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小機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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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離學院丁級院落的大火從酉時便開始燃燒。
    這場火燒得極旺,遠在其他院落裏的學子們都感受到了強烈的灼意。
    要不是還有著最近幾十年來最大最反常的一場春雨,僅從感覺上來看,丁級院落的各寢樓們都不免被波及。
    雨小了,雷聲也不再大作,熙熙攘攘的人群站在被火光映紅的天空下,聽著火光中傳出來的龍吟虎嘯一般的燒灼聲。
    火勢看起來威勢十足,但其實並沒有什麽危險,因為火隻在李青十在茅房遺址上畫好的黑圈裏燃燒,而且大部分像是依存於李青十挖出來的那片又黑又粘稠的液體。看這樣子,院裏其他地方其實完全不需要擔心火勢會蔓延出去。
    從大火吵醒學院眾人的時候,就有人開始議論著要不要滅火,有人雖然不齒李青十的為人,但看在是同門的份上也願意伸出援手,可李青十反而不領這個情,帶著那隻體型龐大,一臉痞氣的大黑鴨子蹲守在茅房遺址前,把想要前來幫助的學子們一個個堵了回去。
    出手幫忙的試子們嘴裏念叨著狗咬呂洞賓一類的言語,罵罵咧咧地收手,在一旁冷眼觀看。
    “你們別壞了我的陣法!”李青十舉著大傘,扯著嗓子不斷地大喊。
    “陣法?”
    李青十低估了濃煙的威力,哪怕已經站在遠處的山包上,他一介凡人仍然被熏得涕泗橫流,看起來頗有些灰頭土臉的感覺。
    也正因為他的這種模樣,周圍的人在聽到他說“陣法”二字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感到可笑。
    “這算什麽陣法?火陣嗎?”有學子出聲道。
    “是啊,火陣和煙陣。”有人打趣道。
    “你們懂個屁。”李青十喃喃道,不予理會。
    等到其他院落的學子和負責人過來的時候,場間已經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把火滅掉。”
    趕過來的自然是程總教習,待弄清楚事情的整個經過之後,他不由得大感頭疼,“這就是你借了我禦部法器之後搞出來的破爛玩意?”他看向灰頭土臉的李青十,一臉沒好氣地道:“你到底在做什麽?”
    李青十一臉理所應當,輕聲回答道:“布陣啊,怎麽了?”
    程總教習真是後悔對著小子心存半分期望,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捅婁子,還追著丁級院落這邊捅,讓自己頭大如鬥。
    “陣法?”聽到李青十這樣的回答,程總教習氣笑了,要是這也是陣法的話,那不是人人都能成陣法大師了,“胡鬧!”他痛斥一聲,轉身點了幾個人頭,說道:“你們幾個,給我去把火滅了,剩下無關人等,該回哪兒去回哪兒去!”
    這一聲仿若雷震,好多等著看李青十好戲的人撇撇嘴,念叨著:又沒好戲看了,就不情不願的離開。
    “別破壞我的陣!”眼見幾個弟子,前往撲火,李青十連忙道。
    “嘎嘎嘎嘎”,老黑也威武地揮舞了下翅膀,發出自認為威風的聲音。
    程總教習一聲怒喝:“你這廝,便連好好的元崇鳥都被你給帶壞了。”然後他看向正在和撲火的學子們理論的吳銀和鹿溪,搖搖頭,道:“都是你,害人精。”
    “你們三人,都跟我去見院長!”他忖了下,似乎想到些什麽:“還有你這鴨子!”
    老黑怒火勃發,但見程總教習眼睛一瞪,知道這人好像惹不起,當即耷拉著頭往地上瞄了瞄,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不管火勢如何,是否危險,在長離學院內縱火終歸是違反院規的,三人一鳥自然拗不過程總教習,便跟著一起去見東山。
    此時夜色已深,三人一鳥到了東山院長的住處的時候,見除了東山之外,各部的總教習也到了,一旁各站著個陪侍的長離弟子。顯然早就有人知會了消息。
    “李青十,你可知錯?”等到把李青十帶到眾人麵前站定,程總教習對東山院長點了點頭,方才說道。
    李青十擔心自己辛辛苦苦引天雷帶來的烈火就此被撲滅,一個半月以來的努力功虧一簣,過來的路上神思不屬,惴惴不安。他雖然在典籍中看到,那底下的黑水要是燃燒起來,極難撲滅,更何況自己這次挖出來的量極大,據自己估算,就在這麽一小塊地方燃燒的話,至少要燒九百年。應該滅不了,李青十終於安心了許多。正想通這個關節,程總教習的聲音忽然傳入自己的耳朵。
    李青十受此一驚,鬼使神差道:“不……不會熄……啊,什麽錯了沒錯的?”
    程總教習眉頭一皺,還以為李青十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威勢,被嚇傻了,再次道:“你可知罪?”
    李青十這才反應過來,忽然又一臉無辜:“啥?不知道啊?”
    見李青十混若無事的樣子,程總教習按下脾氣,繼續道:“不知道我就告訴你。不顧院規,肆意縱火,置書院於危險中,此為第一罪;拐帶同門,誤人子弟,此為第二罪;組織滅火,妨礙公務,此為第三罪。你現在可知?”
    每說出一宗罪,場上的總教習都點點頭以示認同,但在程總教習說到第二罪的時候,總教習們的聲音格外大些,似乎這一點才是十惡不赦的罪中之罪。
    李青十仍然一臉費解:“哪裏談得上縱火,我說了我是在布陣啊……既然不是縱火,我自然要阻止,不然我好不容易布的陣被破壞了怎麽辦。還要第二宗罪,這是從何說起,我說的本來就是對的啊,哪裏誤人子弟了?”
    程總教習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見欒垣蹭的站起來,指著李青十道:“首先,我家長躬兒跟你的賭約,不是老夫指示,這一點先說在前麵,免得你覺得老夫是個背後使壞的小人。”
    “再說到誤人子弟的事情,這位叫鹿溪的天才美玉,豈能由你這樣一個乳臭未幹的黃口小兒來教導。你與我做口角之爭也就罷了,但萬不該拿同門做試驗品,驗證你不成熟的修行想法。”
    李青十聞言道:“欒老頭,咱倆的事兒還沒完呢,誰是以後的總教習還不一定呢?胡說八道什麽呢。”
    欒垣氣得胡子發顫:“你這小子,大言不慚,大言不慚,又做這些無謂的口舌之爭,白白耽誤這位小姑娘的修行。”
    他看向東山,眼睛裏充滿了希冀:“院長,你看,我等給你的建議可否重新考慮一下。”
    東山微微一笑,看向鹿溪,道:“小女娃,你說呢?”
    鹿溪遙遙頭,篤定道:“不要,我不要離開青十哥哥。”
    東山聞言,轉頭看向欒垣等人,再次笑道:“你們看,小姑娘自己樂意,我也沒有辦法。”
    “這……”欒垣聲音一滯,“這小姑娘明顯被這小子迷惑了,說的話如何能……”話沒說完,欒垣自然意識到了這是東山院長的托詞,院長還是要堅持當時的決定,也就歎了口氣,坐下耷拉著眼睛,不再言語。
    見欒垣不再言語,東山抬手製止了打算緊跟著說話的程總教習,然後對李青十說道:“你說你是在布陣法?”
    “對啊。”李青十答道。
    “我對陣道也略知一二,但你這樣古怪的陣法,我還是第一次見,許是我孤陋寡聞了,可能告知我,這是什麽陣?”東山院長身份尊貴,與燕昭侯等並列為世間修為絕頂的十尊大佬,還能如此謙虛以對,不免令人肅然起敬。隻不過東山院長這樣說,也基本上是證明了李青十所謂的陣法不存在。
    “嗨,也沒啥,你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這是我自創的陣。”李青十雖然因為顧阮君的事情對東山院長心存芥蒂,但看到這樣一尊大佬在自己麵前屈尊,也有些受寵若驚,撓了撓後腦勺,頗為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話一出,長上響起陣陣哄笑之聲。
    “小子,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你以為在這裏你那妖言惑眾的鬼蜮伎倆還能騙得了我們嗎?”話音傳出,欒垣的笑意還沒有止住。
    “本來就是我自創的啊!”李青十聳聳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吳銀站在李青十身後,臉色有些尷尬,似乎還帶著些做壞事被發現的忐忑,看著眾位大佬們的姿態,汗水已經打濕了後背。
    “笑啥啊,本來就是這樣啊。”李青十很費解。
    “好了,”東山院長一揮手,淡淡說道。然後笑聲停了下來,開始由聲音轉換成掛在眾人臉上的笑意。
    場上稍微靜了些,東山方才說道:“小娃娃,那這個陣現在是,還沒成。”
    “火再燃燒四天,陣就成了。”李青十淡淡道。
    東山問道,道:“那便好做了,四天之後且根據情況來決定你的處置。你可同意?你們可同意?”一句是問李青十,一句自然是問的在場的眾位總教習。
    總教習們當然不會反對,沒人認為一堆毫無章法的火燒個四天,就能變成好東西。
    李青十當然也有恃無恐,隻問道:“懲罰是什麽?”
    他真是因為好奇,但聽在眾人耳朵裏,就和提前打聽,做好準備也沒有什麽兩樣。
    “戒堂思過半月。”東山回答道。
    “那沒問題了。”
    “容我問一句,你這陣到底有什麽用?”
    李青十聞言,似乎心裏想道了什麽,忙道:“沒……沒什麽用的,嗯……我覺得這個火再燒兩天就夠了,用不了那麽久。”
    背後的吳銀聞言,心裏十分納悶:“當時他還跟我說這個陣不到四天,絕對不可能成,現在怎麽又改口了。”
    東山和諸位總教習也皺著眉頭,很是不解。
    “你不願說,那也無妨。但你可想好了,要是兩天之後,陣還未成,你可會遭禁足半月。”
    聽到這裏,李青十嘴角似乎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他眉色飛舞,朗聲道:“沒問題。”
    “要是火滅了咋辦?”李青十忽然道。
    “還沒有。”東山閉目,神識探出。
    李青十摸了摸心口,終於放下心來:“那就沒問題了。”
    兩天之後,火勢依就,大陣未成。
    當日,戒堂中人到劍經樓裏帶走了被抓之後仍然一臉喜色,眉飛色舞的李青十。
    留下沿路上表情呆滯,眼神裏充滿了看智障一樣神色的學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