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親血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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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手歎!
    張不同斷腕之處黑血噴湧,果然中毒已深。不知是中毒之後已失去痛感,還是別的原因,他沒有慘呼,沒有嚎叫,而是愣了一下,左手捂住傷口,定定地瞧著張一。
    張一滿麵不忍之色“不同,你快點穴止血呀。”
    “這是第二次。”張不同嗓音嘶啞。
    張一悲痛欲絕,老淚縱橫,好像斷掉的是他自己的手。
    “十年前,你一劍將我刺下山崖,致我麵目全非,隻撿回一條命。今天,你又斷我一手。張一,你對我這個親弟弟可真好呀,哈哈哈哈。”張不同竟然大笑起來。
    張一眼眶赤紅,淚流不止,悲聲道“不同,我對不起你,我欠你的,這一生也無法還清。今日斷你一手,我就還你一隻手。”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張一瘦劍一轉,也削掉了自己的右手。斷手和瘦劍一齊落到山道上,手劍分離。
    “掌門!”“師尊!”驚呼四起,眾弟子一湧而前,麵對張一,卻又不知所措。
    雲飛直愣愣地盯著眼前的情景,傻掉了。
    張一胸前已中魔刀黑氣,此時黑煙嫋起,斷腕血如泉湧,也不去止血,隻無聲地凝視著張不同。張不同戴著麵具,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見他也無聲地站在原地,回視張一。
    這兩兄弟,唉。
    一眾武當弟子猶豫不決,不知是應該先救掌門,還是應該先殺張不同。救,和殺,誰先誰後?
    張一的血順著山道淌下來,張不同的血也順著山道淌下去,曲曲折折,兩人的血最終匯流到了一起,融合在了一起。
    兩股交匯的血液蜿蜒流到雲飛腳前,雲飛腦子一片空白,眼睜睜地望著血液慢慢繞過自己的腳,繼續往下流淌。
    許久,張不同淡淡說了聲“好”,走過去拾起九骷魔刀,掰開魔刀上自己的斷手手指時,費了很大的勁。他看看那隻斷手,一腳踢到樹叢裏去了。張一想要出聲阻止,看著張不同的斷手,終究隻是歎了口氣“不同,迷途知返,回頭是岸。”張不同仿佛沒有聽見,一語不發,默默走下山去,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
    武當派眾本想攔阻,張一無奈地說“罷了,罷了。”這才點穴止血,胸口一陣巨痛,血跡滲出嘴角,還是昏了過去。眾人慌忙抬起張一,捧起張一的斷手,急奔上山。黎麗過來拉住雲飛也緊緊跟了上去。
    武當山高峰林立,風景明秀,有“仙山”之名。主峰天柱峰,一柱擎天,四周群峰向主峰傾斜,儼然萬山來朝。武當派亦是當今武林人士心目中的聖地,與少林寺齊名,規模宏大,門徒眾多,有“天下武學,北崇少林,南尊武當”之說。
    遭此變故,武當上下並沒亂了陣腳,守衛的守衛,巡邏的巡邏,管理日常事務的管理日常事務,各人各司其職,井井有條。莊、謝、沈、方幾位長老和醫師聞訊趕來,分別為張一和張少雲救治。
    幸虧張一功力深厚,加之救治及時,暫無性命之憂。醒轉過來後,張一叫眾人不必管他,快去看看張少雲傷勢如何,眾人見掌門發話,便留下專門人員照顧,接著來到張少雲的房間。
    張少雲右臂為魔刀黑氣所傷,看上去竟比張一斷手之傷還要嚴重,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傷口淌著黑血,經長老和醫師內外兼施直搶救了兩個時辰,血液才由黑轉紅,眾人捏了一把汗。
    莊長老見張少雲暫時不會醒來,便讓眾人先回去,他們四位長老和醫師在這裏照看就可以了。人因此走了一些。黎麗挨上前去問“莊長老,少雲師哥他……沒事吧?”
    莊長老臉色沉重“人已無礙,隻是……”歎了口氣,“恐怕右手再也不能用劍了。”
    黎麗吃了一驚“這麽嚴重?那怎麽辦,還有別的法子嗎?”
    莊長老沉默不語,黎麗求證地望向另三位長老,都無奈地搖頭。黎麗趴到床沿,心疼地抓著少雲的手臂仔細察看,果然傷已入骨,經脈受損,誰也無能為力了,但仍不放心地問“更衣吃飯還是可以的吧?”
    “簡單的動作是沒問題的,但要用劍,就有點困難了。”謝長老道。
    “對尋常人來說,這傷不算大事,但對一個用劍的人而言,已等同於廢人了。”方長老語氣和神情一樣嚴肅。這句話,讓黎麗和雲飛都身心一顫。
    謝長老眼珠一轉“也不能把話說絕,其實還是有希望的。”
    黎麗和另三位長老被勾起好奇“哦,什麽希望?”
    “他的右手確實是不能用劍的。”謝長老加重語氣,“但是,他的左手卻可以。”
    一言既出,大家恍然大悟,擔憂的心減少了一半。可不是,右手無法用劍,可以換左手嘛。方長老卻道“那張少雲十數年的辛苦就白費了,左手練劍,一切都得重頭再來,而且常人的左手要練得和右手一樣靈活,談何容易。”
    謝長老不同意了“不容易歸不容易,但不是沒有可能。隻要少雲肯努力,何愁劍法不成!就因為江湖上大多是右手用劍,突然出現一個左手用劍的人,說不定還有我們想象不到的妙處呢。”
    莊長老讚同地點了點頭“但願少雲這孩子不要一蹶不振才好。”
    方長老陰陽怪氣地重複道“是呀,但願少雲這孩子不要一蹶不振才好。”
    同樣的話,在旁人聽來,意思迥然相異。莊長老是關心,方長老卻帶著幾分冷嘲熱諷。謝長老不滿地瞪了方長老一眼,把頭扭到一邊,如孩童慪氣狀。然後又向一直未表態的沈長老道“老弟,依你看呢?”
    那沈長老年紀明明比謝長老大出好多,卻被謝直呼“老弟”,莊長老聽不過,批評道“你是一派長老,要注重身份,房裏還有這麽多晚輩在場呢,別沒大沒小的!”
    謝長老像個老頑童,竟悄悄吐了吐舌頭。
    沈長老不好意思地笑笑,打圓場道“沒關係,謝長老生性好玩,本是無心,莊長老無須苛責,再說這樣稱呼,也顯得親切……”
    謝長老得意地瞧瞧莊長老,那神情分明在說,看到沒,本家都不在乎,你管那麽多。
    沈長老接著道“劍法成與不成,全看少雲自己,一蹶不振的話,我們也愛莫能助,隻要努力刻苦,終有大成之日。”
    謝長老剛要說“你這不等於什麽都沒說嘛”,接觸到莊長老嚴厲的眼神,立馬把話吞進了肚子裏。
    “張少雲平日裏清高慣了,受到這樣重大的挫折,難保不會性情大變,自暴自棄呢。”方長老鹹不鹹淡不淡地說,聽來分外刺耳。謝長老忍不住要反駁,被莊長老沉聲打斷“好了,你們都下去吧,讓少雲好好將養。”
    眾人見莊長老麵色不善,紛紛告辭,黎麗和雲飛也退了出來。此時日已西沉,兩人來到一處山石後坐下,都是心事重重。“那個方長老怎麽那樣說話?”雲飛問。
    黎麗挨著他“方長老是四位長老中主掌刑法的,最不好打交道,武當上下沒幾個人喜歡他,大家都是喜歡謝長老多些。不過少清師哥是個例外,就數他跟方長老走得最近。”
    “少清?是武當‘雲淡風清’裏的那個張少清嗎?”
    “是的。”
    “今天在場的人中,哪一個是他?”
    黎麗搖頭“他不在裏麵。少清師哥主管武當內務,雜事繁多,輕易不會擅離崗位,我都很少見到他。偶爾遇見,也隻是打個招呼,自從我來到武當,和他說過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
    “哦,那和我很像,都是話不多的人。”雲飛自語。
    黎麗側過臉望住雲飛,俏皮道“哪裏,他可不像你,你比他可愛多了。”
    雲飛禁不住漾出微笑,心裏甜絲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