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爾虞我詐 六、大權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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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搖曳,寢宮內的君臣四人安靜地對坐著。
這是西涼諸將議和之後的第四天,皇帝劉協也因此得以回到宮中。
就在李傕和夕嫣盤算著如何處理其他西涼將領時,劉協和他的臣子們,也在策劃著一次行動。
“陛下,賈詡已然將一切布置妥當,隻等明日便要按計行事了。”說話的人是黃門侍郎鍾繇,字元常。
太尉楊彪略有難色,“臣隻怕那人不是忠心,會功虧一簣。”
劉協衝他笑了笑,說道:“無妨。賈詡的忠心朕從不懷疑,既然他敢用此人,定然胸有成竹。”
尚書郎韓斌也肯定地說:“是啊,太尉大人,我等不妨相信賈詡的計策。況且,此時我等已無他人可依。”
聽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劉協不禁苦笑,“高祖皇帝創立大漢基業至今,曆經四百餘年。豈料不屑子孫落得如此田地,唉。”
“陛下暫且忍耐,待我等逃出長安,回歸舊都,必然重振漢室雄風。”鍾繇勉強寬慰皇帝兩句。
“但願一切皆能如我等所願吧……”劉協歎息著說道。
三位臣子心中都是一陣悲哀。
是啊,曆經四百餘年,祖宗的威嚴似乎已經蕩然無存了……
……
在長安城外一處荒宅之中,兩個人同樣在商議著此事……
月光透過殘破的窗子照進屋內,而這,便是這間屋子裏唯一的亮光。
賈詡背著手,與對麵的人一樣,隱藏在牆影之中。
“先生倒會選地方。”對麵的男子打趣著開了口。
雖然是為了掩人耳目,但這滿是灰塵的舊宅,確實是太寒酸了點。
“不要再說笑了。明日便要救陛下出城了,你可有把握?”賈詡並沒有心思去和他開玩笑。
“隻要他們三人不食言,我便有九分把握。”男子十分輕鬆,完全看不出是明天要廝殺的樣子。
“哦?那麽還有一分呢?”
“嗬嗬,我曾聽人說過,先生做事的原則是′目的相同即可′,既然我與先生此時都是想救陛下離開,先生又何必再追問呢?”
“實不相瞞,賈某並不信任你。”賈詡直言道。
“嗬,多謝先生坦言相告。那麽在下也無須隱瞞,在下最後的一分,便與先生一樣,我也不信任你。”
說完,二人對視一笑。
他們都明白,一直以來雙方心裏都有這麽一結,如果不解開,那麽明天的合作也無法全力配合。既然如此,還不如就這麽說清楚的好。
“不過在下倒想問問,先生為何不相信在下?”男子收斂了笑容,正色道。
“畢竟你追隨李傕已久,如今突然倒戈,難免不令人懷疑。”
“李傕生性殘暴,終將被滅,我又何苦陪他殉葬。再者說,單是劫持陛下一事,便足以讓群雄共誅之。”
“明哲保身。那麽賈某也要問一句,你又為何不信任我呢?”
“因為在下並不能確定,先生是不是李傕的人。”
“嗬。”賈詡輕輕一笑,沒有回答。
“如今看來,先生定然不是李傕的爪牙。”
“為何?”
“武人的直覺。”男子起身回答。
他衝賈詡拱了拱手,便轉身離去。
賈詡也拱手還禮,對男子說道:“那明日便有勞了,楊奉將軍。”
……
第二天的清晨,賈詡剛洗漱整理好,韓淵便來拜訪了。
在客廳擺茶落座後,韓淵便將今天的安排又和賈詡說了一遍。
“城中各處都已準備妥當,隻是那妖女夕嫣的手下該如何對付?”賈詡眉頭微微皺起。
之前賈詡也聽說過夕嫣的迷藥如何厲害,自然心有顧慮。
“先生放心,此事我已有對策。”
“如此便好,那她的手下便交由你來對付。我這便動身,去宮中知會陛下。”
“陛下的安危就全賴先生了。”韓淵拱手道。
二人在確定了各項事宜之後便各自分頭行動。
韓淵命他的四位分統通知所有城中手下,時刻做好準備。
而賈詡,便進宮去見了劉協。
……
入夜時分。
李傕此時正在府中和夕嫣一同商議如何將其他將領製服,或收為己用,或斬草除根。
忽然有侍衛報說,城中兵變了。
夕嫣看著李傕,歎了口氣說道:“到底還是讓他們得了先手。”
李傕麵無表情,命令道:“派人通知各營,速去城中平亂,讓周含和羅燮來我這。”
侍衛答應了一聲跑了出去。
夕嫣回身看著一直站在她身後的蕭氏姐妹,說道:“你們二人帶些下屬去皇宮,看住皇帝!”
兩姐妹點了點頭,也快步離開了。
此時房內已然沒有別人了,隻剩下李傕和夕嫣。
李傕一改往日的冷漠,眼中多了一絲柔情,“又讓你受委屈了。”
夕嫣也是一臉的溫柔。她走到跟前,用手幫李傕整了整衣服。
“隻要能與你一起,受什麽苦都無妨。”
李傕沒有再說什麽,他隻是慢慢牽起了夕嫣的手,向著外麵走去。
此時的長安城中已是一片大亂,夜空被城中四處燃燒的大火照成了白晝。
到處都是哭喊奔逃的人群,上次長安大火的陰影還深深埋在每個百姓的心中。
從外城方向遠遠跑來一隊人馬,正是周含。他見到李傕和夕嫣正在將軍府門前,便趕忙來到他們身前單膝跪地,“稟將軍,稟夫人,長安城各處城門全部開啟,張濟率軍從西門攻入,樊稠占領南門,東門也被郭汜把守,而將軍手下將領楊奉竟也反叛,並率禁軍從皇宮殺來。羅燮和李利將軍正率領飛熊軍抵禦四麵敵軍,但隻怕也要頂不住了。”
四麵楚歌。
李傕和夕嫣都明白,他們此時插翅難逃了。
盡管他們也曾設想過這些人會作亂,卻沒想到他們竟能如此同心。
李傕盡量保持著冷靜,對周含說道:“你去告訴李利和羅燮,帶著飛熊軍全力向西衝殺,隻要能衝出長安歸走西涼,我們便仍可卷土重來!”
“是!”周含答應了一聲便帶著幾個手下向各個方向奔去。
“你是要做最後一賭麽?”夕嫣異常地冷靜。
“不錯,現在也隻好相信他了。”
……
皇宮大殿之中,劉協和賈詡、韓淵等人正準備出宮起行,忽然從宮門外緩緩走進來兩隊侍女。
“放肆!誰讓你們進來的!”韓淵手下的分統苗隆怒氣衝衝地走了上去。
“小心!”另一個分統馬煥發現不對,大叫著提醒。
苗隆稍一分神,便覺得一股清香撲鼻,進而身體便沒了力氣,魁梧的身軀一頭向前麵倒去。
領頭的兩個侍女同時旋身,玉指在同一時刻輕輕掠過苗隆的耳根。
時間仿佛靜止了那麽一瞬,接著,苗隆左右兩耳下麵同時出現了四道血痕,隻是極短的時間,鮮血便如泉湧一般射出。苗隆就這麽帶著兩團血霧載在地上,那兩個侍女的臉上也被濺上了血珠,卻好似故意點綴的一般,分外妖豔。
“是夕嫣的人,大家小心。”馬煥高聲提醒,而後,便和其他兩個分統胡方、於賀以及數十個夜鋒擋在了一眾君臣前麵。此時眾人才注意到,這兩個侍女的手上,都戴著鋒利的假指。
“夕嫣果然厲害,這種境況竟然還有精力派人來皇宮。”韓淵看著苗隆的屍體,憤怒地說道。
“前北方總堂夜帥夕嫣手下分統蕭媚、蕭嬈,奉李將軍和夫人之命,前來′服侍′陛下。”蕭氏姐妹竟完全不理會臉上的血滴,衝眾人欠身施禮道。
“嗬,將迷藥附於衣物之上,還能用得如此精湛,佩服。”
蕭氏姐妹不禁心中一驚,剛才她們隻是微微抖動身體將迷藥散出,卻不想會被韓淵察覺。
“想來,你們這一眾妖女定然提前將解藥服下了。”韓淵這麽說,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因為以苗隆強壯的身體都無法對抗的迷藥,韓淵不相信這些女子能抵抗得了。
“淵帥明鑒。”蕭氏姐妹也無心隱瞞。
韓淵不再說話,他隻是衝自己剩下的三位分統點了點頭。
三位分統明白,他們的夜帥已經將想要查清之事全弄明白了——第一,蕭氏姐妹用毒的方式是附著在衣服上;第二,這迷藥確實有解藥,如果提前服下,便不會受迷藥的影響。
這也正是韓淵沒有說出的話——留一個活口,逼問解藥的事。
三人互相遞了個眼色,便衝身後的夜鋒打了個手勢。
所有人都從懷裏掏出了一塊布帕,慢慢係在臉上,擋住了口鼻。
蕭氏姐妹冷笑,這種方法根本不能阻隔迷藥的效力。
她們衝身後的侍女們一招手,便一同衝了過來。
如果不是知道她們是刺客,外人一定會以為她們是在跳舞,因為隨著曼妙的身姿彎曲伸展,這些侍女竟然全都在笑。
雙方瞬間打到了一處,可是馬煥等人並未如她們預料般中招。他們的身體絲毫沒有變得遲鈍,很快便將這些宮女逼到了角落。
“怎麽會!”蕭媚驚訝地瞪大眼睛,而其他侍女也都是一臉的慌張。
沒有人回答她們,有的隻是不斷刺出的劍、不斷砍來的刀。
當活動空間小到人擠人時,她們的閃躲功夫便無從施展。三位分統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隨著他們的手下攻勢越發淩厲,不斷有侍女被砍倒。
終於,被韓淵和手下包圍著的,隻剩下蕭氏姐妹了。
在數十人的包圍下,她們已經無處可躲。馬煥一劍刺穿了蕭嬈的心口,胡方、於賀也同時刺中了蕭媚的雙臂。
馬煥抽出劍,蕭嬈便軟綿綿地倒下了。
“很奇怪為何迷藥對我等沒用麽?”
沒等蕭媚回答,馬煥便解下了自己的布帕,將它緩緩抖開。
那布帕是雙層疊起來的,完全抖開之後,裏麵有一層又黑又濕的東西粘在上麵。
“其實這不過是碎木炭,雖然隔著此物呼吸有些苦難,但總比丟了性命要好。好了,該告訴我們解藥的事了。”馬煥一甩手,將布帕扔到一邊,用劍抵住了蕭媚的喉嚨。
“既然有此物,又何必再尋解藥。看來,此物也不能完全抵禦毒性啊。嗬嗬嗬嗬……呃!”
誰也沒有想到,蕭媚竟用盡全身的力氣,將白皙的脖頸撞到了劍鋒上。
所有人都是一愣,進而便有些懊惱。
她說得沒錯,雖然帶著這布帕,但隻是這麽一會兒的近距離接觸,眾人還是覺得腿軟。
這招隻能暫時抵擋,但夕嫣若是弄出那次對付馬騰的陣仗,漫天的迷藥飄散之下,隻怕這塊小布帕也頂不了多久。
韓淵招呼眾人回到身邊,轉身衝劉協拱拱手,說道:“陛下,我們該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