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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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家要大辦筵席請賈家過去做見證,自然會給賈家下帖子。跟過去很多次不同的是,這次帖子的抬頭寫的是賈赦邢夫人。
    賈赦當時臉上沒有表示,卻在第一時間回了賈母然後寫好回帖,告知楊家當日賈家會有幾個人過去。接下來的幾天,賈赦根本就沒去姬妾的屋子,連酒都不喝了,每日早睡早起,養足了精神,倒是讓他酒色過度的臉上好看了幾分。
    邢夫人則歡喜得瘋了,雖然在陪房的勸說下沒有直接跑到韶景軒來,卻也在自己的屋子裏把林黛玉和楊家誇了又誇。
    可憐邢夫人,嫁到賈家十多年,外出應酬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次楊家給她的帖子竟然是六年來她唯一接到的邀請。
    接下來的幾天,邢夫人興致勃勃地把那邊的丫頭婆子使喚得團團轉,就連大觀園裏迎春身邊的司棋都得了消息,悄悄來找雪雁說話。
    到了楊家開席的日子,賈赦邢夫人王夫人賈璉王熙鳳都換了新衣,騎馬的騎馬,坐轎的坐轎,往白衣寺巷去了。
    楊家的宅子,就在白衣寺巷。
    還沒到巷子口,就被車轎攔住了去路。
    也是。
    怎麽說,楊鑒也是新任吏部侍郎,六部要職,論地位也就比副宰相尚書們差一點,這樣的新貴辦筵席,誰家不給麵子?六部尚書們就是沒有親至,也打發了家裏的嫡子嗣子過來,倒把這條足有一丈五尺寬的巷子堵得個嚴嚴實實。
    好在楊家早就派了管家在巷子口照應,雖然速度慢了下來,倒是沒讓大家夥兒被堵在那裏動彈不得。
    楊家顯然考慮到了這一點,男人們都在楊家大門口下馬落轎,而女人們則到百步外的西側偏門落轎,楊家太太領著兩個兒媳婦在偏門門口迎接各家女賓。
    楊家門前車馬如龍,看得王夫人王熙鳳二人心中格外地酸。那年賈元春剛封妃的時候,他們賈家不也是如此嗎?可不到五年,盛況不再,可楊家卻車馬如龍,兩相對比,叫王夫人王熙鳳二人心中如何不酸?
    倒是邢夫人,看了看王夫人,臉上勾起一抹笑。
    王夫人不舒坦,她就舒服了。
    想她嫁進賈家,嫁的是賈家的襲爵人、朝廷欽封的一等神威將軍!一進門就有鳳冠霞帔!那會兒她多高興啊。
    可是嫁進門之後才知道賈家有多沒規矩。繼子不把自己這個繼母當一回事兒就算了,男人屋裏一堆的姬妾她也忍了,不能忍的是弟媳婦替大伯子管家住進了正院把大伯子家的東西一撥一撥地往自己的腰包裏摟還笑話她這個正經嫂子刻薄寡恩小氣!偏生婆婆還偏心,總念叨著什麽金陵四大家族!
    這些年,邢夫人私底下受了多少氣,她現在就有多暢快!
    她真想希望今天賈母也在,親眼看看這京裏又有幾人把王夫人王熙鳳背後的王家放在眼裏!
    沒錯,放在賈家,邢夫人的確是小門小戶出身,的確不如王夫人,可是今天呢?在人家楊家女眷和楊家的賓客們麵前,又有幾個把王夫人當回事兒了?還不是先跟她問好?
    邢夫人都數著呢。
    這位是戶部侍郎家的太太,跟她說了四句話,一句問老太太好,第二句是林家,第三句就是客氣說往日怎麽不見她,最後一句就是回頭見。跟王夫人呢?人家根本就隻是虛應客套!
    還有這位順天府府尹的太太,也跟她說了兩句話,卻因為湊過來的王夫人王熙鳳兩個臉色古怪並且迅速離開。
    還有這位……
    邢夫人隻覺得揚眉吐氣。
    她在楊家二少奶奶姚氏的引領下入了席,卻是西首第三席,這邊坐的都是楊家的親眷。西首第一席是楊侍郎的娘舅家安家的舅太太們和楊侍郎原配夫人楚氏的娘家舅奶奶們,第二席是楊侍郎繼室方氏的娘家舅奶奶、現任太太宋氏的娘家舅奶奶以及楊家大少奶奶慎氏的娘家女眷,第三席則是楊家二少奶奶姚氏的娘家女眷。邢夫人、王夫人、王熙鳳三人自然也是坐在這一席。
    王夫人王熙鳳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東首,卻不知自己的小動作被在座的其他人看在眼裏。
    為何?
    因為東首都是尚書家的太太,侍郎家的夫人……高門大戶,舉目望去,個個衣著華麗,而西首這邊,坐的都是楊家的親眷。即便是楊侍郎的親娘舅安家,也不過是中等官吏之家,男人們的俸祿有限,自然女眷的衣裳就沒有那麽鮮亮了。而方家幹脆就是商賈人家,衣著更是往低調裏走,西麵的這幾席自然就跟東首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夫人覺得,她們賈家是老牌的貴族,她應該坐在對麵。卻不知道她的神情被同席的人看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雖然王夫人看著溫和,王熙鳳也是宛如神仙妃子的打扮,隻可惜,看衣著打扮就知道不是一路人,再看她們二人的神色,哪裏不知道這兩位其實看不上她們?因此,當王夫人王熙鳳坐下的時候,席麵上原本和諧的氣氛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姚家舅奶奶一見姚氏就道:“大妹妹,我記得這邊原是翰林院庶吉士梅翰林家的宅子。你們何時買下的呀?”
    聽到這個問題,別說邢夫人王夫人王熙鳳幾個豎起了耳朵,就連東麵都有人望了過來。
    姚氏笑眯眯地道:“就是梅翰林外放的那年!”
    “那是四年前?”
    “正是四年前。那時候我們老爺手頭緊,還是動用了先頭太太的私房銀子才買下來呢。”
    在場的女人們立刻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邢夫人也很想八卦一下,但是看到姚氏告罪出去接待賓客,再看到王夫人的表情,立馬轉頭恭維起姚氏的娘家嫂子來:“方才那是您家的小姑子?哎呦呦,好生氣派!就是當家媳婦也不過如此了。”
    姚家奶奶一聽,連忙道:“您客氣了,我這個小姑子呀就是性子直,說話就說一半,也不怕別人會往歪裏想!我婆婆在家不知道操了多少的心!比不得您這位兒媳婦,竟然是脂粉堆裏的頂頂尖兒,端是個妙人!”
    “您可莫要抬舉了她,回頭她還不知道如何驕傲呢!”
    “夫人說得哪裏話!府上是什麽樣的人家,京裏一等一的高門,老牌的勳貴人家!您家的孩子打小就嬌生慣養的,哪裏像我們,糙得很!就是不知道您家那位外甥女如何。”
    “您說的是林丫頭?不是我跟您吹!我們家三個丫頭,加上客居的幾位姑娘,論樣貌,林丫頭是頂頂尖兒!更難得的是,她打小就讀書識字,四五歲上就讀了四書!性子也好,她們姐妹們也都愛找她玩兒!就是身子看著瘦弱,看到別人團團圓圓的時候,就愛流淚,想家!別的倒沒什麽。我們家老太太愛玩兒,有時候在園子裏擺宴鬧到大半夜的,也沒見她缺過席。”
    聽得前麵的楚家人、慎家人都轉過臉來。
    關於林黛玉的傳聞,他們都聽說過,還是賈家的下人傳出來的,說什麽林黛玉清高目無下塵,矯情愛哭,身體虛弱,不堪良配。
    現在聽邢夫人這麽一說,截然相反,她們怎麽不好奇?
    有人就問:“聽說你們家老太太把林姑娘跟孫兒養在自個兒屋裏,倒把親孫女兒撇到了一邊?”
    王夫人王熙鳳立刻抬起了頭。
    邢夫人答道:“林丫頭雖然姓林,卻是我們老太太嫡嫡親的外孫女兒。我們家現在的幾個丫頭,要麽是庶出,要麽隔壁是寧國府裏的,自然比不得林丫頭跟我們老太太來的親近。不信,您問我這個弟妹,我們家娘娘在家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養在老太太跟前的。”
    王夫人隻能道:“是的。”
    邢夫人搶著又是一聲長歎,道:“那是八年前的事兒了。那是林丫頭第一次來我們家的是時候,那年她才六歲。我是個婦道人家,也不知道揚州巡鹽禦史是個什麽官兒,隻知道那兩年我們老爺提起姑太太家就哀聲歎氣,然後我們姑太太家先是沒了一個哥兒緊接著連我們姑太太也沒了,林姑老爺一個男人又要忙公務有要照顧孩子,哪裏忙得過來!就把林丫頭送到了我們家。那會兒我們姑太太剛過身沒多久,林丫頭瘦得喲~!我們老太太心疼壞了,特特地把這孩子留在自個兒屋裏親自帶著。我記得那是臘月裏。等到開春,林丫頭也好些了,就搬到了後頭,依舊在我們老太太的院子裏。我們老太太的院子足有五進,親孫兒一進,林丫頭一進。再後來哥兒大了,要正經讀書了,就搬到了前頭的絳雲軒。倒是林丫頭,一直在我們老太太跟前。至於我們家如今的這三個丫頭,因著要學規矩學管家了,放到我這弟妹跟前。畢竟,她才是我們家的當家太太。
    “說起我家那個丫頭,真真急死人!竟然連林丫頭的一半都比不上!真是白長了年歲!也不知道這些年她都學了些什麽!我隻知道,如今的她就跟木頭一樣,被針紮了也不知道哼一聲!我們老爺也說,她這樣的性子,高門大戶不行,當家媳婦更不成。可我們老太太偏說婚姻大事要門當戶對!”
    邢夫人是個典型的利己主義者。她還一直記迎春的事兒呢。
    隻要她“努力”過了,外頭的名聲總會好聽些。
    姚家奶奶聽說,愣了一下。她不過是想替小姑子打聽一下未來妯娌好不好相處,哪裏想到邢夫人竟然劈裏啪啦倒豆子一般說了這麽多。
    想到賈家的亂象,在場的太太奶奶們立刻有數了。
    “敢問你家這位姑娘多大了?”
    “不瞞您說,十七了~!”
    席間就有兩位太太奶奶眼神微閃。
    十七歲,難怪會著急!
    也有那新到京裏的太太奶奶對京裏的事兒不熟,連忙私下裏打聽,左右立馬低聲告知。
    其實賈家那點兒破事,老京城裏隻要長了心眼兒的,哪個不清楚呢?
    跟賈家這樣的人家,高門大戶都不敢領教。隻有兩個中等人家又有小算盤的,對迎春木頭人兒的性子上了心,打算介紹給自家的子侄輩。
    就在這樣的氛圍裏,賓客陸續來齊,作為主人的楊家太太終於帶著兩個兒媳婦入席。
    楊家太太入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在場的賓客們敬酒:
    “今日貴客盈門,蓬蓽生輝。諸位,飲勝。”
    女賓們舉起桌子上的素酒,紛紛回敬楊家太太。
    這一杯酒下去,楊家太太方道:“說起來,我們老爺此生也算是圓滿,隻一件,就是夫妻緣分上淺淡了些。想我們老爺年輕的時候,是楚家姐姐陪著我們老爺在清苦翰林上熬著,人到中年,是方家姐姐陪著我們老爺苦過來的。提起兩位姐姐,都是一等一的良善人,隻可惜,兩位姐姐都沒能陪著我們老爺走到最後。如今我們家老四也要成親了,因此我們老爺想把先頭兩位姐姐的嫁妝私房都厘清,也好安慰兩位姐姐的在天之靈。”
    聽得在場的女人們都紛紛點頭。
    東首第一席的工部尚書夫人就道:“很是。持家之道,首先就是要公正公平,這才是長久之道、興旺之相。”
    “正是正是。”
    女人們紛紛附和,不少人望著邢夫人王夫人這邊,麵色古怪。
    一慣伶俐的王熙鳳如坐針氈,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這是她第一次在外頭被人如此擠兌。
    這幾乎是明示了。
    楊家太太道:“今日來,是要請諸位做個見證。楚家姐姐和方家姐姐的嫁妝單子、私房清單都已經抄錄好了。回頭我這兩個兒媳婦會向諸位展示。我一會兒還要去前頭。實在是對不住。”
    說完就自罰三杯,然後從東首第一席開始敬酒。
    諸位女賓紛紛起身答禮。
    敬完一圈,楊家夫人再次告罪,這才帶著丫頭仆婦去了主院那邊,留下兩個兒媳婦在女賓這邊招呼。
    楊太太來到主院這邊,男賓們已經等了一會兒了,楊太太連忙告罪,賓主客氣了一番,楊太太這才落座。
    楊侍郎這才道:“諸位。”
    所有的賓客都放下了筷子。這個時候,主院這邊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今日請諸位來,是想請諸位做個見證。”
    楊侍郎很直接。畢竟,在場的很多都是官員,平時工作都很忙,沐休日都要加班,俸祿又才那麽一點。今日來都是情分,再耽誤人家時間,就是惹人閑了。
    “我楊鑒前後娶妻三任。發妻楚氏與我同甘共苦,繼妻與我結識於微末,繼妻宋氏與我相濡以沫多年。三任妻室,皆是賢良淑德之輩。怎奈出身不同,陪嫁自然不同。因此,在下今日特地請諸位來做個見證。隻求能公平公正,隻求我楊鑒能問心無愧。”
    東首的工部尚書、戶部侍郎等官員都紛紛點頭,下麵一群人紛紛點頭應是。
    “不錯不錯。”
    “正該如此。”
    ……
    待議論聲稍停,楊鑒就給客人們介紹起幾位特殊的賓客,原配楚氏的娘家兄弟,繼室方家的娘家兄弟,然後是現任夫人宋氏的娘家人,楊家如今身份輩分最高的楊太尉,另有京兆府知府、京兆府推官,以及左右街坊鄰居等等。
    介紹完了,正事開始。
    楚氏的嫁妝單子先被拿出來。
    楊鑒之父楊奎光本是楊太尉的堂弟,靠著堂兄在兵部做了一輩子的正六品主事,品級不高,日子也清苦,好在是個官身,有一座兩進的私宅,剛好夠住。楊鑒是楊奎光的獨子,原配楚氏跟楊家門當戶對,家裏也是六部的小吏,日子甚至還不如些,因為楚家當年是租賃屋子居住的。因為楊家給了一百二十兩的聘禮,楚家就給女兒湊了兩百兩的陪嫁,滿打滿算的十八抬,包括兩座杉木大紅漆的衣櫃,四隻大紅漆衣箱,四套首飾,再加子孫桶、壓箱錢二十兩並各色雜物等等等等。
    賈赦這種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勳貴子弟是看不上這樣的陪嫁的。可是在場的很多人都心有戚戚焉。
    沒錯,高官自然是嫁娶兩便。可是中下層的官吏哪個不是苦熬著?楊家的一百二十兩聘禮,那可是六品主事整整兩年的俸祿!更不要說,下麵送錢的時候,中下層官吏未必有份,可是上官的勒索,他們基本上每人都遇到過!
    因為有楚家那邊的嫁妝單子作比對,倒也輕鬆簡單,隻要讓丫頭們把東西捧出來,讓楚家舅爺們過個目,回頭楊家大公子楊璂和楊家二公子楊璟一人一半就完事兒了。
    有問題的,是方氏的陪嫁。
    當兩個男仆把一隻長三尺寬兩尺高兩尺的填漆大箱子抬到中央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傻了。
    方家就給了方氏這麽一點陪嫁?不像呀?難道是嫁妝單子?
    一打開,果然,就是一堆賬本。
    楊侍郎走下去,打開了最上麵的一本,道:“這裏是拙荊方氏的陪嫁清單,這一本是總賬。方氏嫁我時,陪嫁莊子兩座,一座在臨清,土地五千畝;一座在通州,亦是五千畝。通州貨棧一座,京中、密雲房子,店鋪若幹,另外,還有滄州鹽莊一座。金銀首飾陳設古董雜物,合計約值五萬兩。”
    楊侍郎報一項,下麵就小小地驚呼一聲,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看楊侍郎,最後視線都集中在了方家人身上。
    都知道徽商有錢,家資千萬,但是有錢到這種地步,簡直不可想象好嗎?!
    山東臨清雖然比不得江南,卻也是上等好田!因此這裏的土地價格也十分可觀。五千畝土地,無論這裏麵中等田上等田各有多少,這種連成一整片的田地,沒有八萬兩銀子根本下不來!
    通州就更加了不得了。
    如果說山東的上等田地隻要十八兩一畝的話,那麽同樣的田地放到京畿,沒有二十四兩就別想!有的年份捧著銀子二十七兩一畝都沒處買去!
    再加上通州的貨棧。
    這兩樣加起來,起碼也要十五萬兩銀子。
    雖然不知道這位方氏陪嫁的宅子、店鋪都在哪裏,但是倒數第二項就很了不得了。
    陪嫁了一座鹽莊!
    雖然不是在淮揚的,雖然是在滄州的。可是鹽莊!誰不知道,那是搖錢樹!哪怕負責販鹽的還是方家人,但是靠著京城,這座莊子跟淌銀子的銀河又有什麽區別?
    有這麽一副陪嫁,怕是連皇子都嫁得了吧?真不知道這位方家大小姐圖什麽!竟然嫁給當時隻是小小縣丞的楊侍郎做填房!
    楊侍郎坐下之後,楊太太就拿起了另外一本賬冊子,道:“昨日京兆府和方家舅爺已經清點了方姐姐留下的體己物件,請問方家舅爺疑問?”
    方三老爺方修文連忙起身抱拳,道:“並無異議。”
    “首飾、古董、玩器,可有錯漏?”
    “並無錯漏。”
    “那麽,小婦人現在要讀方家姐姐的私房清單總賬本了。”楊家太太微笑著,道:“因為這些年,我們老爺遠在嶺南,所以臨清和通州的租子都不曾解運到南麵,而是就地添置田地。截止至去年臘月,臨清的莊子已經擴大到一萬三百二十畝。歲入六千兩。這是臨清府開具的相關文書和戶部的紅契。”
    說著,就示意大家看她的左手邊,那邊一排五隻高幾,每隻高幾上都是一隻匣子。
    高幾邊上的一個高挑身材雀斑鵝蛋臉的丫頭適時地打開第一隻匣子,向大家展示裏麵的曆年白契和戶部紅契。
    隻要置辦過田地產業,基本都知道,田地這種東西,在地方上購買之後,地方官要上報戶部,由戶部在魚鱗冊上備注,戶部完成手續之後會發放專門的文件。因為這文件上蓋著戶部的大印,所以叫做紅契,而沒有跟戶部完成交割的,就是白契。
    “通州的莊子和貨棧添置不易,迄今為止,田莊隻有七千畝,歲入三千兩。貨棧添置了一座並且有擴建,歲入兩千兩。這是通州府開具的文書和紅契。貨棧還有通州官牙出具的文書為憑。”
    那丫頭立刻展示第二隻匣子。
    “京中鋪麵三座,四進房舍一座,密雲五進房舍一座,三進房舍一座都租賃在外,有兩地官牙代為打理出租,三處鋪麵,每年的租金分別是二百兩、三百兩和三百二十兩,三處房舍都有砌牆隔斷,租借給進京趕考的讀書人和官員,租金從三兩到二十兩不等,合計四百兩一十七兩一年。
    “鹽莊歲入五萬兩。
    “另外,還有私房銀子。”宋氏深吸一口氣,道:“昔年方姐姐在時,就曾經動用自己的壓箱銀贖回京中老宅。這十六年裏,因為我家大姐兒出嫁置辦嫁妝曾經挪用方姐姐的私房銀子五千兩。四次購置鄰居房舍擴建老宅,除了第二次的三千兩,其他的三次都有挪用方姐姐的私房銀子。第一次是兩萬兩,第三次是十四萬五千兩,最近的一次,是三萬二千兩。都有京兆府和官牙開具文書為憑。如今範氏銀號還有十三萬兩銀子存著。”
    “哐啷~”
    “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