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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不認同就是認同，這句話看起來極為矛盾。其實不然。
    李青十希望劍經小樓中的修劍者都能有自己的“劍”，不受其他人的影響。
    但這種希望，和自己灌輸給眾人的思想一樣，本就是屬於自己的東西，是一種“他人的想法”。
    如果在場的眾人不加以思索，全盤認同自己的話，那不就正好起到了相反的作用，反而和自己希望教導的東西相悖了嗎？
    對所有想法，對的認同，不對的否定，和想法的輸出者互相碰撞出相對正確的內容，這才是最好的思維方式。也隻有保持這樣的思維方式，才能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不對”，也才能把握好認同和否定的正確性。
    周五說的不認同，指的是不會全盤認同李青十的道理，因為他會有自己的劍。而他的這種不認同，恰好是經過自己的思考之後，做出來的認同，是屬於“自己的認同”。
    李青十不知道剩下的人能否領會到這個意思，沒有說話，靜靜等待著。
    但見所有人似在思索，片刻後，陸陸續續有人抬起頭，臉上帶著明悟的神情，走過來接了李青十手中的心得。
    “劍經小樓的第一屆學生還不賴嘛。”李青十高興地念叨了兩句，繼續說道：“你們手上的心得，前麵寫的大多是我的一些看法，這些你們可以思索思索，最後一頁上，是我送你們的一份禮物，你們好好珍惜。”
    幾人忙不迭地翻到最後一頁，上麵隻有簡單的畫了一條極短的黑線。
    “先生，這是？”趙鐵娃驚疑道。
    “這是一把劍。”李青十回答道：“我遍觀劍經道藏悟出來的前人之劍，你們好好看看，時常臨摹，會對溫養或者凝練自己的劍意有極大的幫助。”
    “但還是要切記一點，不準忘了自己的劍。”
    “今天的課就到這裏了，等你們什麽時候可以毫不費力的臨摹出這把劍的時候，就意味著你們已經在我的修劍之道上上了正軌，彼時我們再進行下一堂課。”
    李青十說完，徑直回了房間，開始自己的修行。
    “還是不行。”李青十搖搖頭，很是苦悶。
    劍經小樓迎來第一批新人的這段時間，看起來自己是在教習新人。其實也是在向這些新人們學習，他前期向新人們詢問修行的問題，一方麵是為了了解這些人的修行狀態，自己好作出針對性的修行方案給他們，一方麵也是為了了解其他修行法門的修煉方式，自己跟著嚐試一下。
    可是好像這些修行方法對自己真的不奏效。
    這些修行方法都有著一個共同點。
    修道法和修劍不一樣，修劍重意，而修道法重神識。
    隻要是修行道法之人，必須要修行出神識，調和龍虎，捉坎填離，練出金丹，進而修行出元嬰，最後陽神出體，靈體不滅。
    修道是為求長生，可人身易腐，就算是修成金身，也難以長久留存。可靈魂不一樣，隻要修煉到陽神出體的境界，便可以脫離肉身，隻要不斷地更換承載陽神的宿主，便可以達到一種另類的長生。
    李青十沒有靈魂，看來想要強行修煉道法是做不到了。
    隻不過真氣經過各處竅穴、經脈，仍然能讓李青十感到自己身體潛在的一絲改變。
    “看來，東山老頭說的沒錯，我現在是無法修行的。”
    李青十的聲音裏透露出些許遺憾。
    現在的自己雖然和剛入長離學院的時候有了極大的變化，短短時間內就入了長離劍榜，還成為了第五席。
    可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現在的自己除了腦子好使之外，在修行方麵並沒有什麽建樹。
    就算是劍意澎湃又怎樣？僅憑劍意如何殺敵？
    就算能喚劍又怎樣？沒有納子棋盤，喚來一柄劍的時間，敵人說不定早就殺我三回了。把劍喚在路上怎麽樣？等到劍至的時候出其不意，一舉誅殺敵人？別想了，敵人又怎麽會出現得那麽恰到好處。
    哎，納子棋盤總歸要還給別人的，到時候自己咋辦。
    “不能學劍呐，真煩，還是隻得往修行道法上麵下功夫。”
    “東山老頭說我身體內現在有兩道魂魄，要是能找到第三道魂魄的話，我的靈魂就能圓滿，到時候自然能修行道法。可這第三道魂魄我去哪裏找呢？就算能找到，三魂圓滿之後，我還是我嗎？”
    李青十思緒紛亂，心中不無擔憂。
    “嗯？等下……”李青十忽然想到個什麽，語氣一頓，似乎有一股驚喜的感覺就要湧上心頭。
    “啊，是了，東山老頭據說便是僅憑劍意即可殺人？”
    “對啊，我怎麽忘了這一點？”
    李青十沒有多想，一個人當即出了劍經小樓，徑直去了東山院長的住處。
    似乎早就預料到李青十回來，東山住處門口的長離弟子並沒有阻攔，直接領了李青十就往門內走。
    待到站定，李青十才看到東山背對自己的身影。
    “來了？有什麽想問的就說吧。”東山回過神，慢悠悠的坐下，示意李青十也坐。
    李青十倒是毫不客氣的坐下，大口喝了一杯茶，示意一旁侍立的弟子滿上，喘著粗氣道：“東山老……老師，小的想問您一個事。”
    東山皺著眉頭，聽到李青十忽然變得諂媚的聲音，知道這小子問的事情恐怕不簡單。
    果然，李青十繼續說道：“劍意如何殺人？”
    東山瞥了他一眼，然後道：“你想學？”
    李青十雞啄米一般點頭。
    “想學可以，先聽我講一個故事。”
    “怎麽又是講故事？上次講的故事還不夠嚇人嗎，我好不容易才忘掉，你又來。”李青十嘴裏嘟囔著，很是不耐，待看到東山的表情，又慌忙改口道：“多聽點故事還是不錯的，東山爺爺您講。”
    東山咳了兩聲，白了李青十一眼，緩緩說道：“極北漠寒之地有一種小蟲，叫做濂舌，叫聲極是美妙，幾如天上瓊音。”
    “這種聲音當然遠不止好聽那麽簡單。濂舌之音，有使聞者和自己心神清明、修行起來事半功倍之效，甚至可以使聽聞者輕鬆越過修行壁壘。也正是因此，濂舌在極北漠寒之地大受歡迎，無數妖族都為求濂舌發聲而殫精竭慮，想盡辦法，甚至願意為濂舌做牛做馬。”
    “他們為什麽不捉住濂舌呢？”李青十疑惑出聲。
    東山搖了搖頭，笑罵道：“你這小子，怎麽腦子裏盡是這些於道義不相合的想法。不過你說的這些做法，並不是沒有人做過，但很多都失敗了。”
    “因為濂舌的聲音，也是它最為恐怖的殺人之物。濂舌不喜爭鬥，平日裏很少憑聲音與人打鬥，是以一開始很少有人知道濂舌聲音的恐怖。隻要濂舌發出包含殺意的鳴叫，可越四階殺人！”
    “啊！”李青十一聲驚呼。那豈不是意味著成意初境的人甚至可以擊殺鋏鳴初境？這是何等恐怖而又令人難以置信的能力？
    東山自顧自講著，“濂舌可以控製自己的聲音，如果強迫它，它們的聲音將會永遠包含殺意。要濂舌心甘情願為你發聲，要麽是給的條件令人滿意，要麽是在濂舌剛出生的時候抓住它，讓它誤以為你是他的親人，可這第二個辦法卻是不可能的。”
    “啊，為什麽？”李青十問道。
    “因為濂舌幼年的時候極少現世，而且和成年的年幼長相差異極大，就算你看到了濂舌，也不認識。”
    “可以聽聲音來分辨啊？”李青十疑惑道。
    “問題就在這裏，濂舌自出生之日起，一百年不會發聲。”
    “啊？”李青十驚呼。
    “這也正是濂舌一百年後能發出那樣美妙的聲音的原因。一百年來的積攢，使得濂舌早就對聲音的本質琢磨到了極致，而且在長時間的沉默裏，濂舌心中的“意”早就被凝練到了極致，意隨聲出，幾如實質。”
    李青十若有所思，說道：“難道你的意思是？”
    “不錯，”東山打斷道，“劍就是濂舌之聲，劍意就是濂舌之意，若是能洞悉濂舌養意和在心中積攢揣摩聲音的方法，加以改良，應用到劍修身上，劍意未必不能凝結成實體，未必不能殺人。”
    “就是說，利用濂舌的辦法來修煉劍意？”李青十微微點頭，“可是濂舌的方法我們怎麽會知道呢？就連妖族都不一定知道，我們豈能得到？”
    “可我即劍意殺人啊？”東山道。
    李青十這才反應過來，是啊，東山已經做到了憑劍意橫行天下，當然是知道這種方法的。一時，李青十心神激動起來：“求東山爺爺大發慈悲，教教這個卑微的我吧。”
    沒理會李青十惡心至極的話語，東山繼續道：“長離學院有一門劍法，與我長離六典並列，甚至在我看來還猶有過之。隻不過這一門劍法與其說是修劍，不如說是煉意，要練習這門劍法，不僅要憑借自己溫養出來的澎湃劍意，還要求身上不會其他劍法，甚至連修行其他劍法的動念也不能起。是以這門劍法少有人修煉，你的條件或許可以符合，至於能不能練成，這就看你自己了。”
    話音剛落，東山院長的手指忽然指向李青十的眉心。
    一時間，大量晦澀複雜的信息傳入李青十的腦海。
    “默劍。”李青十喃喃道。
    待到接收完所有信息，李青十像是好奇一般，忽然問到:“東山好爺爺，濂舌的方法你是怎麽知道的呢，你難道抓住過濂舌，然後想方設法套出了方法？”
    東山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然後玩味地說道:“最了解自己的人，當然是自己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