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日下午齊留影上完騎射課後，就順路把趙如嘯和裴飛驍領回家了。
    齊留影表麵上是軍隊退下來的校尉，為了養家糊口才到青山書院當騎射課的夫子，其實他的真實身份是監察司暗部成員，是平陽侯張翼老早就安插進來的探子。
    皇上怎麽可能對這麽一個具有影響力，而且還是前朝，前前朝遺留下來的書院放心呢？
    書院裏的夫子一個個清高的要命，那你考科舉幹什麽？反正皇上不信，所以齊留影就來了，像他這樣的書院還有幾個，有的他知道，有的就埋得有點深了！
    年後開學齊留影敏銳的感覺書院裏暗流湧動，似乎隨時都可能出現什麽大的變故，偏偏裴孤城又把如意縣主的弟弟送來了。
    有些事情他不好明說，而且太刻意了也會打草驚蛇，所以他隻能叮囑妻子盡量不出門，在家裏料理家務，給趙如嘯那小子縫補兩件衣服。
    那小子正是可愛的年紀，他們夫妻倆都愛得不行！
    當趙如意看齊留影雖然看著像是文弱書生，實則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時，心裏就暗暗感激裴孤城的貼心安排。
    而齊留影夫妻對趙如嘯的真心疼愛也讓趙如意意識到這對夫妻有多麽喜歡孩子！
    有的人一輩子可能都沒有說一句我愛你這句話，過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簡單生活，即使沒有兒女也情長的守著一個人過！
    這就是趙如意對齊留影夫妻倆的第一印象，她也因此對這對夫妻有了親近感。
    裴飛驍和趙如嘯看到趙如意都很高興，初時趙如嘯還以為姐姐是專程來看他的，等知道姐姐是因為有事情才來書院的，而且眼看著天色要暗下來了，姐姐又要走了時，他就委屈的癟起了小嘴，要哭不哭的樣子看著她，把齊夫人都給心疼壞了！
    最後趙如意隻得許諾明天再來看他，給他帶好吃的，他才被齊夫人帶著到隔壁裴飛驍的院子裏去了。
    孩子們離開後，趙如意讓冬青和辛夷在外麵守著，然後她和齊留影、張添文又回到廳裏坐下來繼續交談。
    張添文先從染紅香鋪發生的事情講起，然後又講了發生在河坊街的事情，接著說到了他和趙如意在譚和康家拜訪的事情，最後講到齊夫人剛才說起的事情。
    齊留影一邊認真的聽著，手指一邊輕輕敲擊著自己的太陽穴，等張添文講完以後，他沉思默想片刻後，偏頭問趙如意，“縣主為什麽突然想起問歐陽誠素女兒的名字了？是歐陽誠素給你暗示了？”
    “我是這麽想的！”
    趙如意點點頭說道，“盡管我在未央路遇到的那個女人和歐陽夫人有七八分相似，但她們還是很容易看出來是兩個人。
    而且我發現，當我說到望山山人的時候，歐陽夫人很難控製她情緒上的波動，這也證明歐陽夫人才是真正的山長夫人，而在書院外以山長夫人之名走動的女子是假冒的！”
    趙如意說到這裏，又看著張添文說道，“你也看到和聽到了譚和康對歐陽夫人的精神打壓，譚和康似乎控製了歐陽夫人，而歐陽夫人好像一直在隱忍！”
    張添文神情嚴肅的點點頭說道，“其實這件事情幾年前夫子就有點懷疑了，畢竟在書院走動的山長夫人表現和調查的有所出入，為此我和裴孤城還翻牆進去查看過。
    當時我們才十三四歲，就是不小心被人抓住了，也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我記得我們騎在圍牆上的時候，垂眼就看到了歐陽夫人，她正在靠窗的那張書案前練字，嫻靜優雅得根本不像被幽禁的樣子。
    但是當我們跳下來的時候，她突然抬眼看向我們，片刻後，她突然大喊有人偷花，我們嚇得還真折了幾朵茶花匆匆翻牆跑了，然後我們就聽到屋裏有個粗聲粗氣的婆子在罵人！
    現在想來，隻怕是歐陽夫人在提醒我們逃跑，因為今天我才發現那婆子的功夫不錯！”
    這時齊留影也插嘴說道“我們當時確實忽略了這些，再加上過了幾年太平日子，就漸漸消除了對歐陽誠素的懷疑！”
    趙如意也沒就這個問題嘲笑他們，畢竟前世裏她也犯過不止一次蠢，所以這一世她很小心，小心到在譚和康的監視下將很多細節都抓住了！
    “關於歐陽夫人的事情我有一些很牽強的推測，可以給你們做個參考，至於其他的我就不摻和了！”
    齊留影看了一眼張添文，張添文立即笑著說道，“趙如意，你說！”
    張添文早就知道趙如意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了，而且她每次發言總是能夠有意無意的點醒他們，讓他們能夠及時發現問題所在，這也是他今日帶她來青山書院的原因了。
    趙如意看齊留影和張添文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於是也不扭捏作態，將自己發現的細節，一點點梳理給他們聽。
    “齊夫子，剛才齊夫人和我們說起了一件往事，她說你們還沒到青山書院來的時候，書院裏就有一個流言說歐陽夫人瘋了！
    而歐陽夫人的女兒對人辯解說什麽她娘沒瘋，她娘都是為了她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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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有這麽回事！”
    齊留影點點頭說道，“聽說當時歐陽誠素生孩子的時候傷了身子不能再有身孕，她的身心都受了創傷，情緒一直不太穩定！”
    趙如意輕笑出聲，齊留影和張添文相視一眼後，齊齊看著趙如意等著她解惑。
    “你們看，大家都認為歐陽夫人情緒不穩定是因為生育之苦，卻沒有一個人想過歐陽夫人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才選擇隱忍，而她的女兒也為了保護自己的母親隻能暗示這麽多！
    她們母女倆應該早就知道那個女人的存在，而且她們一定被譚和康用彼此的生命做威脅了！”
    齊留影和張添文震驚地看著趙如意，原來這件事還可以這麽理解！但是感覺很有道理啊！
    這世間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它需要一個契機或某個人來撥開迷霧，這樣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就變得越來越明朗了。
    “剛才我問齊夫人，歐陽夫人的女兒叫什麽名字，是因為我覺得歐陽夫人在告訴我，她要我們幫她的女兒，她想見她的女兒！
    張添文說當年她女兒出嫁時她沒出席婚禮，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不讚成這門親事，或者說，這是她們母女倆唯一有可能逃出來的機會，可偏偏譚和康還是讓她們互相牽製對方！”
    “這……”
    齊留影眉頭緊鎖著陷入了沉思中，他在青山書院待的這十年瞬間變成了笑話，趙如意心思之縝密也讓他佩服不已。
    “縣主請接著往下說！”
    趙如意點點頭，然後說道，“在《九歌·湘夫人》中有這麽一段詩詞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意思是說沅水有芷，澧水有蘭，而我對你的思念卻是不敢說出來。”
    張添文難以置信地說道“你是說……”
    “對！齊夫人說歐陽夫人的女兒小名叫阿圓，你以為是嬋媛的媛，而齊夫人以為是圓滿的圓，其實卻是沅水的沅。
    歐陽夫人生氣的時候就用手指在那幅字畫上杵了幾下，其他的字都杵在兩字之間，唯獨‘沅’和‘思’兩個字杵在了字正中！”
    “沅思？思沅！你是說歐陽夫人叫我們去解救她女兒？”
    張添文聲調突然拔高說道，“趙如意，你這解釋是不是太牽強了？歐陽夫人怎麽知道譚和康會拿出那幅字畫來？”
    趙如意咬著後槽牙惡狠狠地說道“張添文，我早就說過了，我的推測可能很牽強，你愛聽就聽，不愛聽就滾出去！”
    張添文脖子一梗不吱聲了。
    齊留影不滿地瞪了張添文一眼後，誠懇地對趙如意說道“縣主，我覺得如果從一個女子的角度來分析歐陽夫人的話，那她這麽多年的怪異行為就說得通了！請縣主接著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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