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明澄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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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林跑出去叫人。
那個胳膊斷了的叫了半天,終於忍住了,掙紮著從地上撐起來,明澄順手一個巴掌遞過去,他又摔在地上。
明澄蹲下來。
“什麽來曆?”明澄問。他卷起袖子,解了領帶擦胳膊上的血,剛才用力過猛,砸在人胸前扣子上,劃拉一條長口子。
那人疼的滿頭滿腦的汗,一眼不發的死盯著明澄。
明澄看著他快要噴火的雙眼,他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
“什麽地方知道麽,就鬧事?”
他臉上出了點汗,順手抹了一把。英俊的不像樣子。他和明潔有五六分相似,相似的五官截然不同的氣質。明潔嫵媚,他幹淨透亮。
明澄也沒要他回答,隻是慢條斯理的用領帶擦血。
這邊東哥帶著人上來了,幾個人抬著暈過去的小姐們出去了。明澄站了起來。
東哥四處一看,也有些吃驚,他沒料到事情鬧這麽大。
就見領班撲到那人身上狠跺了幾腳。“什麽混賬玩意。”她也是春風十裏老人了,出道來沒受過這些氣。
她傷的最輕,可臉也是腫的高高的。
空氣裏的味道還沒散,東哥比了個姿勢。領班點頭。
“不光自己來,要我們的人也陪著。不幹就打人,強灌。趴下了四個。”
東哥走過去查看幾個暈過去的傷勢,不由抬頭瞟了明澄一眼。明澄垂下眼皮躲過他的目光。
東哥陰鷙著臉,走到那個清醒的人跟前,提起他斷了胳膊,猛一用力,嘎達一聲,胳膊接上了。
他起身去把他們的旅行包拿過來打開,掏出幾疊放在桌上,“今晚的消費。”
又掏出幾疊來,環視狼藉一片的包廂。“賠償。”
把拉鏈拉上,把包甩在那人身上。
“拿上你們的錢趕緊滾。”順手點了兩個人,“送客人出去。”
上來幾個人架著人離開。那胳膊接好的自己能走,他甩開保安的手,走到明澄跟前。
“你小子夠狠,老子長這麽大除了我老子還沒人敢甩我巴掌。”他豎起中指。“你給我等著。”
沒有人說話,明澄連眼皮都沒抬。
孫林在後麵,對著他膝蓋窩一腳踹過去,他順勢往地上撲去。明澄在他旁邊迅捷一伸手,扯住他上衣,揪著他站起,等他站穩,放手。這一路踢人扶人順暢之極,整個過程不過是呼吸之間。
一眾人靜悄悄的站在那裏,東哥臉黑的跟鍋底一樣。那個人心裏一陣後怕,虛晃了兩下手,錢袋掛在胸前走了。
東哥轉向明澄。“怎麽下手那麽狠?”
明澄沒做聲。他第一次跟人動手,確實不知道輕重。
“沒跟人動過手?”
明澄嗯了一聲。
“行了,下去收拾收拾。”
明澄撿起衣服轉身下樓。
他回到更衣室,把領帶解下來扔在麵盆裏。
擰開水龍頭,捧起水搓了把臉。就著水將洗起領帶來,領帶粘了血,血跡衝洗不掉。他隨便揉搓了兩下丟開。
胳膊上血湧出來,他放水衝了兩下。
站停了半晌,他長出了口氣,點起支煙,靠在牆上慢慢抽。
地上瓷磚有些年歲了,中間裂開了縫,裏頭藏著黑色的汙跡。頭上一根白熾燈管□□著,用的太久,照出的燈光霧蒙蒙的。明澄嘴角升起的白色煙霧和燈光混在一起,繞著更衣室的櫃子蜿蜒散開。窗外靜悄悄伸起一汪新月,照出窗簾波浪影子爬在櫃子上,流血的地方一陣刺痛,明澄胸腔一陣劇烈起伏。
他胳膊上的血滴在地上,滴答滴答。
他掏出手機,上麵有一條未讀短信。
他點開,舊款的藍屏手機緩緩跳出這行字來。
生日快樂,明澄!
他立刻將手機扣上,狠狠一拳砸在牆上,牆上灰塵一跳。
他劇烈的喘了一口,靠在牆上。手伸進口袋裏,摸到手機死勁的捏著,捏的手指發白。
東哥走進更衣室,敲了敲櫃子。
明澄回過神,抹了一把臉,叫了聲東哥。
東哥抬頭看了一眼,吃了一驚。“怎麽了?”看了看地上滴的血。“受傷了?”
原來明澄剛才將血抹在了臉上,半邊臉都是血痕,猛一看過去,很有幾分嚇人的樣子。
他抬起胳膊,“刮了下,沒什麽大事。”他彎下腰來又衝洗了一遍。手臂上的血衝下來,水池裏汪起淺紅色。頭發淋的濕漉漉的,他直起身子抹開劉海,露出額頭來,吐了一口氣。
“您找我有事?”
東哥笑了笑。“過來瞧瞧。”他丟了一隻煙給明澄。
明澄接住了,叼在嘴上。
“練過?”
明澄抬起頭。“嗯。”
“詠春?”
“嗯。”
“從小就練?”東哥看了看他,“瞧你這身手,沒七八年下不來。”
“從小就練。”明澄說。實際上他七八歲就被送到武館。明爸爸是個武人,他的育兒理念是女兒一定要嬌生慣養,兒子一定要千垂百練,這百練第一條就是體魄,習武是最佳方式,他是最好的實踐者,自己身體壯的像頭牛。
東哥吐了一口煙。煙霧嫋嫋而上。他盯著煙看著它最終消散在燈光下。
“你來這幹什麽?”
“賺錢。”明澄把煙拿下來。“打工。”
東哥笑了。“別他媽的扯了,我打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不能差這麽幾個錢。”
明澄低頭沒說話。
“你心很大。”東哥指著他胸口,“眼太熱。”
“你對春風十裏不屑一顧,對自己的工作內容更是嗤之以鼻,你看我們都不用正眼看,因為你打心眼瞧不起這個地方和這裏的人。”
東哥呸的一聲吐出煙,煙頭飛出兩米多遠,撞到櫃子上掉下來,滾了兩圈不動了,紅色煙頭一閃一閃的。
明澄看著那煙頭滅了,才直起身。“沒錯,”明澄頓了頓。
“不過東哥,難道你要讓我為剛才做的事情引以為豪不成?”
“再說了,我不過是個保安,說這些都沒用。”
他說完又垂下頭,把手裏的一點點碾碎,將煙絲小心黏在胳膊上止血“您要沒事我先出去了。”
東哥沒做聲,明澄點了點頭,往外走,血從他胳膊上滑下來,滴了一路。
“找人處理下傷口。別感染了。”東哥在後麵追了句。
明澄拉開門,孫林喊了一聲。“到處找你呢。”他拿著醫藥箱。
兩個人走到辦公室去處理傷口。
辦公室很簡陋,不多的幾張桌子,本來也沒幾個人來坐。保安都是整天外麵站著。隻有前麵整麵牆的屏幕才有點威懾感。春風十裏前後裏外密密麻麻埋的都是攝像頭。
大廳走廊沒有死角。
孫林給明澄用酒精消毒,明澄任他忙碌著。
他的眼睛盯著整牆的屏幕,高分辨率的監控攝像頭。明澄清楚的看見走動的調酒師托盤上的酒的品牌,他身邊走過幾個穿著裸背式的工服的小姐。
“那幾個人好麽?”明澄問,他說的是那幾個昏迷不信的小姐。
“沒什麽大事,東西烈性,醫院是要躺一兩天的。”孫林麻利的消完毒,給他用紗布裹上。
“什麽東西?”明澄問。
孫林挑挑眉,“那玩意。”
明澄噢了一聲。
“這種事常有麽?”他說,“就是欺負小姐這些事。”他說到欺負,心裏湧起一股尖銳的疼痛,傳到他指尖,孫林看他疼的手一抽,吃了一驚,“我沒用力啊。”
明澄搖頭。孫林繼續纏紗布。
“多麽?”明澄垂下眼角,低低的問。
“哪能啊,這是什麽地啊,進來撒野也得掂量下不是,今天那幾個小子沒見過世麵,現在像他們這樣不長眼的好久沒見了。好了。”他紮好傷口,拍了拍,轉身坐在監控牆前。
明澄噢了一聲。
“你怎麽了?”孫林轉過身問他,他覺得這小子這會子情緒低落的不可思議。
“沒事。”
“怎麽,因為今天動手了?”孫林說。不能啊,這小子那麽幹淨利落出手,一看就是老手,不至於。他想了想。“我剛來也挺不慣的,這不時間長了麽,而且一年也沒幾次這樣的機會,今天居然剛好讓你趕上了,也是你小子運氣。”
明澄沉默的笑了笑。他在孫林身邊坐下,看著監控畫麵。
“還挺清晰的。”他說。
“那必須的,咱們用的東西都是最好的。。。。不差錢。咱們那老板。。”孫林低聲。“你曉得什麽來路,窮的怕就剩下錢了。”
明澄轉頭看他,平靜的問:“什麽來路?”
孫林示意他將耳朵靠過來,明澄稍微往前湊了湊,聽到孫林嗬嗬大笑起來。“我哪裏曉得啊。”
他哈哈大笑。明澄捏著指關節發出一聲脆響,他淡淡的撩了孫林一眼。
孫林心裏一滯,尷尬的停下來。
“咱們這畫麵,都有保留麽?”明澄問。
“就三個月。不過咱老板那裏有備份的,聽說開業到現在的資料都留著。”
孫林說的老板,是會所名義上的總經理,女性,三十來歲,美豔非凡,叫桑姐。她開業時候還隻是個普通的小姐,沒兩年轉做了媽媽桑,後來不知道怎麽的三五年的她的名字就倒騰上了法人。
明澄猛的一回頭。“十來年前的東西都留著?”
孫林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東哥走了進來。
兩個人忙站起來,喊了聲東哥。
東哥嗯了一下,坐下來看監控。沒一會兒,看到明澄。他還穿著血跡斑斑的工作服,外套敞著,襯衣從上麵數第二顆扣子掉了。
東哥皺了皺眉。
“怎麽衣服還不換?”頓一頓。“先回吧,好好休息,今天不錯。”
明澄嗯了一聲,孫林衝筆畫了個大拇指,明澄淡淡一笑,轉身離開。
院子裏綠化做的很好,燈光白晃晃的,明澄走在花香裏,他捏了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