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月夜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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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歎!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到大半夜,直到明月高掛,清輝滿天,一地的婆娑樹影。月亮離得真近呀,仿佛觸手可及,黎麗興起,高高舉起一隻手,摸到了月亮的臉蛋上。
月亮背後是遼遠廣闊的天空,無遠弗屆。
黎麗情不自禁哼起童謠來“月亮粑粑跟我走,一走走到新江口,你割肉來我打酒,我們做個好朋友”。
曲詞清新有趣,雲飛聽得入了迷,半晌才說“我們那兒也有一首寫月夜的童謠,歌詞很怪誕,但是很有意思。”
“那你唱給我聽。”黎麗扒到雲飛肩膀上,呼氣如綿,吹到雲飛耳根上。
雲飛整個人都酥了,完全招架不住,從不唱歌的他隻好不著調地輕唱道“十五的月亮大,強盜偷西瓜,瞎子看到噠,啞巴一聲喊,跛子開始趕……”
聽完,黎麗揪住他的耳朵嬌嗔道“哈,這都什麽呀,現編的吧,糊弄我。”雲飛忙舉手告饒,也不分辯,因為這確實是他們村的童謠,隻不過沒那“長寧十劫”的童謠出名罷了。
鬧了一陣,兩人沉重的心情好了一點,望著月亮,黎麗悠悠地說“我們現在看到的月亮,和小時候看到的月亮,是同一個月亮嗎?”
雲飛想了想“應該是吧。不光小時候,一千年以前,那些穿唐裝的人們,看到的也是這個月亮。或者可以這樣說,一千年前的人們看的是一千年後的月亮,一千年後的我們,看的是一千年前的月亮。”
黎麗被“千年”這個時間概念觸動了心思“那月亮豈不是很孤獨。”
雲飛說不出話,好久才開口說“還有江,有海,有湖泊,那裏還有一輪月亮,與它遙遙相望,這樣一來它就不孤獨了。”
黎麗喃喃道“那樣才孤獨呢,隻能遙望自己的倒影,卻不能擁抱。與其如此,還不如沒有。要麽在一起,要麽永不相見。”
雲飛微微一驚。
黎麗忽爾童心大起,說“天上的月亮就是一個信封,我要把我的思念裝在裏麵,信封上寫下我小時候的地址,那樣,即便隔著山遙水遠的路程和十幾年的時間,小時候的我一抬頭,是不是就可以收到我寄出的信?”
黎麗歡欣地沉浸在這個奇妙的想法裏,良久無話,她正在寫信呢。雲飛卻在想假如月亮死了,人間會是什麽樣子?人們的思念終於失去了這千古不變的寄托,那個時候人們的思念該放到哪兒呢?月亮自己會有思念嗎?那月亮不僅要承載自己的思念和孤獨,還要承載一代又一代世人的思念和孤獨……
圓滾滾的月亮在清幽幽地照著,萬籟俱寂,天地間隻剩月光輕落的聲音。
恰在此時,警鈴驟起,打破了這個寧靜的月夜。
鈴聲先是從張一那裏發出,接著一個傳一個,武當上下登時響成一片。全派隨之震動,人群從四麵八方湧向張一養傷之所,雲飛和黎麗大驚,撒腿便往那裏狂奔。
趕到時,房間裏黑壓壓擠滿了人,好不容易擠到前麵,猛見張一胸口中劍,已然斷氣了!
乍一看到,黎麗尚未回過神來,茫然四問“師尊怎麽了?”
沒人回答她。
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回答。
四大長老當即分兵部署,下令滿山搜索,務必找到殺人凶手。同時派人去探望張少雲的情況,莫也遭了毒手。分派完畢,莊長老厲聲喝問“掌門遇刺之時,有誰在現場?”
同樣沒人回答他。
這個問題也不需要回答了。
因為看護張一的幾個人早已屍橫當場,還在那躺著。
“巡邏弟子有沒聽到什麽異響?”莊長老又問。
一名巡邏弟子站出來,驚惶顫栗地回話“當時弟子剛好巡過此地,好像聽到一個女人的說話聲從掌門的房間裏傳出來。”
莊長老聲色俱厲“胡說!深更半夜,掌門臥房怎會有女人!”
嚇得那巡邏弟子趕緊找補“弟子也不是十分肯定,應該是聽差了。當時弟子擔心掌門傷重之身,恐有外敵趁虛入侵危害掌門,但又不便冒然推門而入,遂敲了敲門,屋裏就沒動靜了。弟子鬥膽撞門進來,就看到掌門已經……已經……”
“掌門有呼救嗎?”
“沒有。”那弟子搖頭。
還是莊長老遇事冷靜,察覺此時蹊蹺,追問“那,巡邏時是否察覺有何異樣?”
那名弟子努力回想,道“噢,對了,我撞門而入的那一刻,立馬嗅到有一股香氣,而且整個房間冷颼颼的,陰……”似乎不便說出口,便摁下話頭。
莊長老上前兩步瞪著他“吞吞吐吐,莫非你在隱瞞什麽事?”
那弟子可擔不起罪責,白白惹上嫌疑,馬上道“我就感覺整個房間陰氣森森的,不似人間。”
方長老沒好氣道“我看你是嚇傻了吧,盡說胡話,我武當乃道教聖地,何來‘陰氣森森,不似人間’!”
那弟子耷眉低頭,不敢辯解。莊長老皺著眉頭,仔細思索他的話,看來當時房間裏確有可能來了個女人,不然不會先聽到女子的聲音,又聞到香氣,那陰氣森森又是怎麽回事?
派出去探視張少雲的人過來回報,稱少雲無事,隻是仍在昏迷中。
當此關頭,謝長老也收起玩心,一臉肅然,沈長老更是一言不發。暫無線索,莊長老便吩咐謝、沈、方三長老各帶派中高手接著搜尋凶手,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他自己則留下來,傳令召集武當所有的女弟子道場集合,一一盤問,連黎麗也不例外。結果,也沒問出個結果。
當然,雲飛作為一個外人,是重點懷疑對象,對他審問的時間也最長,但黎麗和雲飛相互作證,才洗脫了嫌疑。不過,莊長老看雲飛的眼神,依然不是很和善,雲飛也不怪他。雲飛第一次上武當,武當就出了這麽大的變故,任誰都會懷疑的。
亂了一夜又一天,外出追敵的人陸續回來稟報,均未尋到凶手的蹤跡。莊長老在議事的大殿內來回踱步,愁眉緊鎖。武當骨幹人員都到場了,這次雲飛終於見到張少清,立在方長老座旁,端端正正,麵目嚴謹,身板甚至有些僵硬。
在這樣的場合,雲飛本來是沒資格來的,但方長老添油加醋,使得雲飛的嫌疑無法徹底排除,被要求必須在場,哪兒也不許去,更不許下山離開。雲飛卻在暗暗思索,張一既未呼救,又有女子說話,莫非張一與凶手認識?
雲飛悄悄把他的想法告訴黎麗,黎麗心中一動“難道是張不同?”雲飛搖頭“可能性很小。第一,張掌門是中劍而死的,不是刀傷;第二,張不同也斷了一隻手,仍然不是張掌門的對手;第三,若那巡邏弟子所言屬實,凶手乃是女子。”
頓了頓,雲飛問“張掌門有什麽仇家嗎?”
“從我加入武當那天起,快六年了,就沒見過師尊下山,能和誰結仇呢?就算有仇家,也是六年前的,為什麽偏偏選擇這個時候來行刺?”
“或許他知道張掌門受了重傷。”
“可是,知道師尊受傷的,隻有武當、張不同和你,外人並不知情。”
難道武當派裏有內鬼?如果真是內鬼所為,雲飛就不好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