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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門儀式結束之後，三人已經是正式的長離學院弟子。
    然後東山院長依次向三人介紹了台上的諸位長離學院大人物。除去李青十熟識的淩洛昭，剩下的有作為門內耆宿的書旭生老學究，鎮守劍經樓的黔大人，以及學院各分部的總教習等共六人。
    介紹的過程很短，但也發生些小小的插曲，學院裏習卷部和煉心部的總教習欒先生和謝先生，看李青十的時候，表情裏似乎都蘊藏著極大的不滿，欒教習甚至出言譏誚兩句：“沒規沒矩，不成體統。”顯然是為書旭生抱打不平了。
    李青十倒不以為意，這件事情自己本身卻也有錯在先，也就沒有辯駁。
    欒教習冷哼一聲，索性扭過頭，暗道你一介新生，勢必會先通過習卷一關，到時候看我不好好教導你。
    東山院長看在眼裏，也沒說什麽，隻是笑著對三人道：“從此刻開始，你們就是長離學院的弟子了，按照學院的規矩，待試煉過根骨特性等資質之後，就可以根據不同情形正式入學了。”
    “學院弟子分為甲乙丙丁四類，甲類為最上，學院中有四十餘人，甲類學生有專門的小閣樓，也是唯一有資格在六位總教習、我和洛昭中挑選老師的人，且長離學院修行資源予取予求。”說到這裏，東山看向李青十道：“你現在雖已屬甲級，但和實際的甲級學子相比還有極大的差距，還得努力了。”
    李青十感覺受到了打擊。
    杏雲堂內其他學生倒是大以為然，甚至還覺得院長說得太過委婉，什麽叫極大的差距，簡直就是雲泥之別好嗎？見過了李青十真人的學生，情緒各有不同，先前就對李青十不報好感的人自然是鄙夷更盛，而曾為李青十說過話的學生們，都大失所望，暗道這李青十貌似還真是個廢材。不過能騙得天帝的青睞，不得不說也是一種本事。但這種本事說到底始終拿不上台麵，而且極易拆穿，現在長離學院估計是顧及天帝顏麵，沒有直接揭穿，但時間一久，天帝自己意識過來，這李青十的結局定不好過。
    東山繼續說道：“等級的排名從一進入長離便開始進行，或以痕石測修為資質，或與習卷部的教習們坐而論道，以觀悟性。根據修為資質或者悟性的高低，直接排上等級，此後一年一試，另行排高低。等級每低一級，所能獲得的資源和優待當然更少，所以長離學子們格外奮發向上，也造就了長離學院數百年劍道威名！”
    說到這裏，場上學生們俱都熱血沸騰，臉上也浮現出自豪的神色，似乎與有榮焉。高台上的總教習們更是挺直腰板，意氣風發，昂首四顧一番。
    “這可不妥。”
    一陣與周遭格格不入，甚至聽來略顯刺耳的聲音傳了出來。
    眾人熾熱的心髒仿佛忽然被潑入冷雨。
    “是誰在亂說話？”有試子質問道。
    然後，眾人齊齊一臉怒容地看向了皺著眉頭，似在苦苦思索的李青十。
    “又是你這個廢材！”
    “黃口小兒，你說什麽？”欒教習也蹭的一聲站起來，指著李青十怒喝道。
    “我說的本就是實話，院裏其實首重天賦，後天奮發的作用反而稍微劣後了，以往……”李青十緩緩道來。
    “你這小子，本事平平竟在此大放厥詞。”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欒教習打斷，“再敢胡說，我必定要你好看。”
    “什麽時候提出問題也得有大本事了，你若如此蒙蔽視聽，任你本事再大，怕也做不了合格的教習。”李青十本來隨口一說，要是對方好言探討，他當然不至於如此口舌相擊。
    東山把一切看在眼裏，卻並沒有多加勸阻。底下的學生們倒是驚訝得很，“這個廢材居然敢嗆欒教習？真是不知者無畏啊。”
    欒教習承繼的是書旭生的位置，主要負責教授解釋長離學院所有道經典籍，任何加入長離學院的學子，均需要從習卷部開始學起，所謂萬丈高樓平地起，習卷部便是這裏的平地。
    長離學院本來就走的是溫養劍意，厚積薄發的路子，極其依賴於道藏啟發，習卷部中多道學大家，能夠得到道學大家們的指點，在修行路上便會少走很多彎路。所以長離學子們對習卷部頗為尊崇，甚至敬畏，很少跟裏麵的教習發生什麽不愉快，更何況是眼前極重規矩的欒教習。
    “嗬？數十年來在仙林中大放異彩的長離學子中，有幾個未曾出自我的名下，你說我做不了合格的教習？”欒教習似乎被逗笑了，一臉難以置信地問道。
    “這些學子，便是跟著任何人學，都能大放異彩，和你又有什麽關係？”未理會欒教習麵色鐵青的臉，李青十繼續道：“以天賦定等級，位於末等的學子們本就落後於人，還隻獲取更少的資源和優待，如何能夠戰勝本就在前的試子，這隻會導致五年一度的比鬥淪為高等級的學子無情打敗末等學子的表演。”
    “一派胡言，”欒教習道：“天下人本就分兩種，天賦絕倫是其一，後天奮發是其二，一開始據天賦排等級，當可篩掉大部分人，剩下的學子要想成功，必要選擇後天奮發這第二條路。這樣一來，不僅可以使有天賦者發揮其天賦，還可以使得天賦欠佳之人通過奮發而成功，變得心性堅韌，人盡其力。我本不需要跟你說這麽多，但見無知小兒狺狺狂吠，不得不出言告誡。”
    “事實是大多有天賦者依賴天賦和資源而修行，未盡其力；天賦欠佳者奮發努力，但因為缺少資源而不得，心性尚未變得堅韌前已不願再盡其力。一方坐享其成，一方得過且過，本能有所建樹，最終泯然眾人。若能使可以坐享其成者仍奮發努力，需奮發努力者加倍用功而不失希望，難道不是更好嗎？”
    此時場上罕見的有些安靜，然後議論聲從微不可聞慢慢變得大聲，學子們都不是傻子，雖然對李青十觀感複雜，甚至可以說是鄙夷，但對他話裏麵的內容還是能夠做出正確的思索與判斷。好多位於末等的學子心中竟產生了引為知己之感。
    “豎子之談，豎子之談！”眼見場上開始騷亂起來，欒教習怒不可遏，橫眉倒豎，就要說話。
    “咳咳”，東山院長忽然咳嗽起來，打斷了欒教習的話：“年輕人愛想問題是好事情。”他看向李青十，繼續說道：“大膽說吧，你覺得這要怎麽解決呢？”
    “哼！”欒教習見院長說話，冷哼一聲，拂袖走到椅子邊坐下。
    李青十聞言，喃喃道：“凡新入門者，同屬丁級，享有同等的資源和待遇，不測資質，不辯道學，五年後再行分級。分級之後，在保證學院院風的情況下，授予高等級者部分可施用於低級者的權柄，當然，也可以適度給予更好的資源與待遇，但這種資源與待遇不能破壞整體的資源平衡，譬如說開放觀看道藏權限啊，開放離院限製啊等。”
    “滑稽可笑。”欒教習搖搖頭，嗤笑道。
    東山表情嚴肅，然後展顏道：“好孩子，不錯。”
    眾人自然當成是東山院長客氣了。
    “你說這麽多，難道是害怕測出資質和悟性來和你甲級班的身份不符，才在這裏試圖嘩眾取寵，蒙混過關？”欒教習忽然說道。
    這一出，場下議論更盛，“啊，我就說這小子到底是為什麽，原來原因在這裏。”
    “他也怕丟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取笑聲此起彼伏。
    “我不管你最終入了什麽等級去就學，但你每要悟道學道之時，或者需要釋明道藏劍經，謀求感悟之時，絕對無法繞開我習卷部，要是現在的你不肯承認錯誤，那我習卷部便永遠不為你開課！”欒教習聲若雷震，冷冷地看著李青十。
    如果沒有習卷部釋明道藏、劍經，這小子在長離學院的修行路算是到頭了，有人搖搖頭，有些唏噓。
    李青十有些疑惑，心想這都是什麽不痛不癢的威脅：“我，我尋思著也沒想著向你學道啊，更不用你來釋明道藏劍經。我自己就明白的事情，要你來幹嘛？”他臉上很是認真，也充滿了難以理解的神色。
    “哈哈哈哈哈”哄笑聲更盛。
    欒教習也一臉錯愕，然後也忽然大笑起來，“幼稚，狂妄，我便看你在長離學院如何泯然眾人罷，哈哈哈哈哈。”
    顧阮君見李青十被鋪天蓋地的哄笑聲包圍，緊蹙著眉頭，有些不喜。
    “大夏宮中有敕書，你無需再行定級，便是我東山關門弟子，位列常湖宮次席，但我長離學院學劍，先學劍意，你要溫養劍意，需靠道藏啟發，習卷部會對你有大用的。”東山勸慰道。
    “次席？”
    “對啊，大夏宮中真的把這廢材定為次席？”
    傳聞中的消息和東山院長口中說出來的消息，分量自然不一樣，雖然早已聽說過此事，但那時候僅僅是傳聞，眾人雖然同樣氣憤不堪，但心中尚存一絲念想，現在得到東山院長親口確認，被遺忘的事情也隨之再度清晰。
    “臭廢材，你有什麽資格當次席？”有學子似乎一瞬間驚怒交加，出口道。
    然後滿堂的哄笑聲變成了謾罵。
    “青十哥哥，他們取笑你，我可以替你打死他們。”鹿溪跑過來，拉著自己的衣袖，瞪著大眼睛看著自己，悄悄地說。
    李青十沒有出聲。
    他想了一會兒，看向東山，問道：“你教啥的？”
    東山回到：“劍道。”
    “劍意教不？”
    “劍意是自己溫養而來，我教不了。”
    “我不學劍。”
    “嗯？”東山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不學劍。”
    滿堂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