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論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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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衍生化道!
    幻境破碎之後,白凡周圍的景色也變了。
    他正置身於一間八角房間裏,房子中間屹立著一根紅色的石柱,從地麵到屋頂大概有兩三米高。
    八麵牆壁上有刻著八卦中每一個方位所對應的卦象,此時每一個卦象都泛著柔和的黃光。
    房頂上則是畫著各種凶獸圖,地上則刻著一副太極八卦圖,在白凡的左手邊不遠處,則是一座木質樓梯,那是前往上一層的通道。
    房屋四處都倒著人,那是和他一同進入塔內的試煉者,白琳也睡在他身旁,眉頭緊鎖,臉色蒼白,額頭上滲著冷汗,口中不時說著胡話。
    她的身體緊緊地蜷縮成一團,時而發著顫抖,但意識依舊屬於昏迷,白凡看的於心不忍,伸出手,但手剛一觸碰到她的身體,就立馬被沉睡中的白琳一把抓住,緊緊的抱在懷裏。
    口中更是無意識叫著白凡名字,聲音中透著一絲無助。
    白凡並沒有將手抽離,盡管他的手臂被白琳抓的酸痛不已,有些地方甚至被抓紅了,但他依舊沒有抽開。更是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白琳的腦袋。
    而在白凡的安撫下,白琳顫抖的身子,也有些平複了下來。
    白凡無法進入白琳的幻境中幫她,也無法知曉她在幻境究竟遇到的什麽。
    唯一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點微不足道的安撫了,心中暗自祈禱著她能獨立度過這場幻境試煉。
    白雲宗,齊雲山,白雲殿裏。
    天院的那位長老,頗有性質的看著水鏡中的白凡。
    玄虛道人也看著這個被自己和方依雲一同救活的孩童,心裏有些詫異。
    不僅僅是玄虛,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料到第一個醒來的是白凡。
    “此人是……”有些長老不解的詢問道,顯然對白凡的映像並不是很深刻。
    要知道現在才剛到正午,而考核開始還沒三個時辰,這麽快就醒來,心性可見。
    “諸位長老對此人沒有印象很正常,他在第一輪中的成績並不值得引人注目。”?那名天院長老開口解釋道。
    “不過也有可圈可點之處,因為他也是唯一一個,硬扛著壓力,堅持到最後,且意識依舊保持清醒的人。”
    之前就是他將白凡給送回休息室的,不過有一點那天院長老沒說,那就是關於白凡體質根本無法修煉的問題。
    但他不說,並不代表別人不會說。
    “如此毅力和心性,不像是這個年齡段該有的,不會是哪個老怪奪舍重修的修士吧?”?聽了那天院長老的話語,其中一個地院長老心中不免有些懷疑的問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讓他給猜對了。
    那位地院長老提出的質疑,也讓其他長老想到了這種可能,都紛紛議論起來。
    “這麽說,他極有可能魔道派來的奸細?”?其中一位人院長老目光一冷,看那樣子,絲毫現在就要去煉心塔中將其擒拿。
    “明陽長老,您也太武斷了,也有可能是某位大能渡劫失敗,不得不重修的正道修士啊。”?又一位地院長老反駁說到。
    “也有可能……”
    眾長老都各自訴說這自己的猜想,但都是基於白凡是重修者的這個可能。
    “諸位停一停,我可以作證,這孩子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樣,也不是什麽魔道奸細。”?一邊的玄虛有些聽不下去了,開口打斷了眾人的各種臆想。
    並將之前和方依雲一同救助白凡的事說了出來。
    “之後我還特意查了下他的靈根,唉,結果就是無,他的身體根本無法容納靈氣,試問哪個大能會選擇一個沒有靈根的廢物作為奪舍對象呢?”?玄虛有些好笑的解釋道。
    眾人轉念一想,也是那麽一回事,那不是個凡人嗎?換做自己,也不會選擇這樣一個凡人作為奪舍對象,那不是自斷仙路嗎?
    所以對於白凡身份的各種猜疑,也落下了定論。
    “既然沒有靈根,那為何……”
    另一位人院長老又開口問道。
    “大概是我那徒兒,心中不忍,想給他個機會吧……”?玄虛道人長歎一聲後,就不在解釋了。
    “原來是方師侄,但是這樣豈不是更讓人絕望嗎?”?另一位地院長老扶著胡須不以為然的說道。
    “哼,凡人就是凡人,即使給了機會又如何,結果也是一樣。”?一位人院長老麵帶譏笑,看著水鏡中的白凡。
    在場長老有人讚同,也有人不以為然。
    “哦?那你說說我們與那凡人,又有何不同?”?另一位一直默默看著眾人的天院長老此時開口反駁道。
    “比凡人多幾分神通,還是比凡人活的更久?”
    “天劫來了依舊要躲,失敗後更是魂飛魄散,沒有一絲轉生機會。”
    “與魔門爭鬥,失敗後,也一樣會被殺死,甚至可能更慘,魂會被抽離煉製成上層怨靈,身體會被煉製成傀儡。”
    “姿色較好的女修士更有可能會終生成為魔門的玩物。”
    “這樣的你我,與那些凡人又有何異?我等又有何等資格去鄙視那些凡人?”
    那老人語氣並不是嚴厲,聲音也不大,但句句都在質疑著那名不可一世的人院長老。
    眾人此時也發現氣氛有些微妙,紛紛閉上了嘴。
    “明烈,別說了。”?一旁的明陽小聲提醒道。
    “嗬,怎麽?天衢長老,這麽看重這個小娃娃?”?明烈非但沒有聽從明陽的勸告,反而更上前一步,選擇與天衢對質。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此門試煉是你們天院的主場。現在出了個心性這麽不錯的,而又有人出來砸場子,當然會不樂意了。”?明烈嗤笑著說到。
    天衢隻是閉著眼並沒有回應明烈的譏諷。
    “明烈,住口!”?旁邊的明陽大聲嗬斥道,妄圖阻止明烈的無禮之舉,四周的長老,也微微向後移開步子。
    “說起來,你們天院的已經近兩百年都沒招收門徒了吧。”
    “細細想來,現在天院的弟子應該連十個都不到吧。”
    “現在怎麽,動了收弟子的想法?還是看上個凡人,天院真的沒落了。”
    明烈一邊說著,還一邊搖頭歎息,仿佛再為天院擔憂。但言語上的輕蔑之意卻絲毫不加掩飾,表露無遺。
    實際上在場所有人都不會認為他是再為天院著想,不然也不會公然砸場子,但眾長老心裏又有些期待,畢竟當眾頂撞天院,若是天衢不阻攔,日後定會影響天院的威望。
    而麵對明烈的頂撞,天衢依舊神色如常,不做回應,這也讓其他人心裏對天院產生了懷疑。
    明陽已經快急紅了眼,不知道自己師弟在想什麽,為何要有意找茬。
    還有一個人也沒參與眾人的爭論,隻是一直看著水鏡裏的情況。這人正是第一次告知白凡身份的那名天院長老。
    對於其他人的態度,甚至理都沒理,對於天衢,他仿佛一直都不怎麽關心。
    在眾人看來這種不在乎更接近一種無視的傲慢。
    見天衢與另一位天院長老都像個木頭一樣,任由他諷刺詆毀。明烈心中湧出一股無名之火,就像拳頭打到了一團棉花上,憋屈至極。
    “嗬嗬,想來也是天院辦不下去了,看到一個符合自己條件的人就急忙收歸弟子,忙著給天院找接班人吧?”
    “既然這麽勞心勞肺的,不如就把所屬山峰讓出來,借由我們人院掌管,反正你們也就那麽幾個人,也用不到這麽多資源,留著也是浪費。而且大家都是白雲宗的,也算是合理利用。”
    那兩人依舊不理,明烈終於壓不住心中怒火,咒罵道“我聽說天衢長老你的師父當初也是因為你的‘平淡無奇’而收你為徒的,如今看來,果然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
    其實在明烈心中,早看天院不順眼了,明明就幾個人,卻占著一座大山,外加周圍的人總是都對天院的人恭敬有加,更加讓他心中不快,他本是天之驕子,更是先天劍體,早年拜入白雲宗門下,入劍閣,就能引發稀世靈劍劍鳴,自己更是風光無限,修為也是日行千裏,但是即使這樣,周圍眾人的態度,卻總是讓他覺得自己比天院的人,即使是普通弟子,都要低人一等。
    明烈對天院不僅僅是不滿,更多的其實是一種嫉妒。
    眾人聽到明烈的話語更是一臉驚異的看著他,侮辱別人師父是對其大不敬,更別說是當著侮辱了。
    另一名天院長老,一直注視著水鏡的目光也轉了過來,頗有興趣的看著明烈。
    明陽更是臉色大變,連忙開口解釋說道“天衢長老”
    話還沒說完,明陽就發現自己論如何都發不出聲了。眼神中由驚慌,變成驚恐。
    其他人不知道天院的恐怖,他明陽還是知道的,當年的他也曾和明烈一樣不可一世,有些看不起天院,後來他師父知道了,一臉嚴肅的告訴他,天院的人一個都不能小瞧。
    他也不以為然,直到後麵無意中見到天院的人出手,他就被徹底嚇到了,讓他明白了,與其之間的差距,就好比凡人與修真者,根本無法比較。
    此時,一直閉目的天衢也緩緩睜開了眼,看著自鳴得意的明烈,第一次回應說道“明烈長老,那你認為我們與凡人區別是什麽?”
    明烈臉色一愣,腦子還沒緩過來,思緒片刻後,想來是指之前的爭論,一臉得意的笑道“我隻相信自己的實力,強者為尊!”
    “如此,那夢生。”
    天衢隻回應了一句話。
    明烈眨眼之間,隻覺得意識一陣恍惚,再次睜眼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大臉和陌生的天花板,想要發出聲,卻隻能發出哇哇的哭聲。
    眨眼間,明烈已經變成了一個剛出世的嬰兒。
    五歲,家中將軍因為功高蓋主被抄了;
    十歲,露宿街頭被山賊收養;
    十五歲,成為山賊頭頭的得力幹將;
    二十歲,殺了山賊頭頭,上位成功;
    二十二歲,山賊被朝廷所抄,自己僥幸逃脫被救,並遇到一生摯愛,打算改邪歸正;
    三十歲,成為大俠,但也得罪了很多人;
    三十一歲,仇家上門,自己在外,妻子被其玷汙,兒女被賣;
    三十三歲,殺盡仇家,滅人滿門,被全江湖通緝;
    四十歲,又遇一個相愛之人;
    四十五歲,遭愛人暗算而死
    “呼,哈!”
    明烈失去意識的瞬間,睜眼,又回到了白雲宗。
    “這裏是,白雲宗,我我回來了!”明烈和前一秒截然不同的表情,一個自傲到目中無人,一個驚喜中帶著慶幸與感慨,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眾人有些莫名的的看著神態很是異常的明烈,也許白雲宗的眾人覺得是轉瞬之間,但是對明烈來說,確是整整的一生,那一世,他僅僅隻是個凡人,在那裏他整整生活了四十五年。
    “那,明烈長老,現在你能再告訴我一遍,我們和凡人之間的區別嗎?”
    天衢依舊輕笑的看著明烈問道。
    明烈回過神來,看向天衢的眼神已不再是傲慢,而是恐懼。
    “你!告告辭。”
    這一次,明烈不敢多說,甚至連考核都不看了,而是選擇快步離去,再也不敢在此多停留。
    眾人雖然一臉莫名,但是對於明烈的變化多少也猜到幾分,可能是天衢暗中做了什麽,但是究竟是什麽,就猜不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