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雨將至 五、莫名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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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此時有誰的心情差到極點,那一定是李肅。——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人,同樣的情景。還是那條巷子,還是掐著自己的呂布,還是被掐得喘不過氣來的自己。
“奉……先……你……先……聽……我……說……”每個字都要李肅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擠出被呂布掐得緊緊的喉嚨說出來。
“啊!”又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咳!咳咳!奉先咱商量下,下回能……能不能讓我……先……咳咳……說完你再……再掐!”
呂布生氣自然是有原因的,剛才在相府書房時,隻有董卓、李肅和他,是絕好的機會。
呂布本想上前擒住董卓問個究竟,可是李肅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拚命給他使眼色,眼看就要哭出來,呂布這才強忍著沒動手。
現在這家夥如果不能給出個合理的解釋,那自己便先殺了他,再回去質問董卓。
“呂大爺,您老人家行事能不能不要這般衝動?”
“你若說不清楚,我今日先送你歸西!”說了呂布又準備上來。
“且慢且慢!我自個兒來!”說著李肅一手擋在胸前一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不勞您老動手,可是你得先聽我說完。”
“有屁趕緊放!”
“唉!事情尚未弄清,奉先怎可隨便動手,難道想與他同歸於盡麽。更何況,即便是他所為,你也不能殺他,他若一死,少帝和陳留王的命也就沒了。”
呂布一驚:“這是為何?!”
“奉先可曾聽說過董卓手下之中有一人叫李傕?”
“聽過,和他有何關係?”
“此人是董卓手下親信猛將之一,奉先可知此人有何長處?”
呂布搖了搖頭,“除了武藝過人,統兵能力出眾,還能有什麽?”
“此人生平喜愛妖術,身邊有一妖女,極擅用毒。如今,少帝和陳留王不知被下了何毒,每日如失魂般,目光呆滯,麵容憔悴,隻能說些之言片語,如傀儡般被李傕看管著。我與朝中老臣日日商量對策,苦於無計。”
“那為何不抓了那妖女,逼她說出來?”
“她整日伴於李傕左右,談何容易!”
沉默,許久的沉默,這確實是個難題——冒然動手,難保不會惹惱了董卓,又不能除了他。否則少帝和陳留王若真因此遭遇不測,自己便成了千古罪人。
“奉先,今晚你先到我府中,我帶你去司徒府見見王允和幾位朝中忠義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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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蔭小路,空氣清爽,鳥語花香。
從北方總堂出來已經一天了,張楓看了看旁邊的任瑩,女孩白皙的臉上透著微紅,絲般的秀發簡單地紮起,盡管為了方便扮了男裝,卻仍然那麽秀美,一雙水靈的眼睛正看向自己。
發現張楓也在看她,便微微一笑。女孩一直很安靜,隻有跟張楓在一起時才會話多一點。
“楓,怎麽了?”
“累了嗎?要不我們歇一會。”
“有點。”
“來,坐下歇息一下吧,反正不急。”張楓說著便走到路邊的一塊大石邊,用手拍了拍土,示意任瑩坐下。
任瑩很斯文地坐在石頭上,張楓似乎是覺得她坐得離自己太近了,都能聞到女孩身上散發出的香氣,臉上一陣火熱,便不自覺地往遠挪了一下。
任瑩不禁用手掩嘴一笑,目光溫柔地看著張楓。
其實兩人都能隱約察覺到自己對對方的感情,隻是在那種大環境,那種信仰之下,也隻好壓抑著。
這應該是第一次兩人獨處,之前習文練武都有師傅陪著,也沒有機會單獨說話。有幾次出行,包括最近去徐州,也是為了讓他們開眼界,熟悉世道,而且都是師傅帶著,自然也就不能像這樣悠然地坐著了。
壓抑了太久,如今終於有機會說出內心的想法,張楓結結巴巴地開了口:“瑩,我……我……其實……我對你……”
話沒說完,張楓的嘴已經被任瑩的芊芊玉指按住,“我知你要說什麽,其實我也是一樣的心境。隻是,在天下太平之前,這些話,還是不要說出來吧。”
張楓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緩緩地用手握住了任瑩按住自己嘴唇的手指,他能感覺到那隻纖細的手一顫,似乎想掙脫,但隻是一瞬,便順從地任由自己這麽握著。四目相對,女孩羞澀地低下了頭,張楓的目光也變得柔和,充滿了溫存和關愛。
他隻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就這麽一直下去,柔和的陽光,拂麵的微風,寧靜的林蔭路,自己和心愛的人……
但似乎這些也是奢求,因為下一刻,兩人同時閃了出去,而他們剛才坐著的石頭,已經被一個黑衣大漢砸成了碎屑。
兩人警覺地拔出兵刃,張楓所用的一把匕首,隻是這匕首手柄上接著鐵鏈,是一把可以擲出的飛刃,而任瑩用的,是一柄細劍,一柄極細的棱刺劍。
他們仔細觀察著大漢,隻見他渾身雄壯的肌肉仿佛要撐破皮膚一般,頭略微低下,滿臉的傷疤,兩隻眼睛正如同狩獵中的猛獸般看著二人。
看到他的兵刃時,兩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隻是一段鐵柱,但起碼也有百斤,如果剛才被砸中,恐怕骨頭全得變得粉碎。
“呦~~~兩個小東西反應還不錯啊~~”一個嫵媚的聲音傳來,從樹後轉出一個妖豔的年輕女子,濃妝豔抹,穿了一件薄紗般的輕衣,突顯出曼妙婀娜的身姿。
“閣下是誰,不知我二人何處得罪了閣下?”嘴上說著,張楓慢慢在手上運上了勁。
“嗬嗬嗬嗬嗬~~~”如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女子捂著嘴看了看張楓,“挺俊俏的小夥兒,可惜了,姐姐有命在身,就不陪你玩兒了,”說著拍了拍那大漢的肩膀。
那大漢以他的身形不該有的矯健衝了過來,就仿佛那鐵柱沒有重量一般。張楓隻覺得一股勁風撲麵襲來,本能地向右急閃了出去。
等他穩住身形方才看清,那大漢竟將鐵柱如長槍般刺了過來,大漢的雙手雖然隻握著鐵柱的尾部,可是最讓人吃驚的是他的臂力,那鐵柱就這麽穩穩的被他端著,紋絲不動。
“楓,走!”任瑩以極快的身法閃到張楓身邊,拉起張楓向著林中奔去。
“嗖~!嗖~!”大漢和那女子也立刻追了上來。
張楓能聽見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心中急切,不由地握緊了任瑩的手,恨不得能生出翅膀帶她飛走。
跑了一會兒,眼前一亮,二人衝出了樹林。可是麵前竟是山崖,崖下十幾丈,便是湍急的水流。二人回身想從別處尋路,大漢和那女子已經趕上了。
“張楓,任瑩,別白費力氣了,害得姐姐追得好苦啊~~~”
“你怎會知道我們姓名?你究竟是何人?!”
“嗬嗬~~將死之人,告訴你們也無妨。夜鋒東南總堂,七賢老下屬夜帥沈容座下分統,記住哦~~到了下麵別不記得是誰殺了你們,姐姐叫徐媛~~”剛剛說完,她和大漢同時衝了過來。
“呃!”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張楓努力躲過了大漢的鐵柱,卻被他跟來的一腳橫踢在左腹,飛到了山崖邊,那種衝擊伴著劇痛,震得自己仿佛要把內髒吐出來,眼前直冒金星,勉強用手撐著地才沒倒下。
“唔!”任瑩也沒好到哪去,徐媛從腰間一拽,她的腰帶原來是一條長鞭,隻是這鞭子是精鐵所製,任瑩的細劍無法直接招架。而徐媛的鞭子並非是抽過來的,而是用巧勁把鞭子尾部的鐵刺甩出。在任瑩看來,就仿佛是一根長槍快速地刺過來,幾個照麵,任瑩的左腿、左肩和背後已經中了三下。她也隻是咬著牙勉強不倒下去,但這般踉蹌著也堅持不了多久。
“瑩!”張楓不顧正向自己慢慢走來的大漢,急切地看向任瑩。當看見任瑩的目光時,心都碎了。
任瑩在笑,隻不過,那是絕望的笑,異樣的淒美。張楓清楚,他們絕非麵前這二人的對手。這一刻,張楓忽然覺得心裏平靜了下來,沒想到第一次出來,就要喪命了。但至少,有那麽一瞬,能和心愛之人在一起安靜地對望著。
要死了麽?要死,也不會死在這裏,輪不到讓這個妖女子殺自己。想到這,張楓虛架著招式,用另一隻手抓起地上的土,衝著大漢揚起,同時卯足了全身最後的力氣忍著痛衝向任瑩,在到達任瑩身邊時把匕首甩向了徐媛。
徐媛對這種垂死的頑抗毫無興趣,慵懶地閃身躲過,可是她發現,張楓並沒有繼續攻擊她。而在她驚訝的目光中,張楓咬緊了牙,抱起任瑩,跳下了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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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段軒的慘叫聲在總堂偏殿“祭夜廳”中響起,他苦笑著托住九賢老剛給自己包紮好的胳膊,無奈地看著麵前的人。
“你還知道疼?劃道口子便可,紮什麽紮,現在可舒服了?捏捏你便覺得受不了了?”段軒麵前的人怒氣衝衝地說道。
他麵前站著的是莫嶽的另一個愛徒——郭嵐,字雲笑。
與段軒的性格不同,他是個做事過於認真的人,凡事都必須要按他的規矩來。
段軒今年二十五,比郭嵐大一歲,可是和他在一起,仿佛是莫嶽給自己找了個後爹。一天到晚,郭嵐能把段軒念叨地昏死過去,這也是為什麽他懶得回來的原因之一。
郭嵐主要負責的是消息的接收和送達,以及莫嶽在堂中的各項雜事。也許是任務不同的原因,郭嵐形成了做事一絲不苟的風格。每次看見段軒做事隨意,就要過來說道一番。
段軒雖然煩他,但是並不討厭他,因為郭嵐是自己在這裏的第一個朋友。
剛來的時候,由於父母慘死在眼前,段軒整整一年沒有怎麽說過話,除了“是”“知道了,師傅”“好的”,這裏的人沒聽到他多說過一個字。
郭嵐那時每天陪他,天天給他講有趣的事,和他一起練寫字,學武藝,才讓他慢慢改變了心性,變得開朗起來。
隻是偶爾郭嵐用很哀怨的眼神打量著他說:“唉!和現在比,還是剛來時的你更乖。”
段軒每次都隻是裝得很誠懇的樣子:“雲笑兄,今日我一時失態,做事略有出格,今後定當改正,切莫生氣,切莫生氣。”可不倒一炷香的功夫,便又變回去了。
這次郭嵐聽說他把自己胳膊紮透了,差點沒拆了屋子。可看到九賢老給他縫傷口時那呲牙咧嘴的樣子,又心軟了,便一直忍到現在。
段軒進屋時他本想關心兩句,可這混蛋進門第一句話便是:“雲笑雲笑,我藏在床下的酒呢,可饞死我了,快快快!拿出來!”氣得他不顧段軒有傷,一把抓過來按在床上。
“啊~~~好疼好疼~~~雲笑兄教訓的是,今日我一時……”段軒疼地吸著氣,硬擠出一臉的笑又準備開始“檢討”。
“嗖~~”一個小酒壇直接飛了過來,“閉嘴!喝死你完事!”
段軒險些沒接住,穩了半天才抱在懷裏。
“給我聽好了,隻是今日這一回,從明日起一直到你傷好,都不許喝酒,聽見沒!”郭嵐握著床邊,忍著上去拍死段軒的念頭說。
段軒正流著口水開酒壇,“嗯嗯,好酒,正是正是,全聽郭大少安排……你剛說什麽來著?”
“從!今!天!起!禁!酒!”
“什麽?!此事萬萬不可!!”
郭嵐在段軒抓住自己衣服前閃身出門,向著書房走去,身後傳來殺豬一般的慘叫:“郭~~~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