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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
    高盈雪應聲起床，洗漱，行至飯廳，其母正拿出一疊模樣精致，色澤誘人的水晶糕擺放在木桌上，周圍有女仆低眉順眼地伺候，替她擦好凳子，遞上碟子，一個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手捧著濕毛巾，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地站在她身後。
    “我自己來罷！”
    她吃完幾塊水晶糕，輕拍玉手，那小丫鬟便神態恭謹地捧過來濕毛巾。
    她一把接過毛巾，輕抹玉臉，高夫人瞧了那小丫鬟一眼，小丫鬟便臉現驚恐，雙膝一屈，跪在地上，高盈雪突然覺得她那熟練的一跪，令人心煩，不由出聲道：
    “下去罷！”
    “是！”
    小丫鬟應了聲，仍跪在原地。
    “咋還跪在這裏？下去罷！”
    小丫鬟神態有些惶恐地望向高夫人。高夫人輕微點頭，說道：
    “下去吧。”
    “是！”
    小丫鬟這才起身退下，在小丫鬟退下那一刹那，昨夜在她心中出現的火熱，在這麽一瞬間便是冷卻了下來，像是突然噴發的火山將那些滾燙的岩漿送到了地麵，從八百度的高溫迅速降到了零度。
    “他身為店裏夥計，如何得有這些奴仆可使喚？這不就是赤白白的現實與鴻溝麽？”
    想到此，她不禁為自己哀傷起來，眼前似乎重又出現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若果我與他皆是普通百姓，便是有可能是一對的罷？”
    她想起了他的樣子，音容笑貌，一舉一動，心裏對他並不討厭，甚至是有一些好感，但有好感就能在一起了麽？
    她在瞬間有過那麽一種錯覺，似乎眼前恭敬站著的不是奴仆，而是一座座高大又牢固的牆，將她那顆年輕的心，硬生生地阻擋在牆外。
    “娘，我吃飽了。”
    高盈雪隻覺心中憋氣，說話也有些中氣不足。
    高夫人輕手將一塊水晶糕沾到唇上，望了她一眼，說道：
    “女兒呀，最近你總是出去，所為何事？”
    高夫人的聲音像是一記悶錘敲在了她的心房，瞬間讓她多日來的矛盾，複雜，悵惘，無奈等一堆堆的情緒聚集起來，卻是化作一道聲音噴湧出嘴：
    “無他事，我就是喜歡出去走走！”
    這道聲音讓她小嘴撇著，現出一副嬌蠻的神色。
    高夫人憐愛地往著這張年輕的臉，這副表情，慈愛地笑了。
    “那你若喜歡出去走走，便去走走罷！”
    高盈雪點點頭，在高夫人的目光注視下離開飯廳。
    行走在外麵的高盈雪看到了街上行走的人群，她的心悵惘，不知道雙腿該往哪個方向踩踏。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外邊，走往街道，街市裏傳來了吆喝聲，叫賣聲，在早晨的陽光之下，市井小民在挑選貨物，在討價還價。她將自己的身軀融進這熱鬧的人流中，盡管街上摩肩接踵，熱鬧非凡，卻與她無關，此時的她像是進入了冰火兩重天的世界，一個是想要熱烈釋放內心情感的火熱，一個是對現實差距有著靜靜旁觀的冰冷，兩種不同的感覺不同的思緒讓她心亂如麻，卻又獨孤無比，她不知該如何向誰人訴說，也不知該如何去訴說。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葉扁舟漂浮在茫茫的情海當中，看不到前方何處是盡頭，也靠不了岸。
    在思緒飄飛中，她發現了前麵有一個熟悉的背影，她的心一下子熱了起來。
    她迅速從漂浮的思緒中回到現實，緊跟在那人身後，那是一個男人的背，不寬，甚至有些窄，卻是此刻這熱鬧的人群中唯一能讓她心思活躍起來的一道人流線。
    當她追上那個背影時，有那麽一刻，她的心開始砰砰直跳，連纖纖玉手也因過度的激動而失去了正常的力氣，但她還是鼓足了勇氣，朝那肩膀一拍，露出燦爛的笑容：
    “嗨，好巧呀！”
    她那堪比陽光的笑容在男子回頭的一瞬間就被凍住了，她看到的是張玉鵬那張淡漠的臉。
    “你怎麽在這裏？”
    張玉鵬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
    在那麽一刹那，她望著他淡然的臉，眼前卻是浮現出那日在小河岸邊的含情脈脈，她有些失憶了，一時之間分不清眼前的張玉鵬是真的還是假的，一個人怎麽能在短短的時間內說變就變？
    她收斂了笑容，換了副古井不波的表情，聲音也是淡淡的。
    “沒，偶爾經過。”
    她不願意再多說一句話。
    張玉鵬望著眼前的佳人，那顆沉寂的心卻是在蠢蠢欲動，像極了春天裏準備破土而出的新芽。他立即恢複了往日熱情的笑容。
    “某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你了，請你吃燒餅罷？某還記得你曾經說過，小時候你最愛吃燒餅的了。”
    就像是一望無際的光滑的冰麵裂開了一道縫，她聽到了自己心裏“哢擦哢擦”冰麵裂開的聲音，也似乎聞到了那久違的燒餅的香味，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張玉鵬有些肉痛地從衣兜裏掏出幾個銅板，將買來的燒餅遞給高盈雪，兩人並排走在熱鬧的街市上，開始打開了話匣子。
    “最近有去哪裏玩嗎？最近店裏都比較忙，沒空去找你玩，你也不來找我。”
    高盈雪差點就想說：
    “我有去找過你，但你不在。”
    但她還是忍住了，隻是低著頭一口一口咬著熱燙燙的燒餅，心裏卻是思緒亂飛，她既希望他能跟她重說那日在小河岸邊說過的話，又怕他再次提起，尤其是在這吵鬧人多的地方。
    “那天從河邊回來後，我就開始發高燒了，燒了好幾天，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他看高盈雪的頭依舊低著，心裏有些忐忑，不知眼前佳人是喜是怒，他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其實那日的烤魚，某也沒吃，好久沒烤過魚了，隻是想烤給你吃，不過好在你也喜歡吃，總是不枉費某去河裏偷了人家的魚來烤。”
    高盈雪依舊低著頭走路，一向喜歡吃燒餅的她，走了一路，依舊還有大半個燒餅，她腦海裏浮現出那日被烤得兩麵金黃的魚，卻是沒有去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