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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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之平凡的人!
    賈琪見他越說越嚴重,眉頭緊皺,關愛之情溢於言表,心中無比感動。不住點頭,說道“大舅說得對,我以後不會再這樣衝動了。”隨後又道“不過,至於前途嘛,倒並沒有多少關礙。反正我一開始也沒有打算去科場拚殺,想想那些縣試,府試,院試,就頭痛。我是嘴上縱有千言,下筆難有一語。八股文我是敬而遠之的。”
    呂文炎奇道“你竟如此妄自菲薄,科舉雖不比詩詞,可是以你在時政上的見解,考取個功名,那還不是穩拿把纂的?”
    呂留良在旁一直不聲不語,此時卻也問道“小琪,你是如何打算的?”
    賈琪心道“我總不能跟你們說我這個三流大學生,八股文一竅不通,真去考試肯定撲街。自家事自家知,就自己這點胸中筆墨跟這些古人比起來,水準之差可用天差地別來形容,看了幾年書也就當小說翻翻,都是樣子貨,當不得真的。退一萬步說,當真中了進士又能如何,沒有幾十年官場絞殺,地方曆練,是進不了文臣核心圈的,那時賈家早就輪落到白茫茫一片真幹淨了,作為嫡子嫡孫估計隻能被流放海南,吃吃椰子挖挖沙子。”
    當然現在這話不能說,說了,人家也會以為他瘋了。
    “打算?我們賈家是武勳家族,九邊守將,京營十二團營,到處都是賈家舊部。賈家對我大楚國的軍方已經影響力很大了。宮裏更不會放任賈家嫡子向文官靠攏。沒看見我那二叔在工部衙門做了二十年的五品官?寧國府的敬老爺考中進士又怎麽樣,現在還不是在廟裏出家?至於考中秀才的珠大哥,結局怎麽樣你們也是清楚的。”
    聽他這麽一說,深諳官場的呂留良父子對視一眼,都暗暗點了點頭。
    賈琪緩緩地撥落著盤上的棋子,繼續說道“身如浮萍水自流。其實我也有點茫然,從文不行,從武也難。沒有戰功打底,想在那些武勳中立足,光靠賈家這招牌,那些大老粗嘴上不說心裏也是不認帳的。更何況老太太也不會便宜了我。賈家餘下的人情香火已經不多了,那些可是要留到家族遇到難事保命用的。哎,賈家已是落日花黃,不比當年了。”
    聽著十來歲的外孫侃侃而談,呂留良既心慰於他的心思通透,又是萬分驚奇。難道權貴家的子弟都這麽早熟?雖然他已經過高的看待這個小外孫了,可今日一席話,他發覺還是低估了這小子。貨比貨得扔啊。他轉頭看著原以為天之驕子的大兒子,怎麽有種不香了的感覺。
    呂文炎哪兒知道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在他父親眼裏,他的資質一落千丈。他沉思片刻,勸道”琪哥兒,你還小,現在思量這些是不是有點過早了,也不要整天在家裏在呆著看書,有空還是多出去轉轉。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行萬裏路不如交友無數。”
    賈棋很讚同這話,點頭道“聽大舅的,我有時間就出去轉轉。”
    呂留良也撫著白須,讚道“好主意,也不要什麽有時間了,正好你三舅去年觀政結束後,去南方揚州任職了,一年多沒回京了,索性你去代為看望一下,順便南下逛逛,蘇浙文華鼎萃英傑輩出,你正好去見識一番江南水鄉的風韻。我叫任二、任三護你過去。”
    賈琪聽後不由得怔了一下。揚州?那裏可是有一株絳珠草啊。
    不多時,三人言罷,各自散去準備。
    對賈琪來說,時間對他已經非常寶貴了,他要盡快將賈家這艘破船調轉船頭,這樣他才能安享人生富貴。可要想破局,除非分家另過,可這條路他沒法。作為賈家長房嫡孫,老太太在世他想都別想這樣做,更何況他上麵還有一個扯著後腿的賈赦。那就隻能想辦法保全賈家,可保全賈家就繞不開那些金陵十二釵。隻要這幾個女子不含恨歸位離恨天,賈家的氣數應該不會斷絕。可這難度何其大,既要與敬幻仙子搶人頭,又要抗住賈家人的各種作死。
    賈琪想想其他穿越小夥伴們,帶著金手指拳打幼兒園腳踢敬老院,一統寰宇春風得意。自己怎麽像是深陷泥潭而不能自拔。在心態上他依然沒有融入到他是賈家一分子。否則他也不會不顧世俗大忌怒砸賈赦了。這種作死的事情,可一不可二了。
    賈琪捋了捋思緒,十來年了,自己心態還是沒有端正,以後真要悠著點。稍稍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他收拾好了心情便進入裏屋,對著平常伺服他的丫鬟喚道“墨菊,少爺我明天要去遊曆江南,你去幫我收拾幾套換洗的衣服來,可能要有些日子。”
    墨菊侍候他也有好幾年了,知道這位表少爺私底下裏極為隨和,笑道“放心,明兒一早肯定妥當,江南離京城不近,我們坐船去?”
    賈琪奇道”你也去?這一路舟車勞頓的,有任二和任三這兩兄弟就可以了。你還是在家待著,舒心一點。“
    墨菊笑意”少爺就會瞎說,就那兩兄弟幹些粗活還行,他們可不會侍侯人,到時誰給你端茶遞水,洗漱打理?“
    賈琪見她臉蛋微圓,原本相貌就甚甜,此時嘴角彎彎,一雙清黑發亮的雙眸隱隱帶笑,著實覺到可愛。忍不住揉了一下她的頭發,點頭道”好吧,聽你的。那你也去準備一下。“
    墨菊被他這一親密的舉動,嚇的怔了一下,隨即臉上微微泛紅,壓下心底那一絲莫名的喜意,急著轉身向屋外跑去。
    隔日清晨,春風和暢。
    賈琪一行已經行駛在浩浩蕩蕩的京杭大運河之上了。墨菊第一次坐船遠行,看著浩蕩的江水滿臉興奮雀躍。賈琪真想看看這傻姑娘三天之後還有沒有這份心情。結果比他想的還要快,第二天墨菊就不再出艙門了。賈琪倒是每天興致勃勃,倒不是這運河兩岸有多好看,而是他發現這任家二兄弟居然都是武術高手。
    “所以,你們從邊軍逃難到京城時,被我外公給救了?”在船艙外的甲板上,賈琪好奇的問著。
    任二三十多歲,娶的老婆也是在呂家內院管事的,家裏有個三歲的幼女。他本人一臉憨樣,要不是知道他一手開碑掌能斷鐵裂石,賈琪差點被他這副莊稼人的副樣給混騙過去了。他說話時表情疆硬但語氣溫和“我們幾兄弟都是河南任家村的,並非親兄弟。河南一直戰亂不斷,百姓過的太苦了。所幸地處嵩山之下。那些和尚有時也會下來救濟一下。這一來二去的,小時候我們都會找機會去寺裏跟著和尚學武。後來黃河一發水我們周邊都遭了災,同村幾兄弟無奈之下就都投了邊軍,在草原邊上幹了幾年活下來的不多了,錢也沒有落下多少。後來兄弟中又有人得罪了上官,就都逃了出來。所幸在京城附近遇到了老爺,倒是給了我們幾兄弟一條活路。”
    賈琪一直就對這些飛來高去的武術高手十分著迷,此時看任二掌掌生風心癢不止。討教一番後,又向身旁體形細瘦的任三問道“那任三哥呢?你是拳腳功夫還是兵器?”
    那任三其實也隻是十七八歲,要在後世也就初中剛畢業,一張娃娃臉說話時透著幾分靦腆,弱弱的回道“少爺,小的在軍中是斥侯,幹的是打探消息。”任二怕賈琪輕視,急著接口說道“別看任三瘦小,但他一身草上飛的輕功,再加上一手飛刀出神入化。那次要不是他警覺,我們幾兄弟根本逃不過追殺。”
    賈琪點頭讚道“恩,這次江南之行全靠二位大哥了。”
    二個急忙道“哪兒的話,少爺看的起,我們兩兄弟的命就交給你了。”這古人真淳樸啊。
    那任二任三如今在京城多年,經常護送呂家眾人來往於權貴之間,見識已是非同一般,知道這位表少爺雖然在京城中名聲不顯,但他們視為天人一般的呂家老爺對其極其重視。再加上賈琪本人身形俊朗,氣質如華,謫仙一般的人物。普通人見了都有自漸形穢之感,更何況他們。以前沒有過多接觸,現在一起出行,發現他語態平和,待人溫雅親近。在他們這等人看來,這才是真正的貴族少爺。與街邊經常遛狗逗鳥,目中無人的紈絝子弟相比簡真猶如雲泥之別。
    沒多久,各人回艙休息。賈琪獨自一人倚在船欄邊,望著茫茫江水,心道這隋煬帝都說是暴君,可開挖了這利國利民的河運大動脈,運河兩岸百姓受益非淺。居說如今的太上皇最是仁慈不過,卻是在位期位動亂不斷,六下江南,東不平,西不安,無奈之下又草草讓位。可讓位後又不甘心大權旁落,搞成現在這副“雙懸日月照乾坤”的尷尬局麵。這世上的事,誰是誰非誰又能講的清。
    不想他在船上胡思亂想,可他這幾天的所言所行居然呈到了九重深宮的龍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