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故事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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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飽喝足的喬瑟在回到家後就黏在了沙發上。
    沈彌站在邊上叉著腰看了他半晌,無奈地拿起鑰匙,“淩淩,我送你吧。”
    蕭淩放下手中的杯子,點了點頭,起身,“喬瑟,那我走了。”
    “(再見),”喬瑟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朝她揮了揮爪子。
    沈彌歎了口氣,領著蕭淩向門口走去。
    還沒走幾步,沈彌就如同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迅速回頭。
    蕭淩疑惑地跟著轉過身,隻見喬瑟在離廚房還有三、四步的地方,輕手輕腳地向前挪動著腳步,感受到兩個人的目光,他動作一僵,極慢地轉過頭來。
    “今天飯後的點心你已經吃過冰淇淋了,今天不許再吃東西,”沈彌眯起眼睛,警告道。
    “哦,”喬瑟愣了愣,聽話地點了點頭,又動作小心地回到客廳,黏回沙發,睜著一雙澄澈明亮的眼睛看向沈彌,模樣比誰都無辜。
    沈彌眼風一瞥他老實的樣子,心裏已經明白了他的小九九,隨後一句話便瞬間破滅了喬瑟的幻想,“你放心,家裏的冰淇淋我全給了隔壁的尚,等會我會把你的車鑰匙一起拿走。”
    目睹這一切的蕭淩在沈彌的身後不由得向喬瑟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然後,兩個人在喬瑟絕望哀倒中踏出了房門。
    ……
    “沈彌哥哥,”在沈彌送蕭淩回家的路上,她轉過頭麵對沈彌的側臉,“教我開車的事情,能不能先不要告訴安軼。”
    “怎麽?”沈彌的嘴角微微勾起,“現在不叫他小軼哥哥了?”
    蕭淩轉回臉,破罐子破摔,“好好好,你們都知道了。”
    “我靠的是行為分析,提起安軼時,你會不自然地抬眉,唇部有時會機械性地輕微開啟,還有……”作為一名法醫,沈彌在邏輯學上也很有造詣。
    蕭淩聽他越說越離譜,隻無奈道,“所以求你幫我保密吧。”
    “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看,”沈彌微偏過頭,飄給蕭淩一個眼神,“反正他現在單著。”
    蕭淩一愣,“清瑜姐姐她……”
    “分手了,”沈彌撇嘴,“她跟安軼倆人之間的事兒,也是挺糟心的。”
    蕭淩想起林清瑜曾說她和安軼有一次吵架是因為她試探了方茜,會不會這次是因為自己……想到這裏,她著急地向沈彌詢問道,“他們不是見過父母了嗎?怎麽會說分手就分手?”
    “說起他們,也是一大堆故事,你真想聽?”
    沈彌看著蕭淩焦急點頭的模樣,心裏歎了口氣,這麽一個鎮定可愛的姑娘,怎麽一遇到安軼的事情就亂了陣腳?
    他方向盤一打,又回到了之前那個空曠的停車場,穩穩地停下車子,想了想怎麽開頭後,他清了清嗓子,開始敘說。
    “你知道林清瑜和安軼是在他們大二的時候認識的吧,當時他們兩個在一起確實是因為互相喜歡,隻是後來林清瑜太聰明,在安軼身上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就開始深挖,甚至一路找到安軼祖籍上去了。”
    蕭淩眉心一跳,隻覺得後背陰風掠過,什麽深挖什麽祖籍的……
    沈彌吊兒郎當的口氣加上詞句搭配,就像是卓別林表演鬼劇……
    “安軼有一個青梅竹馬的你,林清瑜也有個一直喜歡她的男生。那個人和你一樣,躲在旁邊默默看著他倆好,嘖,都這麽沒出息。”
    再被蕭淩瞪了一眼之後,沈彌繼續道,“隻是那個人家裏在國內還是有些關係可以動用,所以林清瑜就起了心思讓他幫忙查一查安軼的事情,一來二往的就接觸得多了,讓安軼發現了。”
    蕭淩腦海裏劃過自己問林清瑜為什麽不討厭她時,林清瑜突然落寞的眼睛。
    “安軼起初以為林清瑜背叛了他,可是後來才發現是她在查自己的背景,”沈彌苦笑,“大概人都有這樣的通病,明明是自己隱瞞在前,卻先責怪他人不尊重自己。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兩個人之間就有了嫌隙。”
    “他隱瞞了什麽?”蕭淩抓住了那個詞,眼神灼灼地發問道。
    “一個村子,”沈彌摸出一包煙,“介意嗎?”
    蕭淩搖了搖頭,他便降下窗戶,燃起了星火。
    煙霧漸漸籠住了他的麵容,沈彌的眼神也漸放悠遠。
    “我的父親曾經參與過艾滋病毒的實驗檢測以及對疫苗的開發,他有一些在市麵上難看到的書籍、資料和隱秘,那個時候他向我開口借,我還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瞞著我爸偷出來給他。不過我也不能白冒風險卻一無所知吧,所以他就告訴了我一些事情。”
    蕭淩的身子略微前傾,豎耳等待下文,而沈彌卻挑著眼尾、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冒著挨打的風險得到的信息,你這個小姑娘想就這麽白聽過去?”
    蕭淩眉頭一緊,眼神無絲毫鬆懈,“我現在這樣根本幫不了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不是你問我想不想聽的嗎?吊人胃口。”
    “你得幫個我忙,”沈彌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一個煙圈。
    蕭淩想起這段時間沈彌對她的照顧,於是拍著胸脯道,“你說吧,如果我可以幫得上我一定幫。”
    “我爹媽兩個月之後來這裏,扮一回我女朋友吧,”沈彌歎了口氣,“他們好像知道我和喬瑟的事情了,唉,老人家,思想就是不開放。”
    “啊?”蕭淩睜大了眼,“你……你說我?你開什麽玩笑!要不我湊錢,你去附近哪兒買……”
    “不行,就得是你,”沈彌截斷她的話,“你不喜歡我,也會幫我隱瞞,隻有你最合適,主要是我媽還就喜歡你這種清湯寡水型的。”
    蕭淩咬牙切齒地看著他,“清湯寡水?”
    “對啊,”沈彌顯然沒有注意得到蕭淩話中的殺意,“上次我找了一個外國妞,我媽硬說我沒正經,不安定,就知道玩……”
    蕭淩瞪著他的目光更凶狠了,“你是說我這種就跟以前童養媳似的讓人覺得安心?”
    “誒,”沈彌拍了拍她的肩,“話也不是這麽說,畢竟我也不是兒童,你怎麽能成養媳呢。”
    “我從未見過你這樣厚顏無恥的人,”蕭淩在深深的語噎之後發出這聲感慨。
    沈彌一聽蕭淩的口氣,眉眼立刻綻放出笑意來,“那我就當你同意了啊。”
    看著他小人得誌的樣子,蕭淩梗著一口氣,惡狠狠地說,“你繼續說。”
    沈彌滿意地笑了,“到時候我把資料發給你,什麽家庭背景、教育學校的,你多看看,我媽問起來好應付,我……”
    “說正事,”蕭淩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那個村莊的事情。”
    沈彌碾滅煙頭,又燃起另一根,然後神秘地朝蕭淩勾了勾手指。
    蕭淩忍住嗆人的煙味,湊近了一些。
    “安軼的曾祖父,曾是那個村莊裏的人。”
    蕭淩腦中有一個環節連上了,一臉恍然大悟,於是她又看著他,期待下文,“然後呢?”
    沈彌也看著她,學著喬瑟的模樣無辜地眨了眨眼。
    “然後,就沒了。”
    “沒了?”蕭淩瞪大了眼睛。
    “沒了。”
    “沒了?”她的聲調高了八度。
    蕭淩眼中的殺氣煞著了沈彌,他小心地向後挪了挪身子。
    隨著幾聲悶響,他叫喚起來,“誒誒誒,你幹嘛,你別打我啊……啊!你別砸我……你包裏裝的啥,鐵榔頭?……噝……真疼……住手啊……我要報警了……”
    ……
    “我回來了,”蕭淩疲憊地進屋,她現在隻想好好地撲在自己的床上,狠狠地睡一覺,今天和沈彌一番話下來,她是什麽都沒問全,安軼和林清瑜的事也好,安軼曾祖父的事也好,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惡性輪回的怪圈。
    到最後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她索性不想管了,隻安安心心過自己日子就好。
    “淩淩,過來一下,”坐在沙發上的陳瑾拍了拍她身邊的空位。
    蕭淩換好鞋子,拖著腳步走過去,坐下。
    “車練得怎麽樣?”陳瑾溫柔地撥開蕭淩唇角的發絲。
    “挺好的,”蕭淩說,“我已經可以開一小段路了。”
    “今天亞爾林回來時,我和他談了談,”陳瑾繼續說,“你也快畢業了,現在快到三月,還有兩個多月,你就放暑假了。”
    “嗯,”蕭淩點了點頭。
    “下周,他會帶你去考駕照筆試,”陳瑾看著蕭淩,輕聲道。
    “他怎麽可能會同意?”蕭淩狐疑地說。
    “你馬上要去大學了,並且考了托福,”陳瑾慢慢地解釋,“而且我也告訴他,我來出買車的錢,什麽都不需要他擔心。”
    蕭淩沉默地看著她半晌,開口提醒道,“這會是婚內財產。”
    陳瑾搖了搖頭,“這輛車我會放在你名下。”
    “那我們……”蕭淩欲言又止。
    “有的,”陳瑾的眼睛裏驀然升起一層瑩光,她的眼皮微微泛紅,“你爸爸他……留給我們一筆撫恤金,我將一半存在銀行裏,另一半投入了基金,這段時間雖然我不能出門,但是我一直在做投資,現在看來收益還不錯,淩淩,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蕭淩怔怔地看著她的母親輕輕地抹去淚痕,朝她勉強微笑的樣子,胸膛某一處突然尖銳痛楚,酸澀襲來,她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停住,胸肺吃力地起伏著。
    不同於委屈、也不同於自哀,那種撕心裂肺的巨大傷痛一直都存在蕭淩心中的某一處,籠罩著。盤旋著,令她不敢想起,也無法忘記。
    “爸爸……”她呢喃著這個稱呼,一字一頓,眼睛驀地濕了。
    她的思緒回到那個明媚的早晨,花香鳥語,一切都是那麽平和美麗。
    “淩淩,不要去抓大虎的尾巴。”回憶裏那個男人穿著修身精神的黑色警服,牽著一隻毛色油亮的拉布拉多犬,彎下腰將剛及他大腿的孩子一把抱起來,親了親她白裏透紅的臉蛋。
    “去哪裏?”蕭淩看著高大筆挺的男人,稚聲問道。
    “爸爸要去工作了,”他眉眼裏的溫柔笑意如同和煦陽光。
    拉布拉多犬在腳邊悠悠地踱著步子,然後一掃尾巴臥下來仰頭看著這一對父女。
    蕭淩一聽這句話,立刻癟嘴失望地說,“下個月學校有舞蹈表演,爸爸又來不了了嗎?”
    蕭淮一愣,歉疚地看著懵懵懂懂的她,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爸爸努力早些回來,看淩淩的表演好不好?”
    “好!”記憶裏的那個孩子眉眼舒展,脆生生地答。
    ……
    為什麽食言了?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