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爾虞我詐 十六、陷陣雄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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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東萊郡,不其縣以南。
陰雲籠罩下,陳宮和高順率領陷陣營跟隨臧霸及其手下快速行進。
在得知趙雲派人前往徐州黃巾糧庫後,他們一刻也不敢停歇,甚至不在意是否會被劉備的人發現。此時最重要的就是搶在趙雲的人馬之前到達,隻要能獲得這批輜重,呂布便有了和劉備正麵對決的力量。
臧霸早些時候便已告訴陳宮、高順,按這個速度,再有一個時辰就能到了。
可越是離得近了,眾人的心中越是不安,因為沿途都沒有遇到過趙雲的人馬。雖然從彭城到這裏的路有很多,但是進了東萊郡後,想接近黃巾糧庫而又能允許大隊人馬通行的,便隻有這麽一條路。
那麽就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己方的兵馬趕在了他們之前;二是對方已然到達,並清理了行進的痕跡。
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哪種結果,但誰都不希望是第二種。
可是一如既往的,亂世中的事,似乎總是與人的期望相違背。
當陳宮等人行到距離糧庫不過十裏時,答案揭曉了。
六千黃巾軍和兩千龍鋒營,已經嚴陣以待。
陳宮等人的心頓時涼了一半,還是被對方搶先了。
“臧霸、陳宮,若是不想在此喪命,便請回吧。”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帶馬出陣,麵帶輕蔑地說。
“你是……廉庸?”臧霸對於趙雲手下的分統,並不陌生。
“寇帥好記性,不錯,在下正是龍帥手下分統,廉庸。”
“河北總堂的人,竟會以這種方式齊聚於一起。嗬嗬,真是諷刺啊。”臧霸苦笑,“隻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你們的夜帥唐周正是被趙雲所殺,你們也幾乎被屠戮殆盡。如今卻又為何要與他們同盟?”
“因為這是我們夜帥大人,臨死的希望。”從黃巾軍中走出了一個人,雖然同樣是頭裹黃巾,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是個女子。
“唐周最後的分統彌萱,原來你也還活著。你說這是唐周的意思?”即使是對立關係,看到昔日的同伴還在世,臧霸也仍然很高興。
“因為當日徒帥(唐周屬下對他的稱呼,因為他是張角的徒弟)被龍帥擊斃時,曾親口囑咐過他,要他放過我們。也正因如此,龍帥才沒有將我們趕盡殺絕。”
“因此你們便要交出黃巾糧庫麽?”
“河北總堂雖已敗亡,但我等終究是夜鋒。與其讓這些糧草軍械在此腐爛,還不如用於救助蒼生。”
“可劉備……並非能守衛徐州之人。”臧霸歎息著說。
“寇帥何以斷定他不能護衛徐州?”廉庸質問道。
“一個眼見公孫瓚失勢,便忘卻道義,棄之不顧之人,如何能為徐州舍生忘死。”
“公孫瓚殘暴不仁,劉備不願與他同流。更加之徐州仍被曹操覬覦,陶謙病逝,劉備才不得已領徐州牧。”廉庸極力辯解。
“嗬,此事你竟還敢提?別人不知,你當我也不知麽?我且問你,陶謙為何突然身染重病?”
廉庸心中一緊,但嘴上卻並不猶豫:“陶謙年事已高,操勞過度,偶感惡疾,又有何疑問?”
“好個偶感惡疾!糜子仲做的好事,還要欺瞞世人麽?緩效之毒,還有人能比他更擅長麽?”臧霸有些惱怒地反問。
“寇帥休要血口噴人,你可有何證據?”
“此事乃是徐州要人親口告知於我的。世人皆知,我臧宣高隻對為害徐州之人出手,若不是知曉真相,我又豈會輕易與劉備為敵?”
“廉分統,寇帥所言……可是實情?”彌萱聲音有些顫抖地問廉庸。
“當然不是!仲帥豈會做出這等事來?”
“你可敢發誓?”
“我已然說了,仲帥絕不會如此,又何必發誓!”
氣氛突然變得很奇怪,本來和龍鋒營站在一條戰線的黃巾軍,在彌萱的示意下,漸漸躲到了一旁。
“即便已被世人遺棄,即便賢老、夜帥皆已殞命,但我等終是夜語!寇帥、廉分統,如今我等隻想完成河北總堂之遺願。你們二人都想證明自己所擁戴之人能為徐州之主,那便用實力證明給我看吧。”彌萱大聲說道。
“唉,既然彌分統話已至此,那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寇帥,你便也出兩千人馬與我對決如何?”廉庸當然不想和臧霸的全部人馬對戰。他這麽一說,臧霸做為夜帥也不好拒絕。
臧霸剛要答應,卻被陳宮抬手攔住了。
“宣高,既然彌分統想要讓我們證明奉先有能力守衛徐州,那若是用你的人,未免不太合適。高順!”
隨著陳宮的話語,高順率領著七百餘人的陷陣營從臧霸的人馬中穿行而過,來到隊伍前方。
“無須宣高出手,就讓高順去會會龍鋒營吧。”陳宮笑著看了看高順。
高順點點頭,隨即一舉長槍。
一排排包裹在烏黑盔甲下的騎兵,整齊地列陣等待。
廉庸雖然聽說過這支人馬,卻沒有看過他們的戰鬥。不過他如今見到了卻並不太在意,因為對付這種鎧甲騎兵,龍鋒營的機動性優勢更大,論敏捷也更勝一籌。
兩千龍鋒營士兵雙手持著短槍,隨著廉庸一聲令下,便俯身衝了上來。畢竟兩千對七百,他們在人數上有絕對優勢。
高順用左手把護麵拉下,低聲命令道:“蓄!”
所有陷陣營的騎兵同時一甩馬韁繩,戰馬便小步開始前行。之後,隨著他們加緊馬腹,行進的速度迅速提升了。
廉庸心中一驚,被這麽多盔甲束縛,為什麽這些戰馬還能有這樣的速度?
可是接下來的變化,讓他目瞪口呆。
因為陷陣營仍然保存著實力!當雙方距離隻剩二十步時,高順再次下令,所有騎兵同時一聲大喝,訓練有素的戰馬再次提升了速度!
當龍鋒營的士兵忽然察覺到馬蹄聲的頻率急劇加快時,他們都知道自己輕敵了。
於是,沒有任何猶豫,所有人都投出了第一支短槍。
高順看見對麵開始進攻,便大聲下令:“縱!”
接著,陷陣營的騎兵展現了高超的騎術——所有的騎兵竟然有序地並成了三列!也就是說,投槍所能命中的目標瞬間減少了許多。
以高順為首,每列最前麵的騎兵揮舞著長槍,盡量打落飛向盔甲空隙的投槍。至於那些無關緊要的攻擊,憑借著盔甲堅實的防禦,完全無須理會。
“裂!”在與龍鋒營接觸的瞬間,高順再次發出了命令。
騎兵立刻又橫向展開,如洪水一般奔湧而過。
慘叫聲立刻響徹原野,無數的龍鋒營士兵被第一排戰馬撞飛,落地之後又立刻被踩成肉泥。
有些反應迅速的人瞅準機會,一下竄到了陷陣營騎兵的馬背上,舉槍準備從後麵刺殺。
“威!”高順總能對局勢的變化發出對應的命令。
被侵上戰馬的陷陣營騎兵立刻帶緊韁繩,戰馬都人立而起,使得身後的敵人重心不穩,拚命抓著身前的騎兵防止摔落。
“助!”
隨著這聲命令,更多的騎兵經過那些被敵人糾纏的同伴身邊時,立刻刺出了長槍。
每個跳上敵人戰馬的龍鋒營士兵都同時被兩三支槍刺中,扔到了地上。
戰場漸漸恢複了寂靜,龍鋒營的士兵已經全部斃命,隻剩下在他們屍體旁安靜駐馬而立的烏黑騎兵。
“廉分統,勝負已分。”臧霸遠遠地衝廉庸微笑。
“常山龍鋒營,衝鋒!”廉庸雖然隻是分統,但天生的傲氣卻不輸任何人。此時他身邊隻剩下十餘人,但他毫無懼色,仍是下令進攻。
臧霸搖了搖頭,低聲歎息。
高順再一次舉起了長槍……
……
龍鋒營最後的衝鋒也被烏黑的潮水吞沒了。
臧霸翻身下馬,緩步來到廉庸的屍體旁,伸手輕輕為他合上了眼睛。
“河北總堂,似乎真的是被這亂世詛咒一般,沒有未來了麽?”
“寇帥,如我前言,糧庫的輜重是呂布的了。”彌萱不帶任何感情地說。
“彌分統,其實我等此次前來,並非單單為了這批輜重。”陳宮上前拱手。
“那是為何?”
“若是我等取走這裏的糧草,黃巾軍將如何生存?”
“或許做回尋常百姓吧。”
“之前彌分統曾有言,想要完成河北總堂最後之遺願。我亦知你等夜鋒之人皆心念天下,若是就這樣隱去,豈不可惜?”
“先生是想說服我等為呂布效命吧。”彌萱苦笑。
“不然,”陳宮微微一笑,“是為徐州百姓。”
彌萱詫異地看向陳宮,因為她從心底裏不相信天下諸侯還會有人為百姓著想。
可是當他觸及到陳宮的目光,她改變了自己的想法。那目光中,除了真誠、自信,還透著一絲對蒼生的憐憫,這種目光,她已經等了太久了。
“自今日起,我等便是呂將軍之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陳宮再次拱手,說道:“那便有勞彌分統和眾兄弟了。我陳宮在此盟誓,有生之年,絕不會做出為害蒼生之事,定會讓百姓富足,天下太平。”
高順和臧霸走到他身邊,也將手按在了他的手上,笑著點了點頭。
陳宮抬起頭,天空中,烏雲漸漸散去……