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手足相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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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歎!
“這麽多年,你到哪裏去了?我派人四處找你,你卻一直下落不明。我以為你已經死了。”張一沉浸在悔痛中。
“你還活著,我怎麽敢死!”張不同的語氣變得冷酷。
“當年為保全武當基業,我下手是重了點,至今深感後悔,十年了,你終於回來了。”
十年?獨孤雲飛心中一動。
張不同恨恨道“我回來,是為了殺你。”
張一麵目蕭索,一行老淚漸漸滲出眼眶“你殺我是應該的,隻求你一件事,不要傷害武當弟子。”
“收起你的假仁假義,想想你當初是怎麽對我的吧——”張不同舉起魔刀。
眾弟子見狀,紛紛叫道“掌門,當心!”各各拔劍出鞘,準備出戰。張一早見魔刀有異“你的刀……”
“這把刀,我以人血蠱毒飼養多年,但是還缺一點東西,那就是武當滿門的血!”魔刀一劈而下。
“想不到你竟尋到江湖上失傳已久的九骷魔刀!我可以死,但這把刀不能留在世上,否則貽害無窮。”話聲中,張一瘦劍迎了上去。
兩個親兄弟,一把瘦劍和一把黑刀,轉眼戰成一團。雲飛和一眾武當弟子想上去助戰,卻發現根本插不上手。高手相爭,往往如此,他們彼此之間會形成一個獨立的天地,這個天地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是不會留給外人插手的餘地的。
細看之下,雲飛發現張不同的刀法和自己的劍法比較類似,都是以殺人為目的的,果決直接,直奔對手要害。張一的兩儀劍法,卻是以勸人為目的的,殺招少之又少,大多時候都是在跟對手周旋。這也和兩人的意圖相吻合。張不同一心求死,不僅想殺死張一,而且也絲毫不顧惜自己的性命,而張一則誌在奪刀,無意取命。
一個是求死之刀,一個是求生之劍。
所以場上常常出現這樣的狀況張不同刀刀必殺,步步緊逼,張一瞻前顧後,左右斡旋,恰似一個老好人在給另一個正在氣頭上的人講道理一樣。
張一的劍法暗含太極之意,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極為一,又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不知張一為自己取號為“一”,是不是也是這個意思。這才是真正的兩儀劍法,張少雲的兩儀劍法不過是初窺門徑而已。
雲飛觀察半天,心中突然如醍醐灌頂。張一的劍法其實隻有一招,隻不過這一招窮盡天地盛衰、陰陽相濟之道,使它看起來像是兩招,而這兩招生滅循環、往複來回,又使它看起來像是有無數招。如此這般的招數,幾可奪天地之造化,化腐朽為神奇,雲飛自愧不如。
相傳兩儀劍法為武當兩位驚才絕豔的前輩高人所創,最初是需要兩人配合,才能發揮最大威力。而這位當今的武當掌門張一,竟以遠超前人的絕世智慧,化二為一,僅需一人之力,便可使出兩儀之劍,威力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增添了幾分奧妙。
如果說張一的劍法是“一而生二”,那麽,張不同的刀法則是“二去其一”,一切宗旨隻在殺敵,絕無轉圜。因此,張一的劍法看似有無數招,實則隻有一招,張不同的刀法看似隻有兩三招,實則有無數招,相比之下,高下立判。
雲飛隻覺受益匪淺,在武學上,他仿佛窺探到了另一個境界。反觀自己的劍法,比之張不同,多了一些幹練,比之張一,少了一些圓潤,過於狠辣。
戰場上,張一和張不同兩人你來我往,隻見刀光劍影,人影騰挪,攪到一起,卻甚少發出刀劍交鳴之聲,顯得無聲無息,仿佛隻是兩位好友在比劃作樣,切磋技法而已。此等能耐,非頂尖高手不能為!
想必眾武當弟子也極少見到掌門對敵作戰,此次一見,莫不瞧得瞠目結舌,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人人都看得明白,若不是張一手下留情,張不同焉有命在。
既然眾人都能看明白,張不同當然也早看出來了,自己絕非張一的對手。沒想到自己別出心裁苦練刀法,又費盡千辛萬苦尋得魔刀,更不惜以萬分陰邪之法苦心養刀,居然還打不過張一,不由得懊惱暴怒,恨聲道“張一,十年不見,劍法愈加精進呀!”
張一不急不喘,娓娓相勸“不同,你現在深受重傷,不宜久戰,不如養好了傷我們再行比試,你看如何?”
“我既然來了,隻要你不死,我就沒打算活著回去!”魔刀黑氣暴漲,刀勢愈急。
“唉,若是爹娘在天有靈,見到你我手足相殘,該是何等痛心啊。”張一悲憫道。
“這都是你逼的。”張不同不為所動。
“就給為兄一個補償的機會好嗎?隻要你扔掉這把九骷魔刀,武當掌門之位我可以讓給你。為兄隻望你一心向善,就算死,我也無憾了。”
“你現在說得輕巧,十年前幹嘛去了?”
“我這一生最大的錯誤,是出手傷了你,不管過去多久,我依然過不去這個坎。”
“你不過才五十歲,就老成這副模樣,頭發都白了,這話倒是言之不假。但是,我喜歡,我就是要你一生都受折磨,一生都懷著對我的愧疚,直到死!”張不同眼神冰冷。
“唉——”張一長聲浩歎。
又鬥二十回合,張不同刀勢暫緩,忽然也歎了一聲氣“唉——。為了練這九骷魔刀,我已入魔道。你知道這刀上的黑氣是怎麽練出來的嗎?”
“我也正奇怪,這黑氣和常見的劍氣不一樣,你是怎麽練的?”張一滿心關切。
“這把魔刀每月都要以人血蠱毒浸泡才能維持它的威力,產生黑氣,否則也隻是一把普通的刀。為了讓自己能與黑氣心意相通,我還需要以血飼刀,放出自己的一部分血,再把自己和刀浸泡在一起。天長日久,我的身體也沾染了邪氣,體內也中了毒。其實,我活不了多久了。”
“不同……”
“然而,一旦我不以此法和魔刀浸泡,我老得會比你還快,頭發早就白了。”
張一痛惜地望著自己的親弟弟,劍法漸趨停頓。劍招一緩,刀勢驟疾,張不同厲喝一聲“去死吧!”魔刀一圈,連刺帶劈,襲向張一胸口。
張一心哀不已,無心對敵,不意突遇殺招,想要回劍自救,已然慢了一步。但兩儀劍法精妙絕倫,雖然慢了,瘦劍順手一帶,卻仍然將刀帶到一邊去了,沒有落到身上。
可惜,刀是帶到一邊了,黑氣先刀而至,已經擊中張一,胸前隨之留下一道燒焦一般的印記,然後這道印記就被鮮血染紅了。張一神色複雜,似惱似哀,叫道“不同,你……?”
張不同不管不顧,又一刀劈來。
張一終於使出殺招,但手中瘦劍不是刺向張不同的要害,而是刺向張不同拿刀的右手手腕,一刺之後,劍尖一挑。
張不同右手齊腕而斷,魔刀飛出一段,“哐啷”掉到地上。斷掉的右手還死死抓著魔刀,沒有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