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萬事俱備,隻欠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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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長離學院隨著一件小事的發生,似乎多了一絲別樣的味道。
是的,別樣的“味道。”
事情要從昨天下午說起。
昨天,李青十拿著那塊奇怪的盤子找到了茅房邊上之後,就把砍下的樹幹擺成一個奇怪的形狀。
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幹嘛。
隻見李青十忽然招呼了那隻碩大的黑鴨,一起回到小樹林中,二話不說,開始刨土。
刨到了傍晚,他頂著一身臭汗,又一頭紮進了劍經樓。直到太陽落山,都沒有再出來。
眾人似乎見慣了李青十的神神叨叨,對這樣反常的行為並沒有死纏著深究,反正李青十就在院裏,要做什麽到時候總會知道。
眾人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靜觀後續。
當天夜裏的時候,丁級院落的小王因為寢室裏的茅房被同舍的師兄弟占用,急匆匆地趕去樓下茅房方便。
他剛一出門,就感覺空氣中依稀飄來一股似有若無的氣息。
“不對啊,”小王喃喃道:“這還沒到茅房呢,怎麽味道就這麽重。”
他皺著眉頭繼續急匆匆地往茅房趕,然後經曆了他活這麽久以來最大的一場噩夢。
朦朧的月光下,一人一鴨光著膀子,賣力的往身前傾倒著像是沙土一樣的東西。原來的茅房已經被拆得支離破碎,門板和葦草做的頂蓋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然後他聽到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納子棋盤,收!”
源源不斷的黑色漿水和固體伴隨著難以形容的惡臭,向半空中正發出微弱光芒的棋盤湧過去。
那下麵站著的小子見狀,似乎有些莫名的興奮,竟然發出敞亮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可行,可行,這幾座茅房所有的大糞很快就要被納子棋盤吸幹淨了,老黑我牛逼吧。”
“嘎嘎嘎嘎嘎”幾聲古怪的鴨鳴傳了出來,似乎也很是激動。
“這……這是在鏟糞?”
小王看得毛骨悚然,想上茅房的意願一瞬間煙消雲散:“你!你們?”
借著依稀的月光,小王看到那正在施法的小子身體一僵,好像嚇了一大跳,就連手中施法的動作都為之一滯。
李青十本想著這塊地方是自己千挑萬選的風水寶地之一,哪怕是茅房也要把它改造出來。隻要有納子棋盤在手,一切倒沒那麽難,隻不過納子棋盤是寶物,自己不願現於人前,才選擇晚上行動,沒想到還是被看到了。
小王倒不知道這些,隻知道噩夢的開頭語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吟唱了出來。
“大事不好,老黑,納子棋盤的施法被打斷了!”帶著驚惶的噩夢之語傳了出來。
那隻可惡的鴨子聞言,似乎也發出了驚恐的鴨鳴,隻見它翅膀一揮,納子棋盤被扇飛百米。
小王抬起頭,看著在天上光華流轉的納子棋盤正停留在自己頭頂,似乎還有些好看……
然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麽,麵上表情因為驚恐而變得扭曲……
萬千黑水如雨落,向著自己衝來……
“啊!”
淒厲的叫聲劃破夜空……整個學院都被驚動了。
無數學子開始向著這邊湧來,然後距離整個丁級院落最近的大人物,就是禦部的程總教習,自然被院長指派來查探一二。
隨著自己身邊的兩個護衛扒拉開人群,程總教習慢慢地走進了事情發生的現場。在四周的火把照耀下,他看到了每個人掩著鼻子,皺著眉頭,嫌棄當中帶著三分心疼的古怪表情。他仔細看去,不遠處的平地一片空蕩,似乎,以前這裏是有個茅房來著?
然後陣陣淒厲的慘叫聲傳出來,循聲望去,一個在火光下隻見眼睛的學子,正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往後看,一人一鴨瑟縮著待在一起,手上把玩著一個棋盤,似乎很是無辜。
“怎麽回事?”程教習肅容道。
“回程總教習,事情是這樣的,”說話的是負責丁級院落的老張頭。
耐心聽完老張頭的敘述後,程教習麵色中帶上了深深的疑惑。他對李青十招了招手,李青十跟著過來。
“你沒事朝著同門潑糞幹嘛?”
“誰向他潑糞了,他還破壞了我的掏糞計劃呢?”李青十反而有些氣憤。
“哇!”的一聲,那學子聽到李青十這樣說,哭得更是厲害了。
李青十也有些心虛:“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他非要往糞上撞!”
“這說的什麽狗屁話?”聽到李青十的話,周遭的人有些義憤填膺起來。
“要私下被我碰上,我非打死這個小子替小王老弟報仇不可。”
“閉嘴!”程教習一聲大喝,然後對李青十道:“胡鬧,胡鬧!院長雖說你可以在不壞學院原則規矩的情況下任意施為,但也沒說你可以這樣胡鬧!”
說罷,程教習,擺擺手,吩咐了下屬幾分,幾個下屬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似乎是向院長匯報去了。
回報的是對李青十的處理結果,也得到了院裏的支持。
事情在李青十被關五天小黑屋的結果中告一段落,但丁級院落中的學子一夜之間似乎就變少了大半,好多學子就算是去小樹林中睡草席,都不願再回寢舍休息。
丁級院落的“遺址”上,到處都是令人作嘔的黃白之物,既然是李青十造成的,索性就等他出來之後自己一個人去鏟幹淨。
這倒苦了長離學院的學子們,空氣中似有若無的氣味變成了壓在長離學子心中一道巨大的陰影,也必將隨著氣味的留存經久不衰。
據說東山院長聽聞這件事情後,驚愕得半天合不攏嘴。
於此同時,關於李青十的傳聞也越來越激烈,他現在已經成為了長離學院裏麵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至於名聲的好壞,自然是沒有半點好的了。
在李青十被關小黑屋的這段時間,那個叫做鹿溪的小姑娘來找過他好幾次,都被周圍無數來往的學子們“好意”勸走了,言道不要跟腦子有問題到掏糞的人來往。還引得小姑娘大發雷霆,氣呼呼得離開了。
“這小子今天放出來了哈?”東山對著坐在一旁的淩洛昭道。
淩洛昭點點頭,道:“是的。”
“他出來之後做了什麽?”
淩洛昭難得地沉吟片刻,艱難回答道:“又回去,嗯……掏糞。”
“他可有怨言乎?”東山院長問道。
淩洛昭淡然道:“沒有怨言,有些興奮。”
東山院長一口噴出口中的茶水,方才繼續問道:“嘿,這小子。你覺得他是要做什麽?”
“不知道。”淩洛昭搖搖頭。
甲級樓中,幾個圍著顧阮君的年輕女學員也問出了相同的話:“顧師姐,你和李青十生活那麽長時間,可知道他是想幹什麽?”
顧阮君也搖搖頭,他的想法,自己一向是捉摸不透的。
“依你看,這個李青十真的和傳聞中一樣,是個沒臉沒皮的無恥廢材嗎?”
也是在甲級樓中,身為長離次席的溫勿生對著身為四席的張啟懷問道。
張啟懷答道:“我看不然,這小子雖然行事跳脫,但據說進門的時候也頗有一番威勢,更何況能取得常湖試煉第一,定非大家口中的無用之人。”
“那你說他行事顛三倒四是為了什麽呢?”溫勿生的聲音裏充滿了迷惘。
“難道是為了藏拙,扮豬吃虎?可我看他倒不是有這麽多彎彎腸子的人,以我之見,他其實對周圍人對他的看法是真的毫不在意,是一個真的內心通達的人,這樣的人如果作為朋友,其實是挺不錯的選擇。而且他一身修為也藏不了,確實僅是區區洗髓境。哎,想不透,想不透。”張啟懷搖搖頭,歎了口氣,眼睛裏全是費解。
溫勿生同樣也歎了口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同樣的對話在長離學院中還有很多,觀察李青十每天做什麽,已經成為這段時間以來大夥成為習慣的事情了。也不是沒人想到李青十做的事情,想要去找他的麻煩,但都被一句“你何苦跟一個傻子一般見識”給堵了回去,眾人自恃身份,也便沒人真的前去張麻煩。
“李青十今天鏟完糞了,正坐在地上挖鼻孔傻笑。”
“他今天又在做什麽?”
“他在看水,然後往茅房那一轉打了一桶桶水過去。”
對李青十行為的探查結果源源不斷地傳出來。
這天,剛打完水的李青十和老黑在茅房一轉看到了穿著花衣裳,一臉笑意的鹿溪,和衣衫華美,貴氣流露在外的吳銀。
然後,李青十的迷惑行為隊伍變成了三個人和一隻鳥,引來好多人為這個愛做花衣服的可愛小姑娘感到惋惜。
第三天,三人一鳥分頭行動,把長離學院但凡是有點大的石頭都挖了個遍。
第四天,三人一鳥開始往丹部和禦部去,仗著李青十的厚臉皮和院長給他的優待,在兩部總教習罵罵咧咧的聲音裏,要了好些丹藥、藥草以及煉丹煉器的材料。為此,大夥還很是氣悶了一番,心道這小子浪費門內的林木花草也就罷了,居然開始糟蹋這些名貴的丹藥器具,難道他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弟子還會煉丹煉器不成?
第五天,三人一鳥開始不停地挖坑,一直挖,一直挖,足足挖了三天有餘。據說挖到下麵,地底又湧出了些黑褐色的水,李青十看到這些黑水之後,開心地笑了半個時辰。眾人聽到這件事之後,積壓在心裏的陰影又再度擴大了幾份,心道這小子怎麽又跟這些惡臭難聞的東西打上了交道,不會再來個那天晚上的事情吧,一時間,大家的心裏都有些忐忑。
第六天的時候,三人一鳥的節奏有些放慢,不再往外麵跑,而是開始整合收集在茅房周圍的材料,並開始擺出一個個奇怪的形狀。
到了第七、第八天的時候,鹿溪、吳銀和老黑就沒什麽事情做了,主要是李青十一個人在忙著寫寫畫畫。從頭天早上一直到次日夜裏,他就隨便吃了些鹿溪摘來的水果,足足二十個時辰,頂著黑眼圈隨意地坐在地上,不停地在書本上記載演算些什麽,身後是堆積成小山的廢紙。
第九天的第一絲曙光出現的時候,李青十伸了伸懶腰,敲打了下酸痛的脖子,大喝一聲:“大功告成!”隨即蹭地站起身來。
有人聽到了李青十的這句話,心道李青十到底要做什麽,終於就要明於世了。許多長離學子隨後也知道了這個消息,無數的目光開始匯聚到了李青十的身上。
李青十看向萬裏無雲的晴空,默默掐著手指,然後哈哈大笑道:
“萬事俱備,隻欠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