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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是在母親家吃的，施宇寞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母親的廚藝還是那麽的令人難以恭維。
    這也難怪，母親以前是當少奶奶當慣的，家裏以前燒菜都是王媽照應的。後來家道中落，家裏已經沒閑錢雇傭人了，母親隻能自己下廚。施宇寞至今還對母親的黑暗料理記憶猶新，蛋炒飯裏有蛋殼，把醋當成醬油……
    “怎麽樣？你老娘的手藝有進步吧？”施母拚命的往兒子碗裏夾菜。
    “不錯，媽，你這菜燒的比以前好多了。”施宇寞說這話不算太違心，至少他今天吃的菜裏沒有忘記放鹽。
    “對了，媽，我不是幫你請了個保姆嗎？怎麽不見她人”施宇寞出國之前怕母親獨自一人，生活過於孤單無聊，就幫她聘請了一個保姆，以便照應母親的生活起居。
    “哦，我給辭了。”
    “怎麽了？對她不滿意？”，他對母親的行為感到不解，“沒事，回頭我叫人幫你找個更好的。”
    “不用了，我一個人待慣了，不習慣人服侍，你有點錢也省著花，不要學你爸。”施母連忙阻止。
    聽到“爸”這個字眼，施宇寞夾菜的手瞬間在空間停滯了，“我……不會的。”半天才擠出了這樣的字眼。
    “這些年你跟你爸聯係過了嗎”施母繼續說道。
    “沒有。”施宇寞的眼中露出寒光。
    對於自己的父親，施宇寞沒有半點的好感，甚至是痛恨。雖然從小別人就很羨慕他有個事業有成的父親，但他並不開心，從小父親忙於生意，很少關心自己，即使偶爾見上一麵，父親也隻是簡單的詢問一下他的學習成績如何。父親對自己十分嚴格，甚至可以算的上是苛刻的地步，從生活到學習，從交友到娛樂，所有的一切都在父親的嚴格掌控之下，施宇寞不敢有半點忤逆的意思。自從上高一的時候他投資失敗，父親便再也沒回過家，卻把爛攤子留給了母親。施宇寞至今還記得那群討債的人的凶神惡煞的樣子，還記得母親為了借錢而四處求人可憐的樣子，還記得母親為了還錢天還沒亮就起來工作的樣子。自此以後他和父親的聯係僅僅靠學費和生活費維持著，雖然說是聯係，每次通話也不會超過一分鍾。大學畢業後，他便不再和父親聯係，他直接把父親拉黑了。他可以原諒他從小對自己漠不關心，也可以原諒他幹涉自己的選擇和自由，可以原諒他的失敗，可以原諒他把家裏搞的一塌糊塗，但他絕不能原諒他把自己的結發妻子留在家裏受苦受累，十幾年不聞不問，甚至另結新歡。他簡直枉為人父，愧為人夫。不過這事施宇寞並沒有對母親說起，他不想讓母親傷心。
    飯桌上的氣氛變得異常尷尬，氣氛沉重得足可以令人窒息。“媽，要不你跟我搬到浦東去住吧，你一個人住這裏，我也不放心。”施宇寞轉換了話題，試圖緩和尷尬的氣氛。
    “不必了，我在這裏住慣了，這裏安靜，而且還有人陪我打麻將，浦東那塊什麽都沒有，都是商城有什麽意思？不過，你說如果有個小孩能讓我帶帶的話……”
    完蛋了，施宇寞知道這下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連忙低下頭，加快了扒飯的速度。
    果不其然，一提到這個話題母親便開始滔滔不絕了，“宇寞，你說你都30了，怎麽還不找個啊，你看你表弟都結婚了，孩子都兩歲了，你說你這條件，什麽姑娘找不到啊……（此處省略一萬個字）”
    也許天底下的父母都一樣吧，上大學的時候，拚命不許你談戀愛，等到大學一畢業，又死命的逼著你找對象，也許隻有自己為人父母的時候才能明白這巨大的反差吧，不過施宇寞猜想自己這輩子是不會明白了，因為他已經打算終身不娶了，為了一個曾經許下的諾言。
    “你說，你不剛參加你同學的婚禮嗎？難道你參加完就沒有一種想結婚的衝動嗎？”
    “媽，話不可能這麽說，難道參加完婚禮就應該想著結婚嗎？我也沒看見那些參加完葬禮的就想去死啊。”他試圖說服母親。
    “別給我耍嘴皮子，反正你要盡快給我找個兒媳婦，不然下次你就別過來看我，你找不到的話媽可以幫你，有不少人家向我打聽你呢，你看，樓下李嫂的女兒就不錯，人家也是研究生，人又漂亮。還有……”
    施母挑選兒媳婦的標準和別人不一樣，別人家看重的是長相，而她卻十分注重女方的學曆，她恨不得幫自己的兒子找個博士後。
    “媽，我吃完了，我去幫你洗碗。”施宇寞實在受不了了，再聽下去他的耳朵恐怕就要生繭了，所以趕緊借洗碗為由來逃脫母親的魔掌。
    “喂，臭小子，我還沒說完呢……”話還沒說完，施宇寞已經開溜到廚房了。
    “你放那兒吧，碗我自己來洗就行了。”雖然兒子主動提出幫自己洗碗，自己很欣慰。但她知道兒子上了一天的班已經很累了，她不想再增重他的負擔。
    “沒事，媽，你就讓我洗吧，我都好長時間沒幫你洗碗了。”
    自從家裏敗落之後，施宇寞開始變得懂事起來，他開始明白錢的來之不易，開始明白母親獨自一人支撐整個家庭是多麽的辛苦，開始明白以前隻為自己考慮是多麽的自私。他不再和母親頂嘴，他不再要求買名牌，不再任性耍賴，他開始幫母親做家務活，在母親累的時候主動幫她捶捶背，自己能辦的事不再去麻煩母親。正是那次巨變才讓他脫胎換骨。他，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如果他爸的生意當初一直順風順水，可能現在他隻是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吧。
    施母坐在飯桌旁，默默地注視著兒子的背影，一朵花在嘴角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