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邱穀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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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第二日清晨,與其說是睡醒,不如說是被香醒的。
她一咕嚕從床上爬了起來,麻利地穿好衣服,尋著香味兒便跑了出去。
一路追到前廳門口,香味更是愈來愈濃,她在門口躊躇著不知該不該進去,門卻吱呀一聲開了。開門的是昨日見過的美人兒,似是叫綠憐還是什麽的,麵色紅潤美妙動人,她看見十七時也稍有一愣,隨後調笑開來:“十七公子在門口作甚,還不快進去?”
十七得了準允,當即答了個響快,笑眯眯地鑽進了門內。一到廳內,卻是有些愣了。
廳內中央隻有一張圓桌,桌上擺滿了各色的菜色,飄香四溢,著實令人垂涎三尺。桌邊隻坐了兩個人,閣主大人不緊不慢地用著餐,眉目間盡是清冷之色,倒是邱溪子一眼瞧見了十七,興高采烈地招手:“來呀十七,來吃早飯,都是邱穀的特色菜式,你一定喜歡!”
十七朝她那看了一眼,笑著點點頭,而後乖乖靠過去,想了想,仍是認真地打了招呼道:“閣主……早,邱穀主早。”
陸青潯抬眼看了看她,像是才發現她似的,點了點頭:“恩。”
“說了叫我溪子的嘛,”邱小穀主笑眯眯指了指身旁位子,“來呀,坐。”
十七登時有點尷尬了,這是個圓桌,邱溪子與陸青潯坐得稍有些距離,中間大抵隻隔了一個位子,而邱溪子給她指的那個位子,便正是夾在他二人中間的那個。
她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眼見著邱溪子已經要將桌上那盤肉丸子吞光了,她才咬咬牙,繞過去一屁股坐下。
隻是沒想到一坐下邱溪子就開始給她夾菜:“來,嚐嚐看,這個是櫻花鹿蹄燒。”
“這個是櫻花醬牛肉。”
“這個是櫻花小炒。”
“這個是……”
十七無語地看見麵前那小碗越堆越高,她實在有些吃不消,正打算開口婉拒,邱溪子卻主動停止了手下堆小山般的傑作,“咦”了一聲,“哎,你怎麽不吃啊?”
十七艱辛地從小山般的菜底下拔出自己被深埋的筷子,正打算開吃,一旁卻忽然橫空伸出一隻筷子擋住了她手下的去路,抬眼便看見邱溪子意有所指地笑:“你先別急著吃嘛,”頓了頓,又道,“陸青潯這廝最喜歡喝我邱穀的櫻花酒了,十七你知不知道啊?”
十七幹瞪著眼瞅著那一片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醬牛肉,口水都快成瀑布了,聞言隻知道搖頭,她是對閣主心懷不軌啦沒錯,但是總不至於變態到他喜歡喝什麽她都要調查清楚吧。
邱溪子道:“那就對啦。”
對了?對什麽了?
邱溪子已然將一罐櫻花酒推到了她的麵前,一麵一個勁朝她眨眼,一邊又卯足了勁兒朝陸青潯那邊用小眼神瞄,嘴裏振振有詞道:“十七,我夠不著,你給你家閣主倒點酒,啊,湊近點坐,順便多夾點菜哈。”
十七注意力這才從醬牛肉上鬆散下來,卻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努力控製著自己手不抖,默默地端起酒罐慢慢朝陸青潯麵前的杯子裏倒了一些,而後再默默放下。心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自始至終沒敢抬頭看他的臉。
小手剛拿起自己的筷子,卻忽聽身旁有人開口道:“青菜。”
十七控製了半天的手終於忍不住抖了一抖,確認自己沒聽錯這個聲音,便連忙站起身夾了點青菜放在陸青潯碗裏。
閣主大人喝了口櫻花酒,嚐了口青菜,又道:“小炒。”
十七趕忙夾了點櫻花小炒放閣主碗裏,想了想,又起身多夾了一筷子。嗯,小炒裏胡蘿卜多,對身體好……
陸閣主像是對這種差遣上癮了似的,手中酒杯已幹,便又道:“酒。”
十七又忙不迭倒酒……
陸青潯大抵還是沒吃飽,低頭靜靜喝著清爽櫻花釀酒,再慢慢用著飯,頭微微低著,倒仍是一副目空一切的模樣,聲音還是一如既往:“醬牛肉。”
一旁始終在一邊埋頭吃飯一邊默默偷笑的邱溪子聞言一個沒忍住瞬間被嘴裏那塊大大的醬牛肉嗆得直咳嗽。
十七默默無言地看了看桌上那盤已經空空如也地牛肉盤,再看了看自己堆積如山的飯碗,終於小心翼翼地指指自己的碗道:“這……閣主,你吃麽?”
陸閣主似是等了半天沒等到菜,稍稍抬起頭來,待看清十七那一片狼藉的碗和碗中那幾塊大大的醬牛肉,清冷的麵色微微一僵,不說話了。
十七也不敢再說話,低下頭死命扒飯去了。
吃完飯便要跟著邱小穀主一起去穀口迎接幾位貴客。邱溪子與陸青潯走在前頭,十七規規矩矩地和綠憐走在一處,按耐不住心下好奇地問:“來的都是些什麽貴客?”
綠憐一向對白白嫩嫩的公子小哥最有好感,十七這麽湊過來問,她便也樂意地解釋了一番。
原來此番要迎接的,是來自東西兩大派的貴客。
東西兩大派,即是指東部神遠莊及西部炎勇宮,神遠莊莊主杜丞及炎勇宮宮主顧長峰皆是二三十年前江湖中風雲人物,各領風騷數十年,哪怕是現如今年輕人一代的天下,江湖換代人傑輩出,杜顧二人也仍舊風采不減當年,威風凜凜。
此番杜丞與顧長峰路過邱穀,也是與陸青潯一樣,作為江湖大派的代表被邀請去武林大會坐鎮觀賞的。
邱溪子作為穀內小主人,而陸青潯即便身為天下第一閣閣主,在其二人麵前也還是晚輩,所以必然是要一同出去恭敬迎接的。
十七對杜顧二人有所耳聞,雖從荀歡老頭那聽來的都是些八卦花邊消息,但好歹知道這兩人的厲害,心中不免也生了唏噓敬畏之心,不再說話,乖乖跟著綠憐一起去了。
穀口的風不比穀內和煦,卻也溫暖,伴著偶爾從穀中飄過來的幾片花瓣,倒也是心曠神怡。
幾人到了穀口,頗是舒適耐心地等候,沒多久,便見著山穀外遠遠有一群人走了過來。為首兩位皆是老當益壯,一人笑容滿麵,另一人卻是一臉威嚴肅穆,笑容滿麵那人披了件青色大氅,麵容難掩年輕時瀟灑俊逸,不難看出便是素來以平易近人笑麵示人的杜丞杜莊主,而威嚴肅穆那人則是一身棕衣,簡單利落,步伐間難掩豪邁粗獷之氣,正是英勇神武之炎勇宮宮主顧長峰。
邱溪子當即便迎了上去,聲音爽利輕快:“杜伯伯,顧伯伯,你們來啦。”
神遠莊以輕功聞世,杜丞腳步較之顧長峰自然更為輕快,他沒兩下便甩開了身後那一堆神遠莊的下屬和炎勇宮的人,幾乎是飄到了邱溪子麵前,下巴上那一堆青色的胡渣絲毫不顯老氣,更是笑得有如一個頑童:“我說小溪子啊小溪子,你叫我什麽?伯伯?啊,你怎麽不幹脆叫我爺爺?”
邱溪子故意道:“好啊杜爺爺!”
杜丞當即一個爆栗砸下去,嘴上不饒人,“讓你叫你還真叫,不知道你杜大哥我風華正茂麽?!你瞧瞧我這英俊瀟灑的模樣,說三十都沒人不信啊。你倒好,一聲伯伯喊下去,頓時老了二十歲。”
邱溪子捂著腦袋嘿然一笑:“好啦好啦,消消氣唄,杜大哥?杜哥哥?杜小哥?”
杜丞哈哈大笑,“這丫頭,果真是像你娘年輕時候,古靈精怪!哈哈哈!”
邱溪子也笑,忽聽又一人聲音威嚴有力地傳來,“真是胡鬧,杜老弟年過半百的人了,如今在這些小輩麵前,竟還裝起年輕來?”
杜丞看著從身後走過來的顧長峰,臉色登時苦了:“顧兄,你這不是拆老弟台麵麽,好不容易年輕一次,還讓你一句話攪了興致。”
顧長峰容貌如氣質般透著一股江湖中風雪拚殺的豪邁氣概,膚色如古銅,臉上有些傷痕以及皺紋,不難看出時間的殘忍印記。他向著邱溪子讚賞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故意向著杜丞打趣,隻不過聲音卻是一成不變帶著滄桑的嚴肅:“我隻不過是將小輩們的心裏話說出來罷了,五十多歲的人了,居然還長不大似的,也難怪江湖裏有人稱你為老頑童。”
杜丞哼哼了一聲,他與顧長峰多年兄弟,奈何兩個人見麵便是拌嘴吵架,一路吵吵鬧鬧說說笑笑過來,沒想到到了邱穀還是這般狀態。不過倒也更顯自然,也頗能看出二人這般親密且無話不言的關係。
他剛哼哼完,卻忽聽一人淡道:“杜莊主,顧宮主,晚輩陸青潯在此先謝罪,對二位前輩有失遠迎,還望二位莫要介懷。”
杜丞的目光這才被邱溪子身後那人吸引了去。
原來他一來便隻顧著和小溪子說笑,都忘了她身後還有一堆人,更何況,還是這麽一個本該引人矚目萬分的人。那人一身青色長衫,麵貌清冷俊雅,氣質超凡脫俗,倒讓方才一直嚷嚷自己英俊瀟灑的杜丞,著實自慚了一把。
倒是顧長峰早就注意到了陸青潯,當即便拜了拜手,豪邁道:“陸閣主不必這麽說,我二人與你父親也有過交集,不過都是武林中人罷了,稱不得什麽前輩,倒是陸閣主你,年輕有為,年紀輕輕便有了如此諸多功績,倒讓我等殘燈著實欽佩啊。”
杜丞也跟著道:“欽佩,欽佩,”言罷又嘿嘿一笑:“小夥子模樣怪俊。”
陸青潯微微拱手:“前輩過獎。”
杜丞又笑:“俊是俊,不過我倒是想不明白了,你兩人不該是仇人麽,怎麽還站一塊去了?”又隨意問向邱溪子,“小溪啊,你娘呢,你娘想開了?和天崖閣和好啦?”
他本性灑脫無羈,於是這番話也問得無比輕鬆,隻不過一問完,氣氛便瞬間尷尬了起來。
陸青潯沒有做聲,邱溪子也撓撓頭不知該想什麽說辭。
倒是顧長峰麵色變了,斥道:“杜老弟,你說的這叫什麽話!上一輩的恩怨豈能落在這些小輩的頭上來,陸閣主年紀輕輕,天崖閣與邱穀又素無恩怨,怎有仇人這一說法?陸閣主此次去往武林大會,邱穀乃必行之地,若按你的意思,邱穀不給放行,豈不是叫天下人笑話?!”
杜丞料想自己說錯了話,當即有些尷尬,哂笑兩聲道:“得……我的錯我的錯……唉我就這張嘴賤……你說好好一人,長這麽帥,怎麽嘴就這麽欠呢……”
十七始終在綠憐身後觀望著,仰慕完這兩個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前輩人物後,便是看著這些人說笑寒暄,隻覺得杜莊主這人幽默風趣的緊,還自嘲嘴欠,她一直忍著笑意,這一下登時沒忍住,便是一聲輕笑出聲。
這不笑倒好,這一笑便被人抓了個正著。在場的幾位可都是些江湖人士,耳尖目明,尤其杜丞腿腳五官都還那麽靈活,當即一聲“哎嘿”出聲,絲毫沒形象地叫道:“誰誰誰,誰在後麵笑話我的來著?啊?”
他倒還聰慧,曉得是笑話自己的。
隻是十七這回卻笑不出聲了,她可不想在這些人麵前出風頭,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的時候,卻忽聽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馬蹄奔馳的聲音,聲音由遠及近,愈來愈是清晰,隨之響起的是一人吆喝的聲音,那人聲音極為清脆伶俐,帶幾分孩童不諳世事般的傲氣,“嘿,大夥兒都讓一讓啦,讓個道先,讓我家主子先過去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