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君心正在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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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事情告一段落,常湖宮中熱鬧非凡,管事正忙著安排各方來客的食宿。
    李青十作為挑劍成功的劍客,可以直接宿在常湖宮中,不用在常湖周遭露營投店,省去了很多力氣。
    放下行李,李青十叩開了顧阮君的房門。
    一雙人共遊常湖宮。
    常湖夜景比白天還要更美幾分,但兩人都沒什麽賞景的心情。
    一是因為李青十白天的表現實在太過無恥,周圍不乏有人指指點點,二來是因為常湖觀劍還有兩日,師傅的身體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顧阮君皺了皺精致的眉頭,擔憂地說道:“老頭子怕是撐不了幾天了。”
    李青十也很是憂愁,說道:“觀劍大典還有兩天才開始,九葉蓮那時候才會顯露,我總不能去偷去搶吧。”
    顧阮君淡淡地看著他,似乎聽到了一個好主意,眼睛裏放出光來。
    李青十毛骨悚然,顫聲道:“小阮啊,這裏是常湖宮,防守森嚴,我一個讀書人,又不會武功,你不會要我去送死吧?”
    顧阮君歎了口氣,沒有說話。她知道,李青十雖然在白天挑劍獲勝,但憑借的不是修為道法,而是這小子從小就有的古怪功夫。在翠微山的時候,老頭子死活不要這小子學習劍法,隻教給他各種丹經古書,到頭來,李青十全身道意充沛,卻無半點功夫。
    兩個人找了個清淨的地方,忽然蹲下來,看著地麵畫圈圈,很是沉默。在翠微山上,兩個人每當遇到難題,都會這個樣子,動作往往驚人的一致。
    “啪”,一塊樹枝掉在兩人麵前,打亂了兩人的思緒。
    二人循聲抬頭,看見了在樹上懶洋洋看著他們的燕曉。
    李青十驚喜出聲:“啊!燕兄,你怎麽在這,觀劍大典就要召開了,你不用去幫忙的嗎?”
    燕曉扭了扭酸痛的脖子,跳下樹來,把長發理了理,才慢吞吞的說道:“幫什麽忙,睡覺難道它不香嗎?”
    他忽然又看向李青十,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林兄,我看你身上無半點修為,白天那場比鬥你是怎麽贏的?”
    李青十聞言,很認真的回答道:“因為我是劍骨頭。”
    燕曉愣住了,“林兄還是那麽有趣。”
    “我說真的,我是個劍骨頭!”
    燕曉隻道他不願多說,在這裏插科打諢,也不生氣,又看向顧阮君說道:“顧小姐怎麽不好好欣賞下常湖的夜景,常湖夜景可是江南十景之首,非常值得一看。”
    顧阮君語氣不喜不淡,回道:“我倆身有要事,實在無暇他顧。”
    燕曉像是來了興趣,問道:“不知道我有什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李青十喃喃道:“才剛說幫忙麻煩,見著美女就忘了。”
    燕曉也不理會,靜等著顧阮君回話,顧阮君瞄了一眼李青十,安靜地回道:“沒有。”
    顧阮君身上仿佛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就好像一朵恬靜的茶花,她話音剛落,四周靜默無聲。
    茶花香漫,月色正酣,滿湖秀色皆可餐。
    燕曉看著顧阮君,忽然有感而發,說道:“既然如此,我便來出題罷。”
    李青十驚疑道:“什麽題目,這就開始了?”
    燕曉很是無所謂的說道:“第一關的題目反正由我來定,我想什麽時候定就什麽時候定。”
    他把手中劍往天空一拋,霎時間,劍光閃動,兩個金色的大字掛在半空,燕曉朗聲道:“常湖觀劍大典,第一題!”
    於是,整個欲參加觀劍大典的弟子們都知道了第一個題目:“請靜。”
    “靜”何其容易,但凡是修行中人,打坐煉丹,哪個不需要靜下心來,這個題目會這麽簡單?
    “眾位請先思忖一夜,明日辰時,請於常湖喚音閣應試。”燕曉說完,也不理會李青十和顧阮君,瀟灑離去。
    顧阮君看了李青十一眼,李青十很是認真的說道:“要打的時候你來,可保萬無一失。”顧阮君笑了,滿湖茶花香。
    次日辰時。
    喚音閣內早已坐滿了應試的人。喚音閣內堂之中,居中坐著常湖宮宮主燕昭侯,來自舒樓,龍王殿,多音觀,應天寺,長離學院等大家大派的代表列席左右。
    燕曉見過了燕昭侯和諸位前輩,走到喚音閣中間,朗聲道:“常湖觀劍試第一試,請諸君入甕。”說罷,拿出一個奇特古怪的大甕,拋向半空,翁口忽然出現萬千意象,有狂風,有雷暴,有烏雲,有驟雨。隻要進入甕中,便算解題開始。
    眾位試子心頭激動,早有人發現這個甕可能就是傳說中用真龍雙眼煉成的常湖三大至寶之一的日月雙甕中的月甕,據說可定風雨,倒山海,演化諸天,內中自有乾坤,是名副其實的神物。這番有幸見識,隻要認真曆練感悟,肯定大有裨益。就在眾位試子眼神熾熱,躍躍欲試之時,一道很是不合群的聲音緩緩響起。
    “小阮,你看這個甕破歸破,醜歸醜,但本事不小,和老頭子的尿甕相比也不遑多讓。”顧阮君沒有說話,隻單單白了他一眼,但也罕見的沒有反對。
    李青十瞬間被無數道仇恨的目光包圍。
    “怎麽又是他!”
    “又是這個無恥之徒!”
    “等會肯定要他好看!”
    “我說的是實話啊。”李青十攤攤手,顯得很無辜,也很無所謂。
    試子們很生氣。一時間嚷罵之聲不絕於耳。
    “罵吧罵吧,反正糟心的是你們。”李青十說罷,大搖大擺的向月甕走去。
    “修行者當沉穩自靜,泰山崩於前而不倒,你們被一句話亂了陣腳,還修什麽行?”一聲突起,仿佛雷霆。說話者是常湖宮威名赫赫的執法長老燕小花。小花是個很俗氣的名字,而且很像女孩子的名字,但沒有任何人敢嘲笑這個名字,因為這也是個有故事的名字,故事太驚豔,所以燕小花現在點了數十人逐出試煉場,也沒人不服。這些人隻好把目光狠狠的轉向李青十。
    李青十還是毫不在乎,但隻有顧阮君知道,他純粹是因為沒有注意到而已。不過這看到燕小花的眼裏,卻多了幾份讚賞。
    各門派雖然對自己門下弟子沒能通過第一試感到遺憾,但畢竟真正得核心弟子還在,倒也無傷筋骨。
    就比如自始至終站在甕口一言未發的長離學院大弟子淩洛昭。
    號稱一個人振興一個學院的天才。
    長離學院雖然號稱劍道藏海,和常湖宮號稱兩大劍宗,但兩者有著極大的區別。常湖宮以武入劍道,走的是習練劍法、循序漸進的路子,而長離學院以文入劍道,走的是溫養劍意、厚積薄發的路子。長離學院的弟子如果想要在劍道上有所大成,勢必要悟性超絕,博覽劍經,所以數百年來長離學院逐漸式微,再沒出現過什麽人才。
    世人隻知道長離學院現任院長東山便不會任何劍法,純以劍意行天下,本以為長離學院會一直沒落下去。
    直到來了一位少年,少年三年前子時入長離,九日觀盡長離劍經,一朝悟道,而至規中大境。
    少年名叫淩洛昭,古往今來,四方寰宇,他都是名列第一的天才。
    李青十悄悄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天才,隻見他身材挺拔,麵容冷峭,雖然隻著一身灰衫,絲毫掩飾不住高貴清傲之意,仿佛他就是一把劍,劍意飽滿,正在燃燒!李青十忽然很好奇這位天才會怎麽樣通過第一試,正如在場所有人好奇的那樣。
    他們注定看不到了,因為淩洛昭一息入甕,便出甕。
    在場隻有李青十看到了真實的情況,淩洛昭長劍出鞘,似有龍吟。
    滿座嘩然。淩洛昭隻轉頭瞥了李青十一眼,淡然離開。
    眾人還沒從淩洛昭表現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聽到一聲大叫:“我應該也通過了。”
    眾人連忙回過神來,待看到李青十呆立在月甕麵前,並未入甕,眾人從巨大的打擊中醒了過來,像看到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話,但礙於方才的前車之鑒,眾位試子隻能把嘲諷放在心裏,幸災樂禍的看著李青十出醜。
    燕小花雖然對李青十觀感不錯,但見李青十不入甕便大言不慚,一時也頗為惱怒:“你這小子,投機取巧挑我常湖劍威,現在又想使什麽壞點子!”
    此言一出,空氣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李青十很無辜:“我覺得我過了啊!”
    “你連月甕都沒破,何來的通過。”
    “燕長老,第一試的內容不就是求靜嗎?”李青十輕聲問道。
    燕小花道:“自然是。”
    李青十又問道:“那通過月甕是否可以求靜?”
    “月甕內有乾坤,可演化萬物,若能經過月甕的考驗,自然······”
    燕小花還沒說完,李青十已經打斷道:“所以我說我通過了。”
    他見燕小花一臉怒容,緩緩說道:“我已得靜,何以‘求’之,既言求之,如何得靜,求靜而靜,不過君心正在鬧罷了。”他表情寧靜,亂發飛舞,仿佛和自然融為一體,眾位試子產生了錯覺,“這還是昨天那個無恥之徒嗎?”
    一言一出,主廳的門派巨頭們都睜大了眼睛。舒樓樓主阮秋和長離學院院長東山仿佛已經按奈不住。
    燕昭侯哈哈哈笑了聲,擋住了眾人的目光,緩緩說道:“此子甚佳,理應入我常湖宮。”阮秋和東山不想在主場拂了燕昭侯的意,齊齊冷哼了一聲,以作表示。
    燕小花哪能看不明白,隻得白了李青十一眼,道:“過!”
    一言既出,李青十瞬如野馬脫韁,“小阮小阮,你看我這麽快就通過了,我裝的好難受!”他很是激動,聲若雷震。
    顧阮君白了一眼,但也隱藏不住驚喜,但這落在眾位試子的眼中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又鑽空子!”
    “無恥,真是無恥!”
    “何止無恥,真是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