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再給三天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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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皇帝便趕來了。

    淩平揚上前說道:“皇上,林妃娘娘的藥已經熬好了。”邊說邊指著藥爐,路上燉的藥湯漾著瑩瑩的光,還伴著一股霧氣,讓皇帝的眼睛都有些朦朧了。

    忘了林妃一眼,皇帝方才說道:“下麵,是要怎麽做?”

    “接下來很簡單,夏秦給了我一根銀針,是當年檢測先皇後娘娘飲食時用的,隻要將它放入這湯藥中,隻要這黑色褪去,就可以證明林妃娘娘的體內也會有那飲食中的毒。那麽,一切自然大白。”淩平揚從一塊白色的布緞中拿出了一枚銀針,針頭上的黑色透著駭人的光,林妃的眼睛緊閉了一下,像是不敢看。

    “父皇,兒臣覺得不妥。”東方皓南望著那枚銀針,又打量著淩平揚的的笑意,便出言道。

    皇帝皺眉,並不覺得哪兒不妥。

    東方皓南解釋道:“父皇,如果這枚銀針真的是檢測先皇後當日飲食的那枚,那這結果兒臣當然不敢質疑,隻是,如何能保證這就是當年的那枚,而不是隨意拿的呢?”

    這句話剛一說出,林妃便附和起來。

    皇後一時也不知道如何作答,便望向淩平揚:“淩公子,南王爺有這個疑問也是正常,你可有什麽辦法證明?”

    東方雲睿此時也明白了,東方皓南本就知道事實,隻是,他無法扭轉事實,便隻好說明證物的無效,既然證物無效了,那麽由無效的證物測試出來的結果便也沒有說服力了。

    淩平揚並不著急,隻是笑著鼓了掌,淡淡的說道:“南王爺這個問題問得好。難道之前皇上對我委以重任的那日,你沒有看到這枚銀針是夏秦給我的嗎?當時也是用這塊布包著的,淩某可是原封不動。南王爺的意思是淩某動了手腳,替換了那枚銀針來誣陷林妃娘娘?”

    東方皓南不動聲色,同樣是淡淡的表情,冷靜的望著他,說道:“本王沒有這麽說。其實既然你提起了,本王便也直說了,這枚銀針即使就算是夏秦給你的,又如何有人能證明是七年前的那枚?如果有人********的要誣陷,隨便找些銀針,塗上一些毒,正好是我母妃的藥可解的,這又有何奇怪?”

    淩平揚用手指著東方皓南,不住的搖頭,表示無語。這哪裏是質疑那枚銀針,分明就是質疑他。他淩平揚是誰?江湖中響當當的藥神公子,怎麽可能為了誣陷他做出那等齷齪之事?

    一直默不作聲的李朗上前,向皇帝行了一禮,說道:“皇上,皇後娘娘,如果真的對這枚銀針有疑問,李朗倒是有一法子可以檢驗。”

    林妃聽到有辦法檢驗,剛才平複的心又緊張起來了。

    東方皓南也是一臉難以置信,這七年前的事情要怎麽證實?可是見李朗一臉自信,他不由得也心虛起來。

    “李公子有何辦法?請說來一聽,皇上和本宮對此十分好奇。”皇後其實心中是很欣慰,她已經確認了是林妃做的手腳,隻是聽到東方皓南的說法之後,心便沉了下去,畢竟確實難以證實這枚銀針是七年前的那枚。正當一籌莫展的時候,李朗卻說有辦法證實,這如何讓她不激動。

    李朗目光直視皇帝,說道:“回皇上、皇後娘娘,這枚銀針之所以能夠作為證物,無外乎是由於它上麵有著當年飲食上的毒素,這才發黑。如果南王爺懷疑這枚銀針,那麽還有個辦法可以證明,就是先皇後娘娘的骸骨。先皇後娘娘既然是中毒而亡,那麽骸骨裏必然有著殘毒。隻是,那樣做是大不敬,如何取舍,還是請皇上定奪。”

    李朗的方法一說出,皇後便皺眉,她望向皇帝說道:“皇上,此事尚需斟酌,皇後姐姐生前母儀天下,逝後就不要再打擾她了。李公子說的方法,雖然確實是一個有效的辦法,但是打擾了皇後姐姐,卻是萬萬不可。”

    皇帝也很是為難,如果真的要打擾先皇後,他也是十分不願意的。隻是,東方皓南提出的疑問,也確實存在。這真是一個頭疼的問題。

    “皇上意下如何?”淩平揚也覺得此事並不是想象的那般簡單,又見皇帝和皇後如此為難,便也有些束縛手腳了。

    林妃和東方皓南見如今的態勢,明顯自己沒有那麽弱勢了,心下一喜,隻是並不表露出來。

    東方皓南使了個顏色給林妃,林妃會意,當即跪下說道:“皇上,皇後娘娘,臣妾並非是不認罪。隻是臣妾並沒有做過此等謀逆大罪,讓臣妾如何認?如果因為此事打擾了先皇後娘娘,那臣妾才是真的有罪。”

    林妃淚眼朦朧,說話的聲音也是極低,她垂著頭,看不到她的表情,如若她是之前的囂張跋扈,皇帝倒可以下定決心,如今她低眉順眼,且說話在情在理,倒讓他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東方雲睿也是愁眉緊鎖,像是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淩平揚見皇帝不說話,便問向東方雲睿:“東方,你怎麽想?眼下可能隻有這一個辦法了,你自己考慮一下。”

    其實淩平揚是想讓東方雲睿下定決心,按李朗的方法來做,畢竟,隻有他同意了,或者堅持了,皇帝才會下定決心。隻是,東方雲睿如何下得了決心?如今要用他母後的遺體來檢測,他身為人子,一生中最為敬重母親,如今要讓他來下這個決定,真的是強人所難,或者說太過殘忍了。

    如果要報仇,那就要打擾母後;如果不報仇,那麽自己這麽多年的疑慮便無法消除,害母後的人便仍然逍遙法外,這讓他如何能忍?

    東方雲睿此時忽然想起了慕容清雪,那個清麗脫俗的女子,說不準她在的話,就可以幫助自己,自己便也不要這麽為難了,隻是,她此時還在後陵陪著夏秦,她知道自己如此為難嗎?

    東方雲睿的腦中有很多想法,卻更加讓他陷入了為難。

    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忽然有了很大的壓力。他後退了幾步,扶著椅子慢慢坐了下去。

    “皇上,給東方一點時間考慮吧,這個決定確實很難下。”淩平揚很理解他,便也不催促了。時間畢竟還多著呢,就讓他好好的想想吧。

    “平揚,如果用母後的骸骨,要如何檢測?”東方雲睿悶悶的問道。

    淩平揚連忙答道:“先皇後娘娘既然是飲食中毒,那麽必然骸骨中也有毒素。隻是,檢測的方法有些殘忍,要將她的骸骨放到熱水中煮沸,屆時再將銀針放進水中,銀針變黑,上麵便沾染了毒。如果再將此針放入剛熬好的藥中,黑色褪去,便可以證明林妃娘娘身體裏的殘毒和皇後娘娘的一樣。如此,可清楚了?”

    淩平揚講得很詳細,但是又小心翼翼。雖然他想盡量說得委婉點,但是再委婉,方法就是這個方法,是逃避不了的。所以,他邊說邊觀察著東方雲睿的表情,看著他由冷漠變得蒼白、變得無奈,自己的心中竟也跟著心酸起來。

    李朗走過去,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似乎在給他力量。他明白雲睿的感受,自己前不久才經曆了父母雙亡,猶記得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他在燒成頹垣殘壁的屋子裏看到了死去的父親、母親,心就已經空了。

    如今,雲睿好不容易從母後過世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現在正是報仇雪恨之時,卻要破壞母後的遺體才能查出事實的真相,這讓他如何抉擇。

    皇後見他如此痛苦,心中也難受非常,便勸道:“雲睿,不然,就這麽算了吧。姐姐已經入土為安,何必再因為這件事去打擾她。”

    皇後的心意東方雲睿當然明白,隻是,費了這麽多周折,終於快查清楚了當年的事,卻突遭阻隔,這讓他如何是好?

    他抬眼見到了林妃和東方皓南眼中的喜色,當下握緊了拳頭,狠狠的敲在了旁邊的桌上,茶水晃動著,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久久不能平靜,像極了他此時的心境。

    “雲睿,你看呢?按父皇的意思,你母後已經過世,就不要再去打擾了。自她去世後,父皇也去過後陵看過她,她的音容笑貌仿佛還在昨日。父皇,真的不想去打擾她的清靜。”

    皇帝說的是實情,結發夫妻,情分非常,豈是說忘就能忘的。如今,如果是為了查清一件案子而去打擾她,這是他心中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的。

    淩平揚將手扶在他的肩上,也明白了他的想法,便說道:“皇上,這件案子容平揚回去再想想有沒有其他的辦法,這個方法確實太過殘忍,不僅是東方為難,我們所有人都為難。請皇上再給平揚三天時間,三天之內,平揚必定讓事情水落石出。”

    東方雲睿抬頭看他,眼中有些感激。淩平揚握住他的手,示意他放心。三天時間,對於他來說,足夠了。況且又不是多奇特的毒,隻要讓他從頭到尾仔細的想一想,一定會查清楚。

    東方皓南冷哼一聲,這個結果是他想要的。他也不打算乘勝追擊,他怕會惹怒了東方雲睿,萬一他同意了以先皇後的骸骨來驗毒,那麽今日死的就是他和林妃了。他極為清楚事情的輕重,因而也並不多言。

    林妃似乎還想說著什麽,被東方皓南給製止了。

    “父皇,我們沒有做過虧心事,所以,淩公子要三天,就給他三天。我和母妃隨時配合。母妃,您說是嗎?”東方皓南擲地有聲,在東方雲睿看來那分明就是在示威,而自己卻隻能先忍。

    林妃急忙答道:“是的皇上,那就再給淩公子一段時間,什麽時候需要臣妾了,臣妾什麽時候過來。”

    皇帝點頭,便說道:“淩公子,那麽朕就再給你三天時間,你要利用這三天好好的調查,不要辜負朕對你的期望。”

    淩平揚恭敬的行了一禮,大聲說道:“是的,皇上,平揚領命。三日之後,必定會讓事情有個圓滿的結局。”

    他說得很是自信,東方雲睿感激的望向他,他報以微笑。

    雖然平日總是爭吵不休,但是一旦有事了,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一個微笑就足以明白對方的想法。

    東方雲睿忽然很感動,感動有淩平揚的不離不棄,全力支持。

    “皇上,那平揚先告退。”淩平揚向皇帝告別,一襲黑衣便向著殿外走去。

    東方雲睿和李朗也告辭,三人一排,並肩而走。一襲白衣似雪,一襲青衣似梅,一襲黑衣似夜,俊逸、瀟灑、神秘。

    三人並未回到睿王府,而是直接到了後陵。

    李朗和淩平揚先行進入密道,隻是東方雲睿伏在棺槨上,目光怔怔的望著裏麵的先皇後,他的母後。

    她閉著眼睛,雍容華貴、端莊賢淑的模樣,可以看出她母儀天下的絕代風華。明眸皓齒,肌膚勝雪,身體完好,似乎隻是睡著了一般,可見皇帝對她的一番心意。

    望著她沉睡的樣子,東方雲睿似乎望見了她起來了,想到了她的語笑嫣然。

    他忽然坐了下去,頭靠在棺槨上。一向堅強、冷漠如他,忽然像個孩子一般,一臉的受傷。

    他就這麽沉沉的睡著了,隻是朦朧中感覺有人用手探上他的頭,輕輕搖著他,喊著“雲睿”。聲音輕柔,卻又略帶著愛憐,像極了母後。

    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子,在朝著他笑。

    “母後!”他喃喃的喚著,但是卻總覺得眼前的女子看不清楚,他隻知道,她在朝著自己笑,隻是笑著,並沒有說話。

    “母後,是你嗎?”他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襟,不放手,怕萬一放手了她就會離開他一樣。

    女子似乎很是無奈,她將他的手從衣襟上拿開,東方雲睿心中一陣恐慌,他怕她會像七年前一樣,放開了自己的手,就再也不回來了。

    他的恐慌和驚懼被女子盡收眼底,她拿開了他的手,卻沒有放開,而是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她俯下身子,輕輕的說著:“雲睿,我不是母後,我是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