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上山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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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手歎!
    該不會是唐門下的手吧?雲飛想起唐無用的陰謀,思忖之下,又推翻了這個想法。前後才幾日之隔,唐無用身死的消息還沒有在江湖上傳開,唐門動手應該不會那麽快,況且唐門中人不通武功,是不會用劍殺人的。那,到底是誰呢?
    張一已死,凶手尚無下落,方長老建議為今之計,隻得先將掌門入土為安,再徐圖緝凶。莊長老縱不甘心,但也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聽任掌門仙軀一直曝在那兒,不得安寧。沉吟許久,莊長老下令對外宣告掌門死訊,擇日下葬。
    武當上下舉哀,天地清冷。靈堂搭起,張一棺槨供在殿堂上,黎麗等武當派眾跪地痛哭,淚如雨下,場麵泫然悲愴。
    山上陸續來了許多吊唁致哀的江湖門派,有些是與張一有交,有些是敬重武當之名,有些是受過武當恩惠。其中有一個人最吸引雲飛的目光,那人便是少林方丈——了塵,僧衣禪杖,氣象莊嚴,在場之人無人不識無人不曉,紛紛上前寒暄。雲飛則有意避開了這些人,他是職業殺手,不願在眾多門派人前顯身,好在來人太多,也沒有人特別留意他。
    到了夜裏,雲飛獨自一人來到外麵,靈堂裏的哀聲遠遠傳來,淒淒慘慘戚戚。靠在冷冰冰的岩石上,雲飛仰望著當空的月亮。它為什麽那麽圓呢?
    它怎麽可以那麽圓?
    最是無情莫過月。
    停靈七日,張一下葬,就葬在那幾個死於九骷魔刀下的武當弟子墳墓不遠處。道不道,情不情,舍不舍,轉眼成空。
    喪事落定,又一件大事擺在眼前。武當乃當今大派,不可一日無主,莊、謝、沈、方四大長老齊聚一室,商議新立掌門事宜。茲事體大,除長老外,旁人一概無權參與。不過按武當派的規矩,縱觀全派,有資格擔任掌門之職的,唯張少雲和張少清二人,無非是二選其一罷了,眾人即便不在場,猜也能猜到。
    誰會是新任掌門人選,眾弟子也在私底下議論著,爭執著。張一生前,張少雲最得張一青睞,且論品行,論修為,論人望,樣樣不差,最主要的,張少雲比張少清更得人心,在眾人心目中,張少雲正適合繼承掌門大位,但那是以前。如今張少雲右臂重傷,再也不能執劍,如何保護武當安危?而張少清雖欠得人心,但至今尚無劣跡,且胸懷韜略,處事嚴謹,為教務嘔心瀝血,不似張少雲那般散漫,是個幹大事的人,為武當前途著想,張少清才該接任掌門。眾弟子間的爭執便是因此而起。
    果然,議事廳裏談著談著,也爆發出爭吵,爭的最激烈的是謝長老和方長老,尤以謝長老嗓門最大。隱約聽到謝說“少雲右臂是殘廢了,但你有沒想過,他是因何而殘廢的?若不是少雲和少風、少寒舍命阻截張不同,我武當不知要枉死多少弟子。少風和少寒已為此喪命,少雲為此落得手臂殘廢,請問方長老作何感想?”。
    “張少雲的功勞,大家都銘記在心,深懷感激,但感激他不代表就得選他當掌門吧。”
    “什麽樣的人才有資格當上掌門,一定要是武功最高的那個嗎?一個人即使武功再高,劍法再好,若不顧惜武當之名、同門之命,誰會願意接受這樣的人做掌門?”
    “謝長老的意思是說,少清不顧惜武當之名?不顧惜同門之命?張少雲在外攔截外敵,張少清在內操持教務,都是為武當出力,誰又比誰的功勞少?再說了,你敢說武功不重要?當此亂世,群雄並起,武才是武當立派之本,否則一擊即潰,連自保之力都沒有,如何求道?”
    “那我問你武當,是掌門一個人的武當,還是大家的武當?”
    “廢話,當然是我們大家的武當。”
    “是呀,武當從來就不是哪一個人的武當,而是所有同門的武當,是我們大家的武當!武當能有今日之盛,大家都出過力。光大我派聲威,靠的是誰?是大家!抵禦來犯之敵,靠的是誰?還是大家!把武當全派的聲名安危,寄托在一個人身上,本來就是危險的。武當的命運,實際上掌握在我們所有人的手上,需要所有同門同心協力,共同努力。”
    “照你這麽說,什麽阿貓阿狗之流都可以當武當掌門咯?反正是大家的武當,誰當都無所謂。”
    “那說回少雲,他的右臂是殘廢了,但他的左手沒有殘廢,當時就說了,左手照樣可以用劍,假以時日,必有所成,不過是從頭再來而已。”
    “說得真好呀,你寧願去等一個廢人,卻不願把機會給一個各方麵條件都滿足的現成人選,你偏心也偏得太遠了吧!”
    “你說誰是廢人?我看你才是廢人!”
    “懶得跟你這種胡子都白了心智還未成年的人講理。”
    眼看越說越不像話,莊長老才大聲喝止。最後,商議不歡而散,從四位長老開門走出時的臉色就能看出來。黎麗和雲飛趕緊溜了。
    來到僻靜處,雲飛道“我得下山了。”
    “你去哪?”黎麗有些不舍。
    雲飛撫了撫手中的長劍,道“這把劍,該做一點它應該做的事。”
    “你……要去為師尊報仇?”黎麗猶豫地問。
    “是,也不是。我隻是想去辦這件事,但不完全是為了報仇。”雲飛深沉道。
    黎麗望著他“莊長老已經傳令,不許放你下山,武當人多眼雜,你如何下得山去?”
    “我有個法子,或許可以找出殺害張掌門的凶手,前提是必須下山。就算把我一直困在武當,又有什麽用呢?”
    黎麗想想也是,而且隻要雲飛找出凶手,便能擺脫嫌疑,對兩人都好。兩人計議一番,晚飯後,黎麗竟偷到一身武當弟子的服裝,讓雲飛換上,蓋住腰間的長劍,趁著暮色四合,雲飛偽裝成巡邏弟子下山了。白天太明顯,夜裏防備更嚴,隻有此刻正值交班,而且天色半明不明,看不真切,馬馬虎虎可以瞞過去。
    下到半山腰時,迎頭撞見張少清上山,雲飛心中一緊,大殿上兩人是打過照麵的,別認出他來,抑或問出什麽馬腳。雲飛故作鎮定地走過張少清身邊,含糊地致了一下意,正心中打鼓,卻見張少清神色微微驚慌,壓根兒沒注意到他。
    兩人擦肩而過,一個上山一個下山,漸行漸遠。
    雲飛暗暗嘀咕,張少清究竟是遇到什麽事,竟會一反常態現出驚慌之色,以至於雲飛經過他身旁時都沒發覺?就雲飛這幾天對他的了解,他不該是如此粗心大意的人。
    好歹下了山,雲飛便往無名山趕去。他對黎麗說可以找出凶手的法子,就是向秦無意打聽消息。七殺門勢力廣,耳目多,說不定能探出點蛛絲馬跡。
    但秦無意是隻能等,不能找的,因為雲飛也不曉得秦無意在哪裏,隻能在無名山上等著秦無意來找他。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叫“可遇而不可求”,用在這裏也許不太恰當,但事實確實是這麽個情況。所以回到無名山後,雲飛一麵練劍,一麵耐心地等待。
    半個月後,秦無意終於來了。往日,雲飛對秦無意的來訪,是有一點無奈的,因為他一來就表示雲飛又要去殺人了。但這一次,雲飛卻對秦無意的到來感到由衷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