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篇.特古爾茨 整合刪減版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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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別篇.特古爾茨(整合刪減版)上
    “嘎...”木質的門框和牆麵摩擦出的刺耳聲,漸漸傳入李濤的耳畔,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他頭皮上就像有無數顆炮彈,對著他狂轟亂炸一般,既癢又麻,他害怕的事情終於要蒞臨了。
    此時,道空的一隻右腳已經邁出了門檻,也許這時候他隻需要稍稍往之前來的路上瞥上一眼,就能發現噤若寒蟬的李濤。
    “怎麽辦...怎麽辦...”李濤的思緒迅速運作著,他緊咬牙關,兩邊張望,竟發現沒有一處能讓他立即匿藏起來的地方。不...等等,或許還有希望。他全神貫注的往對麵兩間破敗的瓦房望過去——無法反光的碎瓦片靜靜地躺在房頂,淡黃的月華零零落落的灑泄下來,兩間房子的底端映出一條窄窄長長的斜影,橫穿過李濤腳下的地麵,而在這兩間瓦房相隔的中心,是一條狹小至極的逼仄,裏麵還陳雜著不少麻袋囤積的物件,亂糟糟的堆簇在一起,似乎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不過,這對於瘦小的李濤來說已經足夠,唯一擺在他麵前的問題,就是如何快速的到達對麵小巷,而又不被發現。
    雖然李濤的速度快了不少,但仍不能像貓的肉墊一樣,悄然無聲。況且以道空靈敏的感官,又怎能不洞察到呢?
    李濤在幾秒之內設想了不下百條法子,可始終沒有一條是靠譜的。他在心裏篤定了,除非能讓自己憑空消失,否則不被道空發現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時,他總算體會到了什麽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處境了。
    他輕歎了一聲,現在如何逃脫,李濤已經不再顧慮,或者是不再臆想了,他所焦慮的是,道空會怎樣處置自己?
    難不成隻裝模作樣地罵一頓,或是一頓痛毆?
    這兩者隻會讓李濤得到解脫的快感而已,而且李濤心裏清楚,道空也絕對不會僅僅因為如此就善罷幹休,這件事對於他來說或許無足輕重,但以道空之前與老頭談話的神態而言,這件事攸關他的生死,況且這個秘密李濤是在他不情願的狀況下,窺探了他的“隱私”,這無論對誰來說,都足夠讓他氣急敗壞的。再者,道空還是屬於那種什麽事都埋藏於心底的“冷麵仙”,他要是動起怒來,恐怕得比正常人恐怖上好幾倍。
    雖然李濤已作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他此刻的心裏還是心悸不已。
    腳步聲越來越接近,地麵每響動一聲,李濤的心髒就劇烈地跳動一下,他屏著氣吞了唾沫,將踮起的腳尖慢慢降了下來。
    這時,道空在黑暗中的身影越來越明顯,他望著窗簷方向的人影,眉頭緊蹙了起來,道空背過手將布帛包著的鐵棍前端攥在手上。
    “嗒...嗒...嗒...”道空的腳步聲如一顆隨時會將李濤炸得粉身碎骨的*,不停作響。
    李濤的雙手垂了下來,或許現在欣然接受命運的安排,才是最好的選擇。他看著道空逐漸清晰的身影,兀自歎了口氣。正當他準備和道空坦白的時候,道空站在他兩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忽然,道空的麵容一凜,緊盯著前方一團漆黑的空氣,隨後他將捏住棍棒的五指鬆了開來:“又出現幻覺了,果然‘它’已經阻止不了毒素了嗎?”
    說完,道空又警惕地往兩邊顧盼了一下,這一次,他依舊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他心中的疑雲漸漸消散,彳亍著與李濤擦身而過,向先前走來的方向揚長而去。
    ……
    李濤轉過身,看著道空消弭於黑暗的背影,一滴冷汗從他額頭順著鼻梁滴在了唇朵上,他瞠目結舌的支支吾吾自語道:“這...這怎麽可能?”
    剛才道空明明和他四目而對,怎麽會對他這個大活人的存在,沒有半點感覺?
    難道是他剛才說的“毒素”擾亂了他的視神經嗎?但前麵道空的臉上可沒有出現絲毫的異樣感,看上去就像是直直的從自己身體望穿了過去一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濤越想越一頭霧水,他使勁搖了搖頭,幹脆把這些瑣碎的事情全部拋諸腦後。他現在的大腦過於緊張,無法切實分析眼前的問題,更何況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一時半會是找不出什麽頭緒來。
    “還是先回去再說吧。”他用雙手揉了揉緊繃的臉部肌肉,邊趨著小步,邊回想思索著那老頭告訴道空的話。
    ———————————————
    時間回溯到李濤偷聽二人說話的期間。
    “即使這件事關乎現有的人世毀滅,你也要知道嗎?”老頭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猛地站了起來,一臉嚴謹的盯著道空。
    道空輕輕頜首:“是。”
    老頭緩緩佝下腰身,又重新坐回了床榻邊,他無奈地搖搖頭:“詛咒啊,來自上古的詛咒啊!”
    “你能告訴我嗎?”
    “好吧。”老頭歎了口氣,繼而娓娓道來,“這件事是我母親從他丈夫那兒聽來的......”
    1914年,美國派遣了一支由12名特種部隊軍人組成的戰地考察隊,悄悄潛入了我國遼寧省沈陽市,他們的任務是稽查中國與朝鮮交界的防線,好事先替他們的母國做好戰前預備。
    在這十二人當中,他們全部都是軍隊中的頂級間諜,從童子軍開始就一直受到拷打訓練,就算是被抓到了,寧可咬舌自盡,也不會透露給敵國半個字。況且他們早在他們來中國之前,zf就和他們簽訂了“死亡保險”,一旦他們在異國執行任務時犧牲,zf就會將一筆數目可觀的美金匯入他們“受益人”的賬戶上。
    所以,他們此行可謂是無牽無掛,而且他們身上也配備了極精良的偵查裝備,但唯一紕漏的就是沒有一個人會說中國話。
    為此,美國特花重金從英國請來了一位當世聞名的集地理學家、語言學家和考古家於一身的特古爾茨?費力普。
    這位名叫特古爾茨的特工,精通多門語言,而且能光憑目測,就能分析出方圓十幾裏的險要地勢。他的文章曾多次刊登在英國著名雜誌和環球日報的專欄上,但地理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個輔助作用的興趣而已,並非他的專攻。而這次他之所以要協助美政府,被遣往沈陽,實際上還有一點私人目的.....
    “老爺們,到咯!”當地的老者拉了拉韁繩,將驢車停在了一條土路上,後麵坐在草堆裏的五個男子,從木架柵上逐個跳了下來。
    他們用手撣了撣風衣,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些許疲倦,畢竟這一路下來,他們已經乘坐了噴氣機、船、汽車、驢...沒日沒夜趕了五天的路,才到達沈陽市境外的郊區。
    最後一個從驢車上走下來的是一位體格健壯,穿著吊帶工人褲,手上拎著黑色皮箱的男子,走下來後,他並不著急先呼吸一口新鮮空氣,而是走到拉驢車的老人跟前,遞給了他一個金燦燦的大洋。
    老人看到這洋人竟然給他這麽多錢,長滿黑痣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他趕緊把雙手捧了起來,讓銀幣實實地落在自己黝黑的掌心,然後忙不迭地向眼前這位出手大方的男子點頭稱謝。可是他又不知道對方叫什麽,隻好一個勁地感恩戴德稱道:“感激洋老爺的大恩大德,感激洋老爺的大恩大德......”
    麵相堅毅的中年男子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不用拘泥禮節。
    老人也沒再多作糾纏,拉著驢往回折返了去。
    那男人右手擰著皮箱的把手,空出左手緩緩摘下了戴在頭頂的乳白色爵士帽,亮藍的眼睛俯瞰著身下一片旖旎的風景與街道:“終於到了啊......”
    ........
    第一天傍晚,特古爾茨與其他四位男子,入住了鎮上的一所破舊棧店,他們分別開了五間房,這對於以前本就素不相識的他們,或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為了不引人耳目,他們並沒有窮奢極侈地選擇稍好的上等房,而是普通的單人間。
    這天,特古爾茨已經十分勞累了,一路上他甚至沒有好好睡過幾個小時。進了房間,在盥洗盆稍梳洗了一番後,他便脫掉了外衣,掛在房間的一張木椅靠架上。他疲倦得一頭躺倒在了床上,隻將黑色皮箱放在枕邊,怔怔地望著犄角全是蜘蛛網的天花板。
    “會有什麽收獲嗎?”
    發了一會兒呆,特古爾茨用雙手搓揉了一下臉頰,重新振作起精神,他側身摁下了皮匣兩邊的按鈕,雙手緩緩將上蓋打開。在小型皮箱中,隻陳放著幾件可有可無的換洗衣裳,他隨手把這些衣服全部拋到了床上,接著他用食指與中指的指腹,在箱內的平麵滑行遊走,直到手指移到了左上角,他的手指才停了下來。
    輕輕一點,暗層的四角從中心露出縫隙,特古爾茨隻需用大拇指修長的指甲一挑,就能打開暗層,但他卻沒有這麽做,而是重新將機關恢複到原樣,把床上雜亂的衣服疊折整齊後,又再次放回了箱子之中。
    他的鼻翼微微煽動了一下,如釋重負的輕籲了口氣:“總算沒有遺失。”
    困意上湧,他的眼皮漸漸沉重,不過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盡管街道上還充斥著嘈雜的噪音,以及收容所中那些傷兵的哀嚎。
    ……
    第二天......
    天才剛蒙蒙亮,他就側耳聽到一陣敲門聲。
    特古爾茨有些不快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欠伸著身體,活動了一下筋骨,“嘎達嘎達”,這一覺委實把他的骨頭都躺酥了,他回應了一聲門外粗魯叩門的同伴,接著便從床上挺起身,懶懶散散地把衣服套在了身上,連洗漱都來不及,便將枕邊的皮箱提起,向門外走去。
    這一天,他們又要進行繁縟的路程,他們的目的地是本溪市。中午的時候,他們雇傭了兩輛馬車,特古爾茨和一位非裔美國人坐一輛,其他三個同伴坐在另一輛內部比較寬敞的車上。其實以特古爾茨排外的性格,本想租下三輛馬車,自己獨乘一輛,可這次出資的並不是他的本國,所以他隻好作罷。
    值得慶幸的是,他旁邊坐的黑人也不是什麽多言的人,隻是他的眼睛不停在特古爾茨的黑色皮箱上打轉,這讓他很不舒服,因為這些美國頂尖間諜的偵查和推理能力,並不亞於阿瑟?柯南?道爾筆下的福爾摩斯,他們長期的記憶訓練,能讓任何細微的舉動,像芯片一樣植入自己的大腦,而且永不丟失。
    特古爾茨必須非常警惕,才能使他的秘密不至於泄露。
    ……
    與老者的談話到了這裏,一直沉靜在旁聽的道空不經意地插了句嘴:“這箱子裏到底裝著什麽?”
    老人朝他揮了揮手,說道:“別急,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老人清咳了兩聲,繼續陳述了下去。
    ——人是群居動物,長期的沉默會使其精神崩潰,馬車上的那兩個人自然也是這樣。到了第二個小時,他們便不自覺地打開了話匣子,也好借此解乏和摸清對方的底細。
    經了解,特古爾茨知曉這位非裔美國人的原國籍其實是非洲剛果,他的名字叫利德蘇拉?卡德,而他的父親是一位持有執照的軍火商。在工業革命時代,因某些特殊的原因,他父親放棄了原有的職業,轉而向美國房地產投資,不過幾年時間,他們便獲得綠卡入贅到美國的*州。
    那時,美國的種族歧視風氣非常嚴重,以至於乘坐交通工具,都要分三六九等,雖然他們家也算得上富庶,但也沒逃得過膚色的洗禮,童年的卡德時常處於極度自卑和封閉的狀態,直到他14歲的那年,一起入室搶-劫改變了他的人生觀。
    特古爾茨聽到他的語氣中有些哽咽,口腔中還發出一陣陣的嘶啞氣泡音。
    特古爾茨勸他:如果不想說,那就不要再追憶往事。可卡德卻無足輕重的擺了擺手說:“有點口渴而已。”隨後便從腰間拿出了一隻銀色方形盒子的酒匣,扭開蓋子,自己喝了一口,又遞給了身旁的特古爾茨。
    卡德繼續說:“那天我記得格外清楚...與其說是清楚,不如說是一種特殊的味道,深深地...完整地烙印在了我的大腦。就算我不想記起,就算我已經遺忘了,但隻要這種與記憶中相同的氣味飄過我的肩旁,眼前就能輕而易舉地將當日的場景浮現出來,甚至清晰至每一個細節。”
    “每一個細節?”特古爾茨難以置信的反問。
    卡德堅定地點了點頭,沉著聲用地道的英語說:“當然...每一次舉手投足、呼吸、心跳以及頭發的數量...簡直就像是昨日才發生的,但卻已離我遠去。”
    特古爾茨嗤笑了一聲:“夥計,你說得就像一個多愁善感的詩人!”
    卡德也附和地翹了翹嘴角,接著轉過頭神情凝重的看著他:“難道你沒有那種猛然發現自己忽然老了幾歲的時候嗎?”
    “當然有,但記憶存在的方式,每個人都不同,你的是氣味。而我的...就有可能是顏色。其他人的可能是光的投影,誰知道呢?這種東西太虛無縹緲了,會記起的數量也是因人而異。”特古爾茨無奈的攤了攤手。
    “這麽認為也未嚐不可,人與社會都一樣,都是係統層次式的產品,不同卻又一樣,社會的教育以及唆使賦予人的認知、靈魂,讓每個人擁有不同的人格,不同的個性,但做出來的事情,卻都是出於一個目的——欲望。”
    特古爾茨皺了皺眉頭:“這句話我好像在哪本書上看到過...”
    “你看過我的《人類隕落前一秒的懺悔》?”
    “天啊...可你為什麽著這本書的時候要用白人的姓氏?”特古爾茨大吃了一驚。
    “一些原因...”
    特古爾茨顯然問了一個蠢問題。
    “關於這本書,我其實有很多疑問,我曾經給你寫過信,但你沒有回。”
    “現在不正是機會嗎?”卡德輕笑了一聲。
    “為什麽你會說,社會是人形成的根本,而不是父體或母體?”
    “這個問題不少人向我提過,可我終究沒有正麵回答過他們,隻是讓他們去看古籍文獻......試想,如果你生在茹毛飲血的石器時代,你還會認為牛頓能發現‘萬有引力’定律嗎?恐怕他隻懂得怎麽用鈍器去砸開鬆果而已...人一代一代傳接下來的教導,決定了他後代成長以後的本性,即使差,也不會差多少,正如你和我的現在,不是正在說著英語,而不是意大利語或者印尼土語嗎?”
    卡德接著說:“所以社會才是所有人的主宰,不管主觀和客觀,都是放屁,隻有不相信和相信。”
    “朋友,組織社會的可是人類,這樣說是不是有些太偏執了?”
    “...但你要知道,一個人的思想是組織不起整個社會的結構,而在這一個人之上賦予他想-操控這個社會的認知,同樣是由許多人而組成的社會,沒有人能真正站在這個社會的頂端,除了地球人的本性,欲望。”
    卡德有些愕然:“超脫...明晰...”
    “差不多,像這個國家,他們春秋時期的老子說‘聖人行不言之教’,而我認為這個國家之所以墮落,那是因為支持了君主製的《論語》。”
    特古爾茨對眼前的這個非洲人有點刮目相看了,甚至於想跟他說一些有關他祖上傳承下來的秘密,想聽聽他的見解,可畢竟他對卡德來說還是個外人,而且立場也不同,就如他說的那樣,社會決定了一個人的本性。可不管怎麽說,他認為卡德絕對是一個可以交心之人,他對事物評判的深度和理性,都讓他望塵莫及。
    “老弟,明白這些東西對於你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的...這年頭啊~知道得越多就會越痛苦,越有挫折感.....”
    特古爾茨看著他滿臉的褶斑和兩鬢灰白的發絲,有些悵然,他簡直就像是一個看透事故的老人。
    “這對於誰來說都不是件好事,知道自己的生命以及思維,實際上是一個處處被掣肘的木偶,那還不如任其擺布呢。”
    情緒有些壓抑起來,特古爾茨也靜思了一下。盡管他讀過很多古籍,了解曆史,但從那些事件中,他隻明白到“弱肉強食”亦或是“戰爭沒有贏家,受傷的隻有平民”這些想法,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這一切隻不過是人類的“獸性”在作祟,這讓他越發覺到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是一個可悲之舉。
    他低頭凝望了一下放在膝蓋上的黑色皮箱,心中暗忖:“或許能改變這個世界的...就隻有這個東西了...”
    他覬覦著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它”對“神”的審判......
    卡德意識到有些尷尬,於是話題一轉,問:“嘿,夥計,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天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嗎?”
    .......
    在這之後,卡德為特古爾茨講述了一起令人毛發直豎的極端母愛事件———布魯小鎮的201號,便是卡德早年居住的房屋,這裏的市景規劃和其他小鎮的布置無異,屬於那種趨於大流的版圖,僅有的五條街區幾乎全是岑此挨踵、毗鄰一片的矮小木屋,每家門戶都各自擁有一座幾平方的小別苑,用圍欄護著四周,房子大概都是三四層的高度,由於房屋全是木質結構的,所以美國人最忌諱白蟻,甚至有一段時間,“蟻災”這兩字一旦提及,無人不談之色變。
    卡德的住所離校園隻有兩百英尺遠,它建在康納街盡頭的一處空地上。據說在這所學校建起之前,曾是一片緬懷死人的墓地。
    可能有人會問,政府大興土木,不顧及先人們的屍骸,難道他們的後人也不會插手阻止嗎?
    也許,這些人都被遺忘了吧。
    但不管怎麽說,校園擁有了一個好故事,也足夠給這些搗蛋鬼們在童年蒙上一層濃厚的陰影了。
    放學了...
    幾聲鈴響回蕩在空曠的操場上,從樓梯傳來的踢踏聲絡繹不絕,三寸丁的學生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跑出教學樓,勢必要第一個衝出校門!而在這片活潑的校園景象之下,卻有一個與之背馳的汙點存在,那就是這個故事的主角,卡德。
    他頭上戴著一頂帽子,把帽簷壓得很低,想竭力地遮住自己的臉,腦袋也埋得很低,而且他的怪異還遠遠不止這樣。此時明明是夏日,但他身上卻套著一層厚實的灰色長毛衫以及牛仔長褲,生怕自己有半寸肌膚暴露在外似的。
    卡德獨自行走在前年剛鋪植的綠草坪上,低著頭,一言不發,他隻想結束這漫長的一天......
    “讓開,你這吃屎的黑鬼!”肥胖的白人小孩狠狠地推搡了他一把,並將他甩置身後。卡德的身體遺傳了他父親的健壯,沒有失去平衡而摔倒,可未拉緊的書包卻因此散落了一地的書本。他毫不費力的提起肩帶,將書包取了下來,然後半蹲在地,一本一本的慢慢拾起。這期間,他甚至沒有厭惡性的去瞪那小孩一眼。
    “快點結束吧...”他隻是這樣想著。
    拾掇好後,他便繼續默默無聲的向校門前進,這段路對他來說並不新鮮,或許說這裏的空氣以及所有,都讓他感覺到陳舊之極。這裏似乎積澱著很厚很多的灰塵,他每一次的呼吸,鼻腔都要過濾許久才能繼續吸入第二口,否則他便會喘不過氣來。
    回家的路上,同樣乏味可陳,房屋前郵箱抹口香糖的郵遞員;練發聲音階的美聲老師;超市偷情的婦人向自以為俊朗的男子拋著媚眼;更年期的卡琳達揮舞著她的擀麵杖,大聲地向丈夫嗬斥、責罵...以及,以及所有的一切。
    卡德說,這裏的任何東西,包括街上哪一塊磚上有踩痕,他都記得一清二楚。特古爾茨自然也是相信的,因為他說得切實,當然其中也有些過於虛浮的贅述。
    “媽媽,我回來了。”用鑰匙打開門後,他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呼,然後便把外套和書包脫掉,放在前堂的儲物櫃上,悶聲往裏走。
    “嗯!”母親靠臥在沙發上看雜誌,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正當卡德踏上階梯,準備上閣樓的時候,她又補了一句:“下個月是月考啊~”
    卡德“哦”了一聲,就算答應了,他繼續向上前行。打招呼的過程中,卡德的母親連一次頭也沒有向她剛回來的兒子轉過來,但卡德知道,那並不是漠不關心,隻是母親與他一樣,同樣的沮喪而已。
    卡德的母親名叫莫琳?斯溫,是一位年過40的中年女人,但她的脾氣不像正值衰老的女人那樣怨天尤人,反而顯得十分平靜,仿佛那種從容是經曆過無數時間和悲慟的洗滌而沉澱出來的。
    回到房間後,卡德從書櫃上胡亂拿了一本小說,倒在床上開始閱讀。盡管他知道這樣容易導致近視,但他卻無法抗拒這種讓肉體完全放鬆,全身心的融入文字其中的感覺,他想,人的一生總歸要經曆一次死亡,那近視戴眼鏡也未嚐不可吧?
    在閱讀的期間,他被迫下去吃了一頓寂然無聲的晚餐。父親在埋頭看記事錄,而母親則夾好飯菜去逗家中剛領回來的一條德國牧羊犬“”。被冷落到一邊的卡德吃得很快,也可以說是吃得馬馬虎虎。放下碗筷後,他索性嘴都不擦,就快步回到了房間,繼續拿起那本小說消遣。
    或許,這在他陰雲纏繞的童年中,是唯一可以供他消遣的娛樂項目。
    一直進行到晚上十一點,卡德才心滿意足地放下書,盡管這本《唐吉?訶德》他已經看了無數遍,但每次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都會大呼過癮,並說上一句“多麽諷刺啊”來作為這次放鬆身心的據點,回到比噩夢好不了多少的現實中。
    他準備睡覺了,把被褥拉扯著蓋過自己的頭顱,蜷縮成一團,呼吸著渾濁且悶熱的氣息,這樣封閉的感覺,能讓他感覺到一絲對現實壓抑的介懷。可正當他準備閉上眼睛,舒舒服服作一場大夢的時候,樓下忽然傳來了一聲女人響徹大廳的尖叫聲!
    (故事之外,道空問:“他們兩個的話,你為什麽會這麽清楚?”老頭撇了撇嘴,回說:“這是那個負心漢向我母親轉述的,再由我母親告訴我...而且這件事和後麵的發展關係重大,或許能幫你解除不少迷惑。”)
    “卡德與那個‘文明’有關嗎?”道空有些突兀的問道。
    老頭頜首,麵色沉重的回道:“他可能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才特地跑來中國,尋找那種失落文字的破譯者。”說著,老頭略帶笑意的輕咳了一聲,“中國可是曆史大國,雖然有些時期的東西已經過於模糊,但總歸還是有記載的。例如去天竺的唐名褘——他發現印度沒有國史,隻有他國文獻有寥寥的記載,於是他便將途中聽聞,編輯成冊,為印尼打開了曆史的篇章。”
    “可見中國人是喜歡記錄的。”
    老者說的沒錯,不管是最早的朝代,夏朝、湯商、周武,還是上古的部落-黃-九黎-神農氏,均有文書記載,並且其中還存有不少稗官野史,至於正史書更是多不勝數,而正因為太多真相存在,反而模糊了最初的想法,衝突導致了許多考據都變得不堪一擊,永遠都有反駁的餘地。
    隱瞞的,被隱瞞的,銷毀的,摻水的,亂塗亂畫的......
    委實是史無正史,但無論怎麽說,隻要有中國人的地方,就一定有傳說與曆史存在,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趴在窗外眺看的李濤,焦急之情已經蔓延全身,他在心裏咬牙切齒的說:“可惡,說正題啊。”
    “那種破譯者真實存在嗎?”道空問。
    “當然...不過能承載這些文字的人,恐怕不死,也到我這個歲數了。”
    (回憶之外)
    ……
    李濤垂著下顎走在幽暗的小徑上,他步伐出奇的慢,口中囫圇著:“...破譯者...苗族...歲數...”李濤攥了攥拳頭,“那老頭難道就是破譯者的後裔?”
    ——————
    老頭抹了抹渾濁的眼睛,邊說道:“我母親的丈夫告訴她,卡德是深藏不露的...出發之前,他怎麽也沒想到,原來在這個隊伍中,一直存在著世代與他對抗的勁敵。”
    “勁敵?”道空喃喃地重複了一遍,不過誰是誰的“勁敵”,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他隻是想盡早解開“它”與“他”的詛咒罷了。
    “很快你就知道了......”
    _______
    馬車上,隨著卡德敘述的故事,時間變得不再那麽枯燥,而他嘶啞的口吻和娓娓道來的語氣,愈發讓特古爾茨覺得,他或許就是透露這個秘密最好的第二人選了。至於第一人選,“他”現在還處於幼年,沒有對事物足夠的判斷能力,隻有等到他長大後,才能子承父業的將這個古老且恐怖的家族使命,傳接下去。
    特古爾茨大致整理了一下卡德聽到驚叫之後的內容。
    ......
    ...忽而一聲響徹大廳的尖叫從樓下傳來,霎時把正蜷縮在床上的卡德嚇得一個激靈,生性膽小怕事的卡德趕緊從床上坐了起來。出於自衛,他的手不自覺地地伸向了床頭櫃,抓起了一把鋒利的剪刀,雙手緊張地攥在胸前。
    “發生什麽事了?”他惶然的心想道,“會不會是父母出事了?”
    一時間害怕在大腦裏糾纏不清,理智讓他呆在安全的地方,但感性卻驅使他走下閣樓查看。終於在一番天人交戰後,卡德的膽小還是迫使他滯留在房間,不敢出門。
    他閉著眼睛,祈禱時間快點過去,又盼望著能盡早聽到母親與父親的呼喚,確保他們是否生還。
    時間寂然無聲的靜靜溜走,他在床邊膽怯的握著一把剪刀,足足等了將近半個小時,但在這期間,他也不是無動於衷,他的大腦開始冷靜地分析了起來:
    一,尖叫聲是從樓下傳來的,聲音的頻率特別高,這種聲音隻有女人才能發出來。
    二,三十分鍾內,沒有一個人在事後做出反應。
    三,這附近的房屋隔音效果一向很好,而且如果隔壁聽到了尖叫聲,也不可能對於那種淒厲的喊聲而巋然不動。
    四,父母是同房,但他剛才卻隻聽見了女人的尖叫,樓下甚至沒有預兆的打鬥聲,或是掀翻東西的鏗鏘。
    令人窒息的情緒重重地壓在卡德的胸口,他判斷出的所有條件,都像是尖銳的矛頭般指向了他的父親。如果事情正如他推演的那樣,父親是在母親睡覺的時候出其不意的襲擊了她,導致她尖叫了出來,同時又不動聲色的對“卡德已知曉的異象”不予理睬,那麽他的困惑似乎就都能迎刃而解了,但身體強壯又常與特種部隊打交道的父親,大可以在睡夢中無聲無息地扭斷她的脖子,又怎會粗心大意的使她發出聲來呢?
    再說,誘因是什麽?父親的動機呢?卡德清楚的記得,他們這幾天不曾動嘴吵過架...這時,當他仔細一回味起之前樓下的尖叫,又覺得那種聲音好像不是受害時痛得叫出來的,而是一種處於極度驚恐的情況下而發出的。
    卡德越想心裏就越怯的慌,瘦小孱弱的軀體不住的發起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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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你小時候具有當名偵探的潛質嘛。”特古爾茨調笑道。
    卡德憨厚地撓了撓後腦勺:“小時候成天無所事事,就喜歡瞎想,這也許就是我現在成為間諜的其中因素之一。”
    “然後...”
    故事已經告一段落的馬車上,特古爾茨怔怔地回想著他與卡德對話的細節,以及那個故事中,他覺得所匿藏在其中的弦外之音。
    “嘿,你怎麽了?”卡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僵硬的搖了搖頭,眼睛注視著前方,示意自己正在思考。
    “神到了一定的時候,就會讓這個世界再重生一次...”他的腦海中回想著卡德慎重其事對他說的一句話。
    ————————————
    “然後...”
    一頭霧水的卡德坐在床邊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怯怯地向房門走去,剛打開門,隻見房外一片漆黑,他隻好又走了回來,從抽屜裏拿出一支蠟燭點燃,隨後他便拿著蠟燭,蹣跚著走下樓梯。
    剛來到客廳,他打著蠟燭到處巡視,但卻沒發現任何被變動過的痕跡,接著他繼續向父母的臥室走去,兩邊的陳設依然如往常一樣,地板也沒有腳印。
    可當他走到了父母臥室的跟前時卻發現,他們的房門是反鎖著的。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用小手掌拍打著房門,輕聲呼喚:“媽~媽~~媽”
    卡德敲打得越來越用力,但裏麵始終沒有半點回應。他開始焦急了起來,嘶聲力竭的大聲呼喊著:“......”
    徒勞,幾分鍾過後,他終於放棄了,蹲了下來,從門底鋪著的紅毯裏僥幸翻出了一把母親房門的備用鑰匙,他握著那把鑰匙站了起來,手顫顫地向鑰匙孔捅去。
    “哢噠”一聲,門開了,卡德推開了房門,臥室的燈沒有打開,氣氛有些陰測。卡德緩緩趨著步子向裏走去,當他快走到床邊的時候,光線猛然照到了雙人床上的一個穿著睡衣,身材有些臃腫的男子——那個人就是他的父親。
    那時,他的父親像是睡著了一樣閉著雙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雙手放在腿側,他的胸腔已經失去了起伏,臉色也蒼白得嚇人。
    卡德繼續往前走,就在他剛走到床尾中央的時候,遽然發現了角落裏,正有一個縮成一團,抱膝簌簌發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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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之外,此時的李濤已經將道空與老者的對話整合完畢。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拳頭:“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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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顫顫巍巍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著的並不是別人,正是卡德的母親。卡德雙目圓睜,瞳孔比平時放大了好幾倍,“這裏到底怎麽了?”
    他用稚嫩的童音問。
    母親聽到孩子的聲音,總算藉著身旁的床角勉強支撐身體站了起來。
    卡德一言不發的望著發絲淩亂的母親,欲言又止。
    半晌,母親慢慢走了過來,猛地蹲下把卡德攬在了懷裏:“親愛的,不要再記起關於這裏的一切...”
    之後,卡德的母親報了警......
    警察在事發現場仔細地搜查了一遍,並覺察到在被害者領帶的底部有一小截被塗滿了無色無味的致命毒物--“氰化液”,然後他便被判定為是中毒死亡。卡德父親的屍體被送去屍檢,而他的母親則與卡德到警察局簡單的錄了幾個小時的口供,洗脫嫌疑後,便讓他們自行回家了。
    在路上,兩人不知道該說什麽,於是保持了緘默,直到打開了家門,卡德再也按捺不住,詰問母親:“你為什麽要殺了爸爸?”
    “不,我沒有!!!”她迅速且激烈的反駁著,但說完,眼眶的淚水又像剪不斷的珠子一般滴落在地上。
    是,她確實沒有,而警察當然也不會察覺到,他們怎麽會去質疑一個失魂落魄並且剛痛失伴侶的可憐婦人?這件事情仿佛做得天衣無縫,但她唯一的紕漏就是...沒有顧及到與他們朝夕共處的卡德!
    母親慢慢半蹲到卡德麵前,雙手按住他的肩膀:“孩子,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卡德愣愣地盯著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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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怎麽發現凶手是你的母親?”特古爾茨難以置信的問道,卡德的這番沒頭沒尾的說辭,委實讓他有些抓不著頭腦。
    “我父親總有個習慣,他隻佩戴一種款式的格子領帶...”他說著試探性的瞥了特古爾茨一眼,以為他已經猜到了。
    “然後呢...”特古爾茨詫異的問道。
    “他總是在進餐的時候,全神貫注看他的記事錄。”
    “你是說有毒的領帶總會不小心沁入杯子裏?”
    卡德點了點頭。
    “這...會不會有些說不過去?”
    “為什麽?”他攤攤手,不解的問。
    “你想想,你的父親死的那天可是半夜,而且你們在當天下午六點的時候就吃了晚飯。據我所知,*如果是大劑量服用的話,完全可以在將一個人幾秒內殺死,在場的你未必發現不了?”
    特古爾茨不間歇地繼續追問:“...就算他是晚上才被毒死的,有人會在休息的時候還佩戴領帶入睡嗎?這有點太說不過去了。”
    卡德眉毛一挑,反問道:“如果他是在晚飯的時候就已經是屍體了呢?”
    “這...這怎麽可能?要是他在那個時候就死了,你不是會察覺到嗎?”
    “你也說過,*能在幾秒內就致人於死地,甚至還來不及反應,況且這之後的屍檢,上麵發現了我父親的血液中殘存著許多鐵質。”
    “血小板凝固?”
    卡德點點頭:“是這樣...他在死的時候,動作保持僵持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不是說過,他很喜歡全神貫注的看記事本嗎?而我的母親又琢磨透了我的封閉作風。”
    “...我明白了,那一天她早就已經有了殺死你父親的心理準備,所以情緒才會變得那麽壓抑,以致於連你回來的時候,都沒有回頭理睬你。等到晚餐的時候,又故意讓你在場,以此幫她營造出她沒有在食物裏下毒的假象,以及製造出你父親在吃飯時並沒有死的錯覺!是嗎?”特古爾茨恍然大悟。
    “嗯,這也就是家裏一切都原封不動的原因,死人是不會在夜晚觸碰任何東西以及食物的。”
    “那麽,當天的所有舉動,都是她的表演?包括那聲尖叫?”
    “不,至少有一樣沒有...‘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特古爾茨蹙了一下眉頭,說:“...她的這次犯-罪,似乎破綻很多,警察或許能輕而易舉就察覺到是她殺了人。例如被移動過的屍體,拽扯過的部位會留下青色的淤血屍斑,還有胃袋中遺留的有毒食物,和死亡時間的不對應等等...光有你一個證人,恐怕並不足以駁斥這些。”
    “是啊~屍檢出來的第二天,母親就以嫌疑犯的身份被正式拘捕了。”卡德語重心長的說。
    “盡管這樣,我還是有些疑惑,她的動機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要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他望了望掩蓋在頂部的車棚,良久,沉默不語。
    特古爾茨雖然很想知道,但這件事畢竟與他無關,隻好假借著寬慰的語氣,說:“算了,既然那麽痛苦,還是別再提起吧。”
    卡德頓了頓,低下頭來沉聲道:“我的父親,他...加入了一個可怕的組織。”
    “什麽?黑社會?”
    “...當然不是...那個組織的戒條十分嚴謹...不,應該是十分古怪。母親認定父親參與的組織會波及我們的家庭....而且他們曾為了這件事,多次大打出手,但具體是什麽動機,我也不太清楚。”
    “但我隱約記得,吵架的時候,我曾偷聽到父親說過一句話:‘這和信仰有關,不容置疑!’”
    “具體是什麽組織你也不知道嗎?”
    卡德微笑著注視前方,並搖了搖頭:“據說這就是他放棄軍火商身份的原因。”隨後他又輕笑了一聲,“當然,這也是間接影響了我為什麽會到這兒,還有為什麽會有那本書的原因。”
    “噢,是嗎?”特古爾茨覺得他的言語中總像是在隱晦著什麽,隨口答應了一聲,便沉思了下來,仔細琢磨著他話語中弦外之音。
    闡述之外......
    “後來,特古爾茨因為注意到自己太過異樣,於是話題一轉,對他說:‘你母親後來怎麽樣了?’,黑人卡德說:‘判了無期徒刑,五十六歲的時候,被監獄的惡霸毆打,因為搶救無效,死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口吻很平靜,但隱隱透出一絲愧疚感。
    老頭在堅硬的床榻上盤了盤膝蓋:“然後啊...他又說了一句特別讓人匪夷所思的話。”
    “什麽?”道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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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相信,現世發展到一個程度,神就會毀滅世界麽?”卡德十分突兀的向特古爾茨說道,“隻有自己的靈魂擁有純淨和獲得足夠多的真理,才能從毀滅中涅槃。”
    特古爾茨有些詫異,又有些不以為然,因為這些說辭他曾在書中反複提及過,於是問道:“...這算是瑪雅預言麽?”
    “這隻能算是過程中的一個小插曲。”卡德巧妙地回答。
    愕然,止不住的愕然,當大腦裏的對話鏈接成一片之時,特古爾茨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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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踮著腳跟竊聽他們談話的李濤,聽到老頭那一句:“現世發展到一個程度,神就會滅世”的時候,整個人都懵掉了。
    “這...怎麽和禰衡說的話,那麽...相似?”他心裏不禁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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