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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揉著被撞疼的額頭，琉淩摸索著小江厚實的後背，好不容易拉扯回自己的思考，呆聲道：“怎麽回事？”
    “你，你你你瞎！坐在前麵就看不到嗎？”
    琉淩伸出手，在黑暗之中上下摸索著，她覺得自己很委屈，“看見什麽？”
    “看見小江它親娘啊，”墨玉的聲音有點高，責怪的意思很明顯，“那麽大一隻帝江鳥飛過來，你吱都不吱一聲！”
    琉淩坐在前麵，是有看到前麵的天空烏黑一片啦，她還以為那是遠處的群山呢。
    “帝江鳥？”琉淩驚歎道：“你說我們騎的是一隻帝江鳥？”
    《山海經》有言：“又西三百五十裏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黃，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於湯穀。有神鳥，其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麵目，是識歌舞，實惟帝江也。”
    “帝江鳥算什麽神鳥，抓來騎騎倒是可以。”墨玉撓撓頭：“兒子被抓了，媽媽自然要來找我算賬，這下滿麻煩大了。”
    “哎呀！”琉淩可不是在替他煩惱，她興致勃勃地趴到帝江鳥身上，伸手左右摸索，振奮道：“上古神鳥竟然是真的！”
    “你就這麽喜歡？”墨玉調笑道，“那成為上古神鳥的一部分了，你應該不會介意。”
    琉淩愕然：“什麽意思？”
    黑暗之中，墨玉輕描淡寫的聲音傳來：“我們現在就在帝江鳥的肚子裏。”
    “不會吧！”琉淩拍拍座下，依舊是小帝江柔軟的皮膚，甚至能觸碰到它豐滿的羽翼，她不敢置信地辯駁：“你看，小帝江還載著我們，怎麽可能是在它媽媽肚子裏！”
    “帝江鳥的肚子大著呢。”墨玉解釋道：“她先把我們吃下去，然後再把自己的兒子放出來，這不就行了。”
    他的話剛說完，座下的帝江鳥忽然不動了，展開翅膀悠悠漂浮在半空中。
    再下一秒，渾圓的小帝江竟發揮出了極其靈活的空中翻身技巧，來了個半空倒立旋轉，像倒豆子一般，將背上兩人甩了下去。
    瞬間的失衡和滿目的黑暗讓琉淩忍不住叫出聲來，身體飛快地下落，重重落到綿軟的物體上。
    “野人，你在哪裏？”
    黑暗之中摔到黏糊糊的，像柔軟黃泥土般的地麵，酸澀的氣味悠悠飄出，讓人反胃作嘔，琉淩捏住鼻子，大聲喊著唯一的夥伴。
    “野人，野人，野人！”
    他會不會摔死了？琉淩忽然很後悔，後悔自己對他太凶，連句謝謝都不曾對他說過。
    哀悼隻持續了幾秒，她忽然又想到，野人武藝高強，會不會扔下自己，一個人逃跑了？
    琉淩慌張地朝前走了幾步，可腳下的滑潤讓她不停地摔跤，雖然在大鵬鳥的肚子裏，摔倒一點都不疼，可是沾上滿手的胃液，也是件很別扭的事情。
    “墨玉，墨玉！”琉淩不想放棄最後的希望，她騰出雙手擊掌，發出脆亮的掌聲，“聽見了嗎？我在這裏！你快來找我！”
    “喔吼！”
    歡快的聲音傳來，琉淩轉身，隻見在身後的斜上方，一道微弱的光亮飛快朝自己滑落下來，而墨玉的歡呼聲，似乎也是從那裏傳過來的。
    隨著那遙遠的光亮越來越近，越來越亮，琉淩終於看清，那點光亮是從墨玉手中發出的熒光。
    淡黃色的熒光照亮了他五顏六色的臉龐，照亮了他黑黝黝的羽衣，其結果隻能是繼續和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鬼魅般讓人無法正視，琉淩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高興，搖頭晃腦活像個中風的老頭子，兩隻手臂高高舉過頭頂，朝她揮舞著。
    直到他的身形靠近，她才看清他瞳中閃爍的亮光，看清他是順著帝江鳥長長的，順滑的腸牆，從高處滑了下來。
    額，看樣子，這人似乎自娛自樂，玩得不亦樂乎啊……
    都什麽時候了，他還玩性不改！知不知道現在情況很嚴重的！
    琉淩擋在他麵前，叉腰道：“喂喂，停下來，快停下來！”
    “喔吼，喔吼，哈哈哈哈。”他笑得很歡快，朝琉淩揮揮手，示意她讓開，別擋了自己滑翔的軌道。
    “我讓你停下來！”
    砰！
    人是攔住了，可琉淩也被撞了個嘴啃泥，不，是啃了大鳥的腸胃。
    “咦？”墨玉眨眨眼，從人肉軟墊上爬了起來，再舉目去探查四周，似乎在尋找下一處可以用來滑翔的地方。
    “喂喂喂！”琉淩發現他的心思，忙抬高手臂在他麵前搖晃，好來擋住他搜尋下一處目標的視線，“你，你，你不許再玩了！”
    “為什麽不許玩？”他低下頭，要哭出來一般，讓琉淩既生氣，又無奈。
    明明被撞倒的人是自己，為什麽現在自己卻成了欺負人的那一個。
    不對，不是這樣的，不能因為他是白癡就縱容他！
    “很好玩的，我帶你一起！”墨玉拉著琉淩的袖子就要往高處走。
    琉淩毫不猶豫地掐住了他的胳膊，“我說了，不許再玩了！”
    這是她第一次出手打人，顯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哎呀，痛，痛，痛！”墨玉驚慌地抱住自己被捏疼的手臂，喊道：“為什麽打我！”
    “現在應該想辦法出去啊！這裏又黑又粘的，有什麽好玩！”
    墨玉瞪著她：“你又沒玩過，怎麽知道不好玩！”
    “我……”琉淩無言以對，隻能道：“我不玩，我要出去！”
    “那好吧。”像是妥協一般，墨玉開始打量四麵八方，借著手心發出的熒光，他這裏看看，那裏摸摸，抱著胳膊胸有成竹道：“你想出去？”
    琉淩點點頭。
    “那我們去那裏。”他抬手指了指斜上方的位置，道：“從那裏出去。”
    不會吧？他知道出口在哪裏？
    沒想到這麽容易，琉淩反而有點失落，她還以為要經曆一番痛苦的惡鬥呢。
    想來啊，這家夥被帝江鳥吞到肚子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才這麽輕車熟路，有心情去玩那種無聊的遊戲。
    “好了，走啦走啦。”墨玉推著她向上走，走了兩步，大概是嫌棄她太慢，索性提著她，大步流星奔向目的地。
    “啊————”
    從高處掉下來的時候，不對，具體說是被墨玉硬扯著，從高處往下滑落的時候，琉淩覺得自己的心髒先是慢慢加速，加速到某個界限，便罷了工。
    根本無法刹住腳步，呼嘯而過的風聲帶走了她的尖叫，在整個混沌的空間當中回蕩，而跟這尖叫聲形影不離的，便是墨玉一陣接著一陣，持續不斷的大笑聲。
    最讓她鬱結的卻是，她竟然還是被騙了，到了最後，她竟然還是被騙來玩這個弱智孩童才會玩的，萬分無聊，萬分恐怖的遊戲！
    “好玩吧！要不要再來一次？”
    “你敢！”
    像是怕她發怒，怕自己的胳膊再度犧牲，一滑落到平地，墨玉便彈了開，刻意跟琉淩保持安全的距離。
    “咳，咳。”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還未等她從那高空落體的驚駭當中回過神來，他便先發製人，認真嚴肅道：“要從這裏出去嘛，隻有一個辦法。”
    “什、什麽辦法？”琉淩的回答上氣不接下氣，她還沒從滑坡驚魂中緩過來。
    “那就是，”墨玉踱著步子，抑揚頓挫道：“讓它把我們吐出來。”
    “誰不知道要讓它把我們吐出來啊！”琉淩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怎麽出去！”
    墨玉清清喉嚨，不疾不徐道：“如果是你，怎樣才會把吃到肚子裏的東西給吐出來？”
    “把吃到肚子裏的東西吐出來……”琉淩側頭思索，片刻方認真道：“有三個可能，一是覺得惡心，二是發燒，三是喉嚨收到了刺激。”
    “你看你看，辦法出來了吧。”墨玉攤攤手，一副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架勢，“我們順著腸道走，走到它的喉嚨那裏，我再用身上這羽毛撓它的喉嚨，讓它打噴嚏把我們吐出去。”
    “有道理。”琉淩一邊應著，一邊不停地甩手，想甩掉沾上的粘液，可甩了幾次，還是無法除盡，她也隻得作罷。
    兩人相伴而行，踩著綿軟的腸璧走啊走，走了半日，依舊不見盡頭。
    “你不痛嗎？”琉淩忽然打破壓抑沉悶的氣氛，問了句話。
    “痛？哪裏痛？”墨玉停下腳步，轉身問道。
    “身上接觸到粘液的地方。”琉淩伸出雙手，她的掌心被為業泡得發紅，裏麵細微的血絲若隱若現，她歎道：“這些液體好像有毒，要把我的手泡爛了。”
    “我看看。”墨玉抓過她的手掌，細細端詳起來。
    因為他那身野人的裝扮，琉淩對他無禮的舉措不以為怪，也沒有抽回手，隻是苦中作樂地自嘲：“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帝江鳥的喉頭啊，別走到那裏我已經成為一架骷髏了吧。”
    “呼、呼、呼。”他微微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想把她手上的液體吹開。
    她愣了一愣，把手飛快地抽回來：“你口水都吹上去了。”
    “我的口水總比帝江鳥的口水好。”墨玉說著又要過來拉她的手。
    “走開走開。”他粗獷的舉止讓琉淩有點害怕，她飛快地閃躲到一邊：“自己會好的。”
    可她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墨玉。
    嗖地一聲，琉淩的衣領又被拎了起來，她大聲抗議：“放我下來，你當我是小貓啊？快放我下來，我可是堂堂洛將軍府的大小姐，我……”
    “你太慢了。”墨玉拎小貓一般講琉淩提在手上，腳下飛速移略，“我們得快點找到帝江鳥的喉嚨。”
    被提著的感覺不好受，被提著飛來飛去的感覺更不好受，琉淩覺得自己的喉嚨裏長了一百個飛鏢，每個都想取了野人小命。
    雖然他的速度很快，但在這個昏天暗地的空間裏麵，感覺就像在走迷宮，無論你往哪裏走，都是死路。
    “哎呦！”墨玉忽然放下琉淩，她已經是暈頭轉向，一個不穩晃了兩圈摔倒在地。
    “錯了。”墨玉臉色暗沉下來，他抬頭看著前方無邊的黑暗，“我們一開始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