:“好!就等你這句話了。”
    “茅元鑫,安是澄,你們也別閑著,這一切即將落下序幕,請你們用最後的精神力為我構造一層新的軀殼。”
    茅元鑫和安是澄二話不說,立刻驅動精神力,一個構造出一個巨大的磐岩巨人,另一個則是在巨人的全身上下覆蓋的血色淤泥,最後卞樺也心領神會,將自身擴大數十倍,變為一把登峰造極的極刃,融合在磐岩巨人的手中。
    秦非誓和索命鬼也相互對視了一眼,立刻化為兩道綠色的能量注入了磐岩巨人的身體中,在秦非誓和索命鬼的融合後,整個磐岩巨人變得更加熠熠生輝,那周圍縈繞著的是暴虐的狂風和氣流,甚至還有一股幽冥氣息在體內流轉,維持著磐岩巨人的存在。
    “陸真引,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回事,你丟失了所有,丟失了靈魂,可以說……你隻是一副軀殼罷了,如果說你隻是個人,我可能會礙於你的身份而手下留情,可你是個惡魔,惡魔隻會破壞和殺戮,我殺掉你可沒有一點負罪感,沒有人比我還懂惡魔,也許複雜的人性甚至可能淩駕於惡魔之上。”
    “故弄玄虛,你的那一套說辭對我沒用,我永遠不會聽……別人的意見,我隻相信我所做的一切!才不是你說的那樣,我丟失了一切,換來的就是顛覆這個世界的力量,我要讓世人看看,什麽叫做決心!什麽叫做痛苦!什麽叫做憎恨!”
    “簡直不可理喻,太固步自封了。”秦非誓抓緊一分一秒反思,他一直有這麽一個習慣,就是複盤所做過的事情,但現在在這麽極端的情況下,沒有時間給他思考。
    一根又一根靈魂鎖鏈拔地而起,秦非誓和索命鬼就算驅使如此笨重的磐岩巨人也能一一躲過,那些鎖鏈就像跟蹤導彈一樣,像是不鎖到人就不罷休。
    既然這樣,秦非誓也沒有跟他耗下去的心思,立刻舞動長劍,刀光劍影之下,根根鎖鏈全都被一分為二,而後麵那些靈魂鎖鏈則根本跟不上他們的速度。
    隻在一念之間,秦非誓便以來到陸真引的麵前,側身一擊重砍,將本就剩下半個身子的陸真引再次劈成兩半,不過這次陸真引一會就重塑了軀體。
    “都是無用功,秦非誓!你傷不了我分毫,隻能擋擋我的攻擊罷了。”
    “哦?是嗎?可是為什麽你那半邊身體不能複原呢?你自己心知肚明。”
    “我其實早就說過,我是不可能放過你的,畢竟你傷了我的同伴,給他們造成了不可估量的阻礙,再不殺你就不禮貌了。”秦非誓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很自信?就像魯誌濤一樣敢直麵我的存在,但你跟他比起來,真是完全不夠看。”陸真引唏噓地說道。
    秦非誓微微一笑,他終於忍不住了,其實自陸真引召喚出星光體的那一瞬,秦非誓就知道對付他的方法了,他本身的存在已經非常違背能量守恒定律了,秦非誓一直在思考,為什麽它還能存活至今?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明白,凡事都是有代價的,就算他是能量體,也不能憑空創造和消滅能量,他一直都在精神內耗。
    秦非誓摧毀了陸真引重塑肉體的能量,而魯誌濤給他造成的靈魂衝擊卻是實打實的,星光體能吸收一切能量,包括星際物質,但他也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要在自身體內維持循環,這樣才能駕馭靈魂的力量,否則遲早會將自己的生命燃燒殆盡。
    想到這裏,秦非誓也不禁感慨,人類雖有無限的創造性,但自身的力量仍舊是有限的,想要改變這個荒廢的世界,唯有成神,別無他法。
    秦非誓將他的思緒牽連回了現實,陸真引的胸前已經浮現出各種各樣的死亡射線,跟靈魂鎖鏈一樣,他們隻要沒有追蹤到目標,就會不停歇的追逐。
    頓時,整個空間充斥著死亡的色彩,黯淡無邊的空間瞬間被轟出數十道裂縫。
    陸真引的語氣越發瘋狂,就像是死亡前的最後宣告。
    “你就隻會躲嗎?秦非誓!贏的人是我!你給我去死!”
    【神滅.星辰訣】
    下一秒,遮天蔽日的激光波霎時間從陸真引的身前射出,黑暗中亮晶晶的星辰突然開始變得熠熠生輝,澎湃的能量瞬間暴漲開來,以不可遏製的趨勢湮滅一切,刹那間,連磐岩巨人都淪為了碎片和粉末。
    “哢擦……”
    陸真引眼看著自身的身軀被洞穿,他卻完全使不上力,索命鬼的利爪和秦非誓的長劍,全都無一例外的命中了他的心髒部分。
    “疼痛?”
    “究竟發生了什麽?”
    索命鬼淡淡地說道:“這位小友,你玩的太過火了,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被限製於秩序和規則,你將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靈魂力量帶到這裏,就注定會有人來審判你。”
    秦非誓也應聲附和,“是啊,陸真引,你本身就是個人啊,在死亡的最後一刻也會回歸人類,其實就算不管你,你的身軀也會慢慢消失。”
    “你在開玩笑嗎?秦非誓?”陸真引這時已經褪去了能量體以及靈魂的力量,變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隻不過他的臉上,依然攜帶著憤怒和憎恨。
    “嗬嗬,你都要死了,我難道還騙你不成?隻是你太妄自菲薄了,沒有看到自身的缺陷,你的化身早已成為一個孤立的係統,沒有能量的產出,也沒有能量的吸收,你好好感受一下吧!”
    陸真引愣了一愣,這才全身心的感受這一切,果然如秦非誓所料,他能維持這個樣子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神明的造化,直到最後一刻,他依然不相信自己的失敗。
    “秦非誓,你休想騙我,我是不可能輸的!迄今為止,我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別人而活!”陸真引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
    “哈哈,真是可悲啊,你固步自封,用仇恨和憎恨封閉自己,不與外界交流,你還沒有明白你為什麽會輸嗎?看看我的身邊。”
    陸真引環視秦非誓的周圍,那裏仿佛站滿了人群,擺出一副笑容站在原地向他揮手致意。
    “向我揮手?”
    “其實我之前也跟你一樣,隻相信自己,逃避現實,可夥伴的力量往往就像個奇跡,你不得不承認,他們能改變一切。”
    “你就是你,最為獨立的個體,何必去為他人而活?算了,我也不多說了,讓你死的體麵一點吧,在這場長時間的戰鬥中,我也受益匪淺,多謝指教。”
    現在種種跡象已然表明,就算他不認輸,他也已經滿盤皆輸了,但他並未如之前的敗者失聲狂笑亦或是痛苦,反而是一直沉默不語,像是脫離了這個世界一般。
    他的軀體支離破碎,一片又一片如花瓣般散落,直到他的半邊身體永遠凋零,就像蕭瑟的落葉隨風飄蕩,看到這一切,他最終還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喂,秦非誓,我真的輸了嗎?”
    此話一出,秦非誓卻麵露笑容,那並不是先前的詭異和戲謔,反而盡顯純粹與真誠。
    “我就實話實說了吧,陸真引,其實在你身上……我也能看到自身的影子,如果沒有我夥伴的約束,我可能一蹴而就成了下一個你。”
    “至於輸贏,你不用看的太重,失敗總是貫穿人生,隻要贏那最重要的一次就夠了。”
    “可是我從未贏過,為了獲得這股力量,我失去了太多,我失去了同伴,失去了身為人類的軀體,更是失去了那人類所謂的基本情感,而現在……我還輸給了你,我真是不甘心。”
    聽到這裏,秦非誓也欲言又止,“世事滄桑總是充滿了遺憾,人類最強大的武器正是可以豁出一切的決心,你在用一生詮釋這個道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贏了,你雖然敗給了我,但你還遠遠沒有結束。”
    “此話怎講?”本來心如死灰的陸真引頓時來了興致。
    “地獄!你可以去地獄發光發熱!看看我身旁這位夥伴,也是我戰勝過的敵人,方法總比困難多,我相信,隻要你肯放下你的執念,勇敢做自己……那麽總會有一天,天堂的大門會為你而敞開。”
    “666,要不是你那些陰招,我可不會就這麽落敗。”索命鬼吐槽道。
    “喲,剛好,一分鍾到了,我們也要說再見了,秦非誓,希望以後我們還能見麵。”
    “嗯。”這是秦非誓第一次臉上有了悲傷的味道,他極力走到索命鬼麵前,想與他深深擁抱,卻隻是一廂情願罷了,索命鬼雖唾棄他的愚蠢,但也朝著他相擁而去,兩人就這樣相擁於虛無之間。
    下一秒,索命鬼的身軀徹底消失在空氣中,秦非誓再也壓抑不了他的情感,小聲啜泣起來。
    “人類啊,真是神秘高深卻又平凡的存在,我可能要換個方法,不是征服他們,而是理解他們。”
    正在他思考之際,陸真引緩緩的開口道:“謝謝你,秦非誓,我這一生活的真夠失敗,多虧了你,點醒了我,是的,就算我死了……這也隻是個開始。”
    秦非誓停止了啜泣,想去觸碰陸真引的臉龐,卻也是無濟於事,他的指尖就像觸摸到空氣, 緩緩無力的滑落,他不信邪,重新凝聚起精神力,勢必想安慰一下陸真引,這可能也是他潛意識裏的善良,以及他對於生命的尊重。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算了,秦非誓,你真是個很奇怪的人,我無法判斷你到底屬於什麽性格,這也許就是你所說的——人性的複雜,我有罪,我現在才意識到,我為了一己私欲,傷害了太多太多的人,我會去地獄慢慢反省的,隻要你不要忘了我,我就會一直存在,也許會有那麽一天……我們還能相見。”
    突然,陸真引的身上爆發出絢麗的光彩,秦非誓的手掌也終於觸碰到了陸真引的臉頰,那是有血有肉的軀體,陸真引也傻了,這也許就是奇跡吧,伴隨著他的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自己竟然在臨終的最後一刻化為血肉之軀,這是一種懲戒,也是一種救贖,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很幸運,有人能將它扭曲的思想糾正過來,那人一定是未來的救世主,至少陸真引深信不疑。
    “別怕,陸真引,死亡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我也是個十惡不赦的,遲早也會下地獄,我隻希望我所做的事情能夠抵消我的罪行,僅此而已。”
    “至少你那崇高的願望……我會替你實現,你曾經的那些夥伴,我會還給他們一個清白,我會創造一個人人絕對平等的新世界,帶上你那一份,我將成為維持一切秩序的神明。”秦非誓目光堅定的說道,像是完全下定了決心一樣。
    “哎,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能在彌留之際幡然醒悟,這就是我最大的滿足了,再次謝謝你,秦非誓,很高興能在最後一刻成為你的朋友,出於這個角度,我也要告誡你一些東西,你作為超能力者還不夠狠,心軟遲早會害了你,記住。”
    “秦非誓,你能做的最讓我欣慰的事情就是記住我,看來我真的要死了,我不是什麽能量體,而是一個能力為【忘我】的超能力者,僅此而已。”
    隨後,他繼續自說自話道:“死亡是一場漫長的旅行,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我將在這條路上不斷的忘我,忘卻我的所有,尋找那屬於我的……至高真理。”
    秦非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亦敵亦友的家夥在他的手中輕輕殞落,生命就如鴻毛一般,稍縱即逝,它輕輕而來,又匆匆而去。
    “肉體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當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記得你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死亡。”
    陸真引的身軀如同夏日裏絢爛的煙花彭的炸開,直到最後一刻,秦非誓還不曾感受過他的溫度,但他沒哭,仿佛坦然接受了這一切,隨著陸真引的最終“忘我”,整個空間也在一瞬間土崩瓦解,無邊無際的長夜終於落下了帷幕。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