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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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明澈搭車回了陸嘉苑,她得去把那房子租回來,趙嬸說過租客退租沒幾天,她打過去問房東能不能再租給自己。房東原來就是一個院子裏的人。當初她家裏需要錢才賣給他。知道她回來了,放下電話就來了。
    一見麵免不得問候了幾句。也是看著她長大。再加上這房子不定什麽時候拆了,安城這樣大,要見也是難了,很是感慨。
    當下開了門讓她進去看。說房子沒動過,租出去的時候也是小心選擇房客。他甚至還主動降了房租,鑰匙也當時給她了,住到拆的時候為止吧,話一出口,於是都有些傷感。
    等他們走了,明澈打開門進去,灰塵撲撲的在陽光裏飛上她的臉,有些嗆人。
    房子是老式的兩室一廳,裝修也極老式。但是南北通透,采光很好。進門左手客廳右手廚房。朝北的小臥室剛開始她住,後來她和明澄一起上下鋪。偶爾明潔回來,她和明潔一起擠。
    明潔回家的極少,她青春期才開始接觸這個家,難以融入。高中就早早搬出去,回來也是拿出一副禮貌的樣子,客氣疏離。姐妹間年紀差了太多,明澈性子更淡,兩個人從來沒親密起來。
    家具都沒動過。隻是更舊了。放置了這些天,灰塵起膩。
    明澈瞧了兩眼,刺的眼難受,她挽起袖子打掃衛生。
    原來家裏的活都是爸爸的,媽媽是高中物理老師,有爸爸在,她和媽媽十指從不用粘陽春水。
    她這麽些年獨立生活,養成的利落勁倒跟爸爸不相上下。
    爸爸以前會念叨總說自己不像他,說起來一臉遺憾,複又高興,像媽媽好,漂亮。
    可是她明明不像媽媽,媽媽是溫婉的美人,拿起粉筆寫板字,坐在辦公室批卷子都是美麗的剪影。雖然冷清,但是也是個冷清的美人。那些調皮的男學生,在媽媽麵前都老老實實。
    她自己五官分明,小時候黑團團,頭發又硬又厚,紮起辮子極粗的一根,梳頭發時候,爸爸捏著梳子費好大的勁才梳的光滑。
    性格又悶,不招人喜歡,其實不像。不懂事的時候大哭,都怪爸爸,像他那麽黑。好在後來突然白回來了。現在攬鏡自照,她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
    衛生做的差不多時候,那位年輕的女老師來的電話,告訴了她明澄學校的名字。
    學校在家附近,實在是很平庸的,大家說起來名聲也不太好。
    女老師無限感慨,想跟她說點什麽,欲言又止的掛了。
    明澈握著電話發了半天的呆。
    她走到小臥室,看著那些熟悉的陳設。
    牆上貼了幾張叮當貓的照片,所有貓的鼻子都被明澄畫成了手表盤,那是他為數不多的孩子氣的舉動。
    那個雙層床一直沒有換掉。上任租客隻是用來堆放些雜物,床沿上磕碰的坑坑窪窪的。
    鋪天蓋地的灰,鋪天蓋地的過往和心事。
    她提了桶水,爬上爬下的擦幹淨。床身藍白色,陳年積灰擦掉,十多年了白色看著發黃。床尾有條清晰的裂縫,補了點漆,斑駁了,明澄剛來時候噩夢連連,在夢裏亂踢踢壞的。人小,力氣倒不小。
    她掏出手機拍了張床的照片,想也不想的彩信發給了明澄。
    當天退了房,置辦了些生活用品,就安頓了下來。
    夜裏睡在爸媽的房間裏。空置了許久的房間打掃過依然有灰塵的味道。
    起了點風,吹的窗簾微微的動。她一直沒有睡著,夜深人靜,張開耳朵去聽,仿佛能聽到樓下河裏水流動的聲音。
    明澈熱的難受,頭卻疼的像要裂開一樣,想要睜眼卻怎麽也睜不開。
    耳邊水聲嘩啦啦的,她焦躁的想往有水的地方爬過去,可是渾身沒有半點力氣,於是不停的蠕動身子,終於滾到清涼點的地方,硬邦邦的或許是牆壁,她臉貼上去頓時覺得清涼無比,一瞬間手腳全纏了上去,摟的嚴嚴實實的。
    過了一會兒那牆也被她焐熱了,而且居然動了起來要掙脫她手腳。
    明澈急的大哭,死死的抱著不鬆手,終究給人掙脫了去了。
    她躺在床上嚶嚶哭,難受的時候忍不住叫爸爸媽媽,一輪回叫了無數遍,心裏委屈的很,眼淚流的滿地。
    終於有人什麽東西放在她嘴邊,她聞到清新的水味,她一口氣喝了許多。又有什麽東西被喂到嘴邊,她舔了一口就吐出來:“苦,難吃,不要吃藥。
    有人用手接她嘴邊的藥,哄她:“乖,生病了吃藥才會好起來。”仿佛不是熟悉的聲音,她委屈的直哭。扭著頭就是不肯張嘴。。
    一個男人嚴厲的聲音說,“都這樣了還不吃藥,快吃!不然,不管你了!”
    於是下巴被捏住了,藥塞進嘴裏,她被迫咽了下去。
    像爸爸的聲音,她哇的一聲大哭,胡亂的裹住眼前的人,一疊聲的叫爸爸,爸爸,眼淚洶湧的像河水。
    半邊枕頭都是濕的,明澈流著眼淚醒過來,盯著熟悉的牆角,嚎啕大哭。
    她這樣一天天的把日子過下去,心也一天比一天的靜,漸漸覺得日子其實和青州沒什麽兩樣,隻是青州山多,這裏人多。
    隻是沒有那大山的低吟和廣漠無垠的星海,她失去了許多樂趣。
    小區對麵的咖啡店招女侍應生,她去麵試了一下,老板爽快的留下了她。她另外兼兩份家教,家教很容易找,小區裏的人都知道她會讀書,誰家沒個小孩要補習的呢。
    咖啡館人少的時候,她自己一個人,安靜的看書。
    明家人可能真的是家族遺傳,書認真讀起來嚇死人。明潔是保送,老師一直可惜明澄失去了做狀元的機會,她明澈卻是貨真價實當年安城的理科狀元,理科全部滿分進的大學。大四的時候,導師已經確認了博士直讀。臨了卻突然看到的一則支教教師招募啟事,她心裏起了念頭,不顧導師暴跳如雷,遠走青州兩年。
    她自己也是知道自己這樣是十分不負責任的,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是中了魔?
    回安城之前,她給老師打了個電話,她準備繼續報讀老師的研究生。老師很高興。她青州離開時候,除了幾件衣服,就帶了幾本書。報名時間還早,她沒事時候花些時間去撿起功課,畢竟兩年了。
    晚上的時候,她也會去明澄學校附近走走,不遠,就在城西。她去學校問過了,放了暑假,隻有保安,保安什麽情況也不知道,也不肯給老師的電話。況且她連找什麽老師都不知道。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她漸漸從那份惶恐中解脫出來,她迫使自己相信,也許明澄真的隻是去做些自己要做的事情。
    而安城的天氣爆炸一樣的熱,空氣似乎總是要把人撕開,與這樣熱烈的天氣對抗,她要保持青州那種安定的心思,需要花上極大的工夫。
    時間一天天的往前走,天一點也沒涼下來的意思。在青州應該有涼爽的早晨跟下午了,可是安城依舊熱的下火一樣,
    今天尤其悶熱,很典型的桑拿天。人被扣在鍋上,蒸的氣也喘不上。
    早上起來的時候,她看到自己眼睛腫的厲害。
    昨晚太熱,身體的記憶再次複蘇,她從那夢裏驚醒,起來洗了兩次冷水澡,天快亮才勉強眯了兩個小時。
    她皮膚白,黑眼圈特別的明顯,名副其實的熊貓眼。兩點多鍾時候扛不住,給自己做了咖啡喝才勉強撐下來。
    小魚過來接班的時候,熱的不住跳腳。
    她微胖,可以算得上甜美嬌俏,特別經不住熱。“這到底是怎麽了,熱成這個樣子。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她進來的時候明澈瞟了一眼,有個男孩子送過來。不知道是不是男朋友。小魚提起時候笑的總是很甜,屬於那種少年人溫婉的初戀。
    人很迷糊,三兩天遲到。今天居然遲到了一個多小時。看這樣子,怕是吃了晚飯才來。
    “親愛的真不好意思。”她扭捏了一下。“生日。。。。”急急忙忙的進裏間換工作服。
    明澈下班的時候看到那個男孩子還沒走,很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
    她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點了點頭,算是致意。
    那男孩子眼前一亮,盯著她直起身來。
    明澈一路盤算著家教的事情,沒怎麽留意,走到菜場才發現,那個男孩子居然一路跟著她。
    明澈停下來,奇怪的看著他。
    那男生摸摸頭。
    “有事?”明澈問。
    男生隻是笑。
    明澈一臉莫名其妙,她轉身又走。那男生又跟上了。
    明澈一路走到菜場,她站住,等著那個男生走過來。
    他長的不差,白白淨淨的,眉心有顆痘。真會挑地方長。穿著運動型的t恤和鞋。明澈估摸著他應該是個大學生?
    “我剛剛出來的咖啡館,那個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對麽?”
    男生臉一紅。“不是的。她就是鄰居。”
    “噢。”明澈微笑。她指了指菜場。“我現在要買菜回家,我不想讓你知道我家在哪兒,你若是繼續跟著,我就隻好繞圈子,這樣對我們都是浪費時間,所以,你是不是不跟了呢?”
    男孩子往後退了一步。“我不想打擾你的。”
    明澈保持微笑,他有點慌張,轉過身跑了。
    以前因為明澄在的原因,她很少需要自己動手來處理這些事情,她經驗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