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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離去將唯一一絲寒意也抽離，初生的加拿大鵝占領了房前的人工湖，一大群一大群地在附近巡回飛過，似乎是在探查領地。
    不隻是天氣轉暖、萬物複蘇，在這後來的一段時間裏，蕭淩和陳瑾的生活也多了不少好消息和歡顏。
    先是一周後蕭淩托福考試的成績出來，擦邊球地過了幾所學校的標準線，又收到了奇勒先生的恭賀和推薦信。
    再來就是她的駕照已經拿到手，陳瑾也開始著手看車，確實如陳瑾所說，亞爾林沒有任何理由反對，他表現得十分熱心，甚至還幫忙尋找聯係車保險公司。
    更令兩人欣喜的是，在焦急的等待中，暑假來臨的兩周後，蕭淩收到了兩所學校的錄取通知書！
    蕭淩看著上麵的自己的名字與學校落款，隻覺得這一年來的緊湊時間和各類辛苦都有了結果。在對比了學費之後，她選擇了學費相對便宜的密歇根州立大學。
    一切都定了下來，沈彌和喬瑟帶著蕭淩自駕遊去了密歇根一趟，幫她把宿舍聯係好，也逛了逛校園和附近景點。當然，這是蕭淩傾情在沈彌父母麵前作出了一番令所有人都滿意的表演的酬勞。
    陳瑾原本很不放心蕭淩和兩個男生出門，但是在安軼和蕭淩連番勸說下，無奈地答應。
    蕭淩總有一天要離開她，去到別州上學，甚至是生活。
    想到這裏，她便鬆了口，也隻是要求蕭淩必須每天早中晚給她打三個電話，好讓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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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加拿大鵝撲扇翅膀的聲音和著輕風刮過樹葉聲中，一輛銀白色的suv駛入格林多蘭街，在一棟奶白色的房子前停下來，車中的兩男一女下了車。
    “開學之前你要搬行李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再送你過去，”沈彌取下鼻梁上的墨鏡，摸了摸蕭淩的頭，笑出亮白的牙齒。
    “我真的為你開心，淩，”喬瑟上前，給了蕭淩一個大大的擁抱。
    “行了行了，讓淩淩進屋吧，”沈彌伸手拉住喬瑟後頸的衣服，將他向後扯，又對蕭淩說，“好多天沒見，估計阿姨也想你了。”
    “我知道你嫉妒，”蕭淩得意地瞥了一眼沈彌，回給喬瑟一個更用力的擁抱，然後拖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一揚長發離去。
    “拜拜，”她走到自家門口，回身朝他們揮了揮手。
    陽光正好，蕭淩抬頭，光芒從她手指縫隙之間流瀉下來，溫暖地貼附在她的臉頰上，天際廣闊，一行飛燕輕盈掠過綠枝樹梢，微風輕拂，浮雲淡薄。
    喬瑟和沈彌朝她也揮了揮手，進了車中，過了小一會兒那輛suv的引擎發出聲響，緩緩駛出了她的視線。
    蕭淩目送他們離去直到那個銀色的白點消失在拐角處，她捋了捋耳邊飄蕩的碎發，轉身開門。
    “媽媽，我回來了。”
    “我剛剛還在說你怎麽還不回來，”陳瑾趕忙迎上來，摸了摸她的臉頰，拉著她，仔細地端詳著，“曬黑了一點，玩得開心嗎？”
    “開心，”她笑眯了眼睛，“我去了很多地方，沈彌哥哥和喬瑟哥哥都很照顧我。”
    “好好好，”陳瑾拉過她的箱子，牽著她進了屋，“開心就好。”
    “亞爾林呢？”蕭淩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問道。
    “他去別州參加朋友婚禮去了，”陳瑾一語帶過，而後含笑說道，“我看了一輛車不錯，已經買下來了，他也幫我們辦理了保險手續。”
    “在哪裏？”蕭淩聞言，立刻興奮地問。
    “在車庫裏，去看吧，”陳瑾看蕭淩歡喜的模樣，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蕭淩點了點頭，“噔噔噔”地跑向車庫。
    陳瑾看著她打開了門走進車庫，眼底漾著深深的慈愛溫柔，蕭淩來了羅奧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歡喜自在過。嚐到了自由的滋味，結交了好友，她的性格比之前開朗陽光了很多。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陳瑾低頭看了看來電顯示，接通了電話。
    “阿嵐。”她說
    “阿瑾，我後天中午到芝加哥。”那頭的聲音略微帶著沙啞，卻並不令人難受，反而增了幾分魅力與吸引力，聲線圓潤有磁性，語調爽朗大氣。
    陳瑾蹙眉，問道，“那小軼呢？”
    “我先來看看你和淩淩，”方素嵐聞陳瑾這一句話，氣便不打一處來，“哼，那小子，反正我簽證差不多快下來的時候就告訴他了我會來芝加哥，他愛來不來。”
    “你這是和他賭什麽氣，”陳瑾聽著方素嵐猶如稚童的話，忍俊不禁。
    方素嵐似是不好意思地咳了咳，繼而說，“我不是在和他賭氣。你和淩淩不方便到處走，我就到你這裏來看看你，小軼一向自由，他自己飛過來就是了。”
    陳瑾握著手機的手指一緊，“小軼都告訴你了。”
    “嗯，”方素嵐低低歎了口氣，“阿瑾，起訴他吧，他已經嚴重危害了你的生活。”
    “希望到後麵，他肯大大方方地放我和淩淩走，這樣我就不會走那條路，”陳瑾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但是如果他不肯，我會的。”
    “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方素嵐鬆了一口氣，帶著幾分欣慰與安心，“我就怕你鑽牛角尖，認定了他。”
    “不會的，你以為我還是二十歲時的我嗎？”陳瑾低下頭，挽起的發垂下一縷墜在耳邊，她的唇邊漫開一絲苦笑，“現在，我有淩淩要考慮，而且，除了……我不會再認定誰。”
    陳瑾與方素嵐成為知交閨蜜，這並不是什麽機緣巧合促成的事情，陳家原本和方家就實力相當，一個行商，一個入政，來往間兩個孩子自然也有接觸了解。
    後來方素嵐和安巍結親時，因為門當戶對，強強聯手，兩家人一片看好，外界也是祝福恭賀聲聲不絕，這場婚禮辦得精致壯觀，就宴席開了七十幾桌，請滿了商界政壇的風雲人物，高朋滿座、座無虛席、好不熱鬧。
    相比起方素嵐完美的婚姻，陳瑾的情路走得就坎坷多了。
    這個與爽辣的方素嵐不同的女子，雖有著溫婉柔和的性情，但脾氣是出奇得倔強固執、說一不二。
    陳瑾愛上的人，不是高鵬大戶，也沒有厚祿家世，而是當時警校裏那個一窮二白的蕭淮。
    他的父母隻是小城鎮裏的市民，兢兢業業地工作、勤勤懇懇地生活，能把孩子供出來便是鬆了口氣，哪裏又能與陳家當時的盛況相較？
    知道這件事後，陳家差些和陳瑾鬧翻，多少人等著看這個不懂事的女孩什麽時候在現實前麵敗下陣來，吃下這個虧當作受教，親人好友連番上陣苦口婆心地出言相勸。
    但是出乎他們所有人的意料，陳瑾的態度是決絕的、毫不動搖的。
    她當即搬出了自己家，住進了和蕭淮兩個人打零工租的小平房裏。
    鬧到最後，還是蕭淩的外婆，也就是陳瑾的母親秦梓煢先言了輸，麵對自己生養的兒女，父母總會先妥協。
    她握著女兒的手，含淚問了再問，隻怕自己的女兒是因為愛情一時衝昏了頭腦，看不見未來。
    門當戶對並不是指兩家的財富，而是生活的習慣以及觀念。
    秦梓煢不像陳興，同樣是父母，她更多考慮的是女兒的幸福。
    可是當時的陳瑾卻認真地看著秦梓煢說，“我是真的愛他，我們會很好。”
    後來，她也證明了，她和蕭淮真的過得很好，陳家人便智慧地不插手，唯一隻在安巍與方素嵐的院子旁為他們盤下一個住處，然後在遠處默默地守護，直到蕭淮離世。
    ……
    兩個人剛掛斷電話，蕭淩就從車庫裏鑽出來。
    “媽媽，”蕭淩眼眸晶亮地挽過陳瑾，“車很好看。”
    那是一輛紅色德國車，新漆鋥亮，線型流暢，陳瑾也已經幫她打理過了一番，在後座上放上兩個腰枕和在車鏡上掛上一個保平安的中國結。她還在網上訂購了一個胖墩墩可愛不行的熊貓仔抱枕，放在後座的中間。
    “你喜歡就好，”她寵溺地拍了拍蕭淩的手。
    陳瑾看著她像極了蕭淮的麵容，心中一片綿軟溫和，那是她的女兒，他們的女兒……
    “昨天還在密歇根的時候，小軼哥哥給我打了個電話，他說他明天會到芝加哥來，”蕭淩說。
    陳瑾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孩子還是看重他母親的，“他還是住在他朋友家嗎？”
    “嗯，”蕭淩眉眼彎彎，“我終於可以讓他看看我的車技了，這一次自駕遊沈彌哥哥讓我開了一段路，喬瑟也說我開車比沈彌要穩。”
    “你才剛剛拿到駕照，一定要注意安全，”陳瑾不讚同地蹙眉。
    “我知道了，”蕭淩笑著答應，“他們也隻允許我開郊區，市區的交通太擁擠複雜，我自己也不敢上路的。”
    “正好後天你幹媽也過來，你拿到了駕照，我們出去買些菜吧，好準備著，”陳瑾看著蕭淩躍躍欲試的神情，撫了撫她的頭發，說道，正中蕭淩下懷。
    “好！”蕭淩歡呼一聲，趕忙去門口換下拖鞋，眼神催促著陳瑾。
    陳瑾看著她急衝衝的樣子，不住地搖頭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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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安軼在中午下了飛機，就讓沈彌把行李扛到他家去，自己到了陳瑾、蕭淩這裏來，得知方素嵐確實會在明天到達時，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心中一直繃緊的弦鬆懈下來。
    “她也不告訴我準確日期，而且快來了才告訴我，”安軼喝了一口陳瑾煮的茶，蹙眉道，“我隻好臨時調班，和同事交接工作時隻好大約估計一個時間。”
    “你媽媽性子就是這樣，”陳瑾慈和地說，看著他疲憊的模樣又有幾分心疼，“你多擔待些。”
    安軼歎了口氣，又對蕭淩說，“淩淩，哥哥沒來得及買禮物給你，下次補上。”
    “沒有關係，人來就好，”蕭淩不甚在意地說道，起身為他斟茶。
    “可惜清瑜沒來，”陳瑾插空說了一句，“剛好你媽媽過來，她要在的話也能一起說說話。”
    安軼握杯的手動作一頓，溫和的眼神瞬間滯固。不過便也是須臾的時間，他臉上的情緒便散去，恢複了原來溫和翩翩、雲淡風輕的樣子。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陳瑾觀察力入微，還是捕捉到了那瞬間他神色的不對，於是便擔憂地問。
    “沒有什麽，”安軼向來不喜歡瞞著家人事情，想了想，便誠實道來，“我們分手了。”
    “分手了？”陳瑾一驚，身子前傾，滿目疑問不解，“這是怎麽一回事？之前過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是吵架了嗎？”
    而一旁的蕭淩聞言，手指指尖被壺壁一燙，她反射性地縮回了手，蹙眉低下了頭看著泛紅的指肚，不知在想什麽。
    “性格不合，”安軼簡短地說，他長腿前伸，垂下眼睛捧著茶杯又喝了一口，看不出臉色。
    “你對幹媽也不能說嗎？”陳瑾關懷地看著他，認真道，“這次你媽媽來，雖然嘴上不說，但我也知道她是想來看看清瑜和你最近怎麽樣，畢竟你們兩個也是見過父母的，可是這……”
    “我會跟她講的，您別擔心我了，”安軼聲音低沉溫柔。
    陳瑾還想再問兩句，可是安軼顯然已不願多說。
    “你長大了，”她隻得歎了一聲，看著安軼的目光裏多了幾分訓誡與嚴肅，“你是個好孩子，不要讓你媽媽擔心你。”
    一旁的蕭淩眉心一跳，咀嚼陳瑾的這番話，隱約覺得這話外有音，卻並不能聽出個所以然來。
    而安軼的目光瞬間深邃起來，然後緩緩地低聲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